出來之后，兩個伯伯警告不準去溫家找溫如歸，其實也沒想過去找。

　后來一個人跑來南方城市，打工賺錢，結婚生子，也沒跟史家的人聯系。

　若不是剛才孫子給看手機，早已經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親哥哥。

　不過想起來又如何？

　生活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手里面的速度又快了幾分，熱汗從額頭流下來，滴落在案板上也沒發現。

　**

　生老病死，是每一個人都要面對的。

　佟雪綠送走了溫老爺子，送走了蕭司令，又前后送走了月餅、流沙包和綠等貓貓狗狗。

　在送走方靜媛后，還以為下一個要送走的人會是溫如歸。

　只是沒想到，一場病下來，突然起不來了。

　人老了，很多就不中用了。

　佟雪綠覺自己時日不多，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溫如歸。

　自從住院以來，他寸步不離守在邊，親自給喂飯喂湯，親自給拭子。

　其實覺得這些護工都能做，畢竟他年紀也不小了，可他不讓。

　這天，把溫如歸支走，讓他回家幫自己拿東西，然后把佟晏言和溫盡染兩兄妹了過來。

　“你們也別難過，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你們兩兄妹從小就格堅毅，我倒是不擔心你們，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們的爸。”

　溫盡染握著媽媽的手，心里難過得要命，但還是努力出一抹笑容：“媽，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如爸一個人重要。”

　佟雪綠笑了笑，面容有些蒼白：“你爸的病你們兩人也清楚，我擔心我走后他會病發，你們要時刻注意他的和神狀態。”

　聽到“走后”兩個字，溫盡染再也笑不出了：“媽，我們知道，你不要講這種話，我聽著難。”

　佟晏言在一旁也紅了眼眶，鼻子一陣陣酸楚：“我們會好好照顧爸，但媽你也要好起來。”

　佟雪綠看著一對兒，笑著點頭：“好。”

　雖然家人和醫生都極力挽救，但佟雪綠還是在一個月后病逝了。

　溫盡染從小到大很哭，但在母親的喪禮上，哭得幾乎暈過去。

　還有蕭綿綿更是哭得進了醫院，差點就沒能起來。

　在母親病逝后，佟晏言雖然很傷心，但作為家里的長子，他一邊持喪禮，一邊注意著父親的狀態。

　但出于所有人意料的是，溫如歸出其的平靜。

　他親自參與整個喪禮的辦理，要求每一樣都盡善盡，但他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悲傷。

　很平靜。

　平靜得讓人害怕。

　在喪禮過后，佟晏言和溫盡染兩兄妹直接搬回家來跟父親一起住。

　這天是佟雪綠的頭七。

　佟晏言總覺得心慌慌的，于是跟妹妹道：“要不今晚我跟爸爸一起睡吧。”

　溫盡染想了想點頭：“我總覺得這幾天爸爸太過平靜了。”

　雖然他說話邏輯清晰，也沒有出現任何幻覺，可就是這樣，才讓人擔心。

　父親對母親的有多深厚，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年在海關，他父親以為是他們出車禍了，當時整個人就變了，后來更是拋下他們，直接抱著母親回酒樓。

　如今母親過世了，他卻一點也不悲傷，這很不對勁。

　兩兄妹趕朝父親房間走過去，敲門道：“爸，我們能進來嗎？”

　溫如歸低沉平靜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進來吧。”

　佟晏言和溫盡染兩人走進來，看到父親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本相冊。

　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復雜和難。

　溫盡染出笑容，走到父親邊抱著他的手臂：“爸爸，我剛才和哥哥商量過了，霓虹國的櫻花盛開了，我們不如一起賞櫻花？”

　溫如歸拍了拍兒的手背：“你們兩個有心了，爸爸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就是突然想看看你媽年輕時候的照片。”

　溫盡染順著他的目看去，笑道：“怪不得網友都說媽是歲月不敗人，媽媽真的是從年輕漂亮到老。”

　溫如歸眼底充滿了寵溺：“你媽一直很漂亮，可惜你們兩個都不像你們媽，長得沒你們媽好看。”

　溫盡染：“……”

　佟晏言：“……”

　果然，他們就是生來湊數的。

　其實他們兩兄妹都長得很好看，完全傳了父母的優秀基因，不過不好意思，這些他們的父親都看不到。

　在他們父親眼里，天底下最漂亮的就是他們的媽。

　佟晏言在另外一邊也坐了下來，三人看著照片回憶過去的時。

　悲傷，同時又帶著溫馨。

　看完照片，時間也晚了，佟晏言趕提出今晚要陪他爸一起睡的話，但被拒絕了。

　最終沒辦法，佟晏言只好提出讓他爸不要反鎖門。

　溫如歸同意了。

　等兩兄妹走后，溫如歸從屜里拿出一本筆記本，從里頭拿出一張照片。

　那是他們當初第一次合照的照片。

　當時他小心翼翼、斟酌了好久才提出要一張的照片，沒想到去到照相館，卻同意和自己拍合照。

　那天攝影師讓他站在后，手放在坐的椅背上，他當時激得差點把椅子給掰斷了。

　穿著白“的確良”連，似乎到他的張，回過頭來對他輕輕一笑。

　咔一聲，時間定格。

　攝影師把那一瞬間拍了下來。

　照片上的笑臉如靨，角的梨渦淺淺，如盛了一汪酒。

　這汪酒，讓他沉醉了大半輩子。

　當初如是，至今也如是。

　夜深了，外頭傳來兒子走路的聲音。

　溫如歸知道他們是不放心自己，于是關了燈上床睡覺。

　睡夢中，溫如歸來到一個黑暗的地方。

　在不遠，有一道亮照下來，他看過去，然后看到佟雪綠站在亮的地方。

　穿白的連，模樣是他最初見到時候的樣子，明眸皓齒，眼眸如清泉靈。

　他眼睛一亮，頓時朝走過去。

　佟雪綠似乎也發現他了，著急朝他揮手：“回去，如歸你快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沒有停住腳步，堅定朝走過去：“我們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

　隨著他走過去，如同穿梭過時間機一般，等他走到面前，他變回了二十五歲時候的樣子。

　俊眉星眼，姿拔，只一眼就讓人驚艷了時。

　佟雪綠嘆氣道：“你著急什麼，我總會等你的，你好好把剩下幾年給過完，我們不就能在天堂重聚了？”

　溫如歸握住的手，聲音低沉道：“我舍不得讓你等。”

　佟雪綠嗔了他一眼，兩人十指握朝遠走去，最終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

　**

　第二天，佟晏言一早就醒來。

　他悄悄推開父親的門，然后看到父親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頓時松了一口氣。

　溫盡染這一晚上也沒睡好，走過來小聲道：“爸他還好吧？”

　佟晏言點頭：“正睡著呢。”

　溫盡染看了一眼，兩人就出去了。

　在外頭做好了早餐，想等父親起來一起吃，只是等時間過了八點，房間里頭還是沒靜。

　兩人頓時覺得不對勁，又連忙去房間。

　這一看才知道他們父親已經沒了。

　他的樣子那樣安詳，角勾著，好像睡著一般，誰想居然就這麼走了。

　溫盡染再次哭了淚人。

　父母在，家在。

　如今媽媽走了，爸爸也走了，的家沒了。

　佟晏言看到在他父親旁邊的位置放著一張照片，他拿起來一看，是他父母的合照。

　只是他從來沒見過這張照片。

　他把照片翻轉過來，只見背面寫著一行字：生命有回，亦有來生，來世我們還做夫妻。

　看到這句話，佟晏言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唰的一下掉下來。

　就如同溫盡染說的，他父母用一生演繹了詩經的好。

　死生契闊，與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眾人對溫如歸的去世很是意外，不過他是在睡夢中無病無痛走的，加上他已經有八十五歲了。

　也算是喜喪了。

　佟晏言和溫盡染兩兄妹一起把喪禮辦了，然后把父母合葬在一起。

　等一切平靜后，他們整理父母的東西時，發現了他父親的日記本。

　他們以為那里面會寫著科研的東西，誰知里頭全是有關他父親當年追求母親的點點滴滴。

　【1976年8月11號，是我和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喜歡吃排骨，要學做排骨。】

　【如果穿了新服，要夸好看。】

　兩兄妹看到日記本，又掉了一回眼淚。

　佟晏言把日記本整理好，出了一本書籍。

　書名是：父母親的。

　他原本只是想把這書寫出來作為留念，沒想到出來后賣到銷。

　眾人被溫院士和他妻子佟雪綠兩人的給得淚眼汪汪。

　最終這書拍了電視劇。

　電視劇開播那天，佟晏言和溫盡染帶著家人一起觀看。

　當看到電視劇的男演員相遇時，兩兄妹相似一笑，都紅了眼睛。

　他們也相信生命有回，亦有來生。

　下輩子，他們還要做他們的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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