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夫，有說是氣癥，有說是被什麼叮咬，有說是風疹……可惜都不敢著手。

　而除了這些，更有些說是什麼被邪祟附了之類，梁家病急投醫，幾乎就要請人來驅邪了，幸虧梁主事還算清明，一力制止。

　楊儀細瞧了瞧：“這不是什麼氣癥。”給小孩兒把了脈，又看向他上，微紅，“要一點的蠟燭，一個碗。”

　一聲吩咐，底下人迅速送了來，卻不知何故。

　楊儀無關人等且先退出，只留母，梁跟夫人，讓母抱著那嬰兒，自己從搭帕里找到針囊，取了銀針，火上燒過。

　待銀針冷卻，楊儀靠近嬰兒。

　極為不安：“干什麼？”

　楊儀道：“這是胎毒，必須要將里頭的膿水引出，再遲延下去，毒理，再骨髓，便有命之憂，神仙難救。”

　“可、可這麼刺他……”

　楊儀垂眸：“自然是會有些疼，可終究能夠救命。”

　眼含熱淚：“楊大小姐，你可一定要救救寶兒。我的命也在你的手上了。”

　楊儀溫聲道：“放心，別出聲，你跟母一起盡量看著別他。”

　了淚，過去逗弄孩子。

　楊儀夫人舉著碗靠近，自己輕輕地在那腫包上刺落，頓時間，有微微黃綠的膿自滲出，流碗，夫人的手都有點發抖，楊儀道：“能流出來是好事。莫慌。”

　在安下，幾個子逐漸鎮定，楊儀將膿水都了出來，眼睜睜見孩子的后頸恢復原樣。

　夫人用還有點的手，看向碗，膿幾乎有大半碗，目驚心。

　楊儀揮紙筆，寫了一副托里散的方子：人參，黃芪，白，陳皮，當歸等。

　之所以“托里”，便是患者虛弱而有邪氣之時，用這幾種藥，便能補氣益正，迅速轉好，且對于膿瘡潰破之癥至為有效。

　“好生注意清淡飲食，傷莫要沾水，此方服用月余便能除。”

　那小孩子因為有大人逗著，并沒覺著疼，此刻正搖頭晃腦，他仿佛覺到著后頸的東西不見了，竟呀呀笑了起來，又去拉媽。

　母笑道：“好了好了，小爺指定好了，他想吃了。之前往他里塞還不肯吃只是哭呢。”

　果真，當母解開襟，小家伙便湊上前去，大口大口地吮吸起來。顯然是極了。

　京畿司。

　又到了休衙的時間，葛靜葛副隊換了常服，哼著小曲準備打道回府。

　冷不防薛放從廊下翻了出來：“老葛！”

　葛靜嚇了一跳，忙止步：“十七啊，你能不能正經走道兒，這神出鬼沒的，嚇死人了。”

　薛放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老葛，你月俸多？”

　葛靜驚訝：“你問這個做什麼？”

　薛放道：“還能做什麼？月俸只有那麼點兒，夠什麼吃？你是多？”

　葛靜笑道：“我在這里多久了，你才剛來，我當然比你要高。”

　“高多？”

　葛靜猶豫了會兒，出兩手指。薛放盯了會兒，無法解讀：“到底多？”

　葛副隊只得說道：“我是兩千六百文。”

　薛放大失所：“這也不多。”

　葛靜眼珠轉：“十七，你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麼？”

　薛放道：“我是昨兒才意識到，我原來一貧如洗。想找個生財的法子。”

　葛靜笑道：“那你問月俸可是弄錯了，你難道沒聽說過‘馬無夜草不’？”

　薛放對上他的眼神：“你難道有‘’的好差事？”

　葛靜尋思：“暫時沒有，好兄弟，你要真想干，我給你留心就是了。我要先回去了，家里管得嚴，我要晚回去半步，就得審問起來。”

　薛放頗有點羨慕：“哦……還有人管著。”

　葛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兒怪怪的。”

　正要走，又想起一件事：“前兒在大通碼頭到底怎麼回事？”

　薛放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葛副隊道：“俞巡檢說，是顧瑞湖強搶他的丫頭，雙方才起了沖突，如今顧家那里決定息事寧人，可我總覺著有點不對。”

　薛放本來以為，顧家會不依不饒，大鬧一場。

　沒想到居然風平浪靜。

　而在巡檢司這邊兒，俞星臣竟把責任都兜攬了過去。

　倒也是，起初帶兵而去的是他，薛放只是隨在后面，他又是上司，自然首當其沖。

　讓薛放心有余悸的是，為了這個，俞星臣被罰了半個月的俸祿。

　他暗僥幸，幸虧沒罰到他頭上，不然真是屋偏逢連夜雨了。

　這日，葛靜來找薛放：“有個賺錢的買賣，你干不干？”

　薛放忙問何事，葛靜笑的神：“兵部趙侍郎今日宴請一位南邊來的特使，想請個很懂南邊風土人的過去作陪……”

　薛放睜圓了眼：“什麼‘作陪’？”

　“就是陪客，喝喝酒，談談天之類，酒席之上不至于過于冷落。”

　“這不是樂籍干的事嗎？”

　葛靜笑道：“你怎麼不拿好的比呢？那些高門大宅里，不也都有陪客的清客相公？”

　以薛放的脾氣，即刻就要跳起來，可竟鬼使神差地問道：“給多錢？”問出這一句的時候，他仿佛覺著自己都矮了半截，忍辱負重。

　葛靜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端詳他的“姿”能值多，薛放被看得骨悚然，葛副隊才笑瞇瞇道：“人家是侍郎，太了自然拿不出手，十兩銀子該是有的吧。”

　“我去！”

　夜。

　楊儀院中，小連捧著銀子，小甘抱著兩匹緞子，孫婆子則提了兩盒點心，魚貫從外進來。

　白日，那戶部梁主事家里送了謝儀，他們家不比趙史家里，但也有兩匹緞子，兩錠各十兩的銀錠子，還有兩盒致點心。

　而且那送禮過來的，是主事夫人，當著老太太的面，夫人盛贊楊儀，又連說謝儀簡薄，請不要嫌棄。

　其實這診金是極高的了，但一來楊儀難請，人家又不是專職的大夫，冒險救人是的分。二來，不管是趙家還是梁家，小孩子便是命，救了小孩子，多錢他們也都肯。

　梁家倒不是拿不出一百兩銀子，只是他們職在那里，拿出太多，還怕招人非議，故而只是如此。

　薛放完全不知此事。

　京畿司，他了把豆子，有點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好生呆著，老子出去給你們賺錢。”

　就在薛放邁步出門的時候，街頭上有兩名巡差跟急腳鬼似的沖了過來，一眼看見他，如見救星似的撲上來：“薛參將，快！”

　薛放忙往旁邊一閃：“快什麼快，別拉我的裳。”他特意讓屠竹熨燙過的，覺著應該很值十兩銀子。

　“案子，那個……”另一個巡差上氣不接下氣：“又有/死了！”

　“……”薛放怔住，慢慢變了臉：“你是說，像是王六那樣的手法？”

　兩個巡差一起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