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卻似乎道：“不行，算什麼男人……”

　楊儀心中狐疑。

　跟薛放說話的確實是葛副隊。

　葛靜才回來，找著薛放：“好好地怎麼又出了案子？我又聽說什麼趙世也給牽連？”

　聽薛放簡略一說，葛靜跺腳：“真是屋偏逢連夜雨……好好地都趕在一起了！”

　不過天大的事兒，也沒讓他忘了今晚上的約定，葛靜道：“先前侍郎大人數落了我一陣，幸虧我說臨時有案子發生你才沒得機會去……不過，那南邊的特使倒是很好說話，他知道你在南邊呆過，很興趣，有意再約時間跟你一見。”

　薛放沒想到會如此，忙搖頭擺手：“什麼興趣？我又不是三頭六臂，何況我忙的這樣，哪里有那閑工夫。”

　葛靜笑道：“你別急，人家可不白見你，他可是個有錢的主兒，知道你難請，愿意出三十兩銀子只求一面。”

　薛放聽見“三十兩”，先是驚喜加，繼而斂笑警惕：“這是個什麼人，三十兩銀子見一面？他是錢多了咬手，還是我是什麼財神菩薩他非見不可？只別是抱著什麼心思吧！”

　葛靜忍笑：“瞧你說的，人家是好意，你怎麼把人想的這麼不堪。”

　薛放哼道：“我只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即盜。”

　“什麼？你還怕那個？又盜什麼，人家看上你一個月兩千文的薪俸？”

　薛放嘖道：“老葛，我今兒才發現你不地道，專挑人痛腳。”

　葛靜笑：“好兄弟，我看他是誠心誠意的，你到底去不去？賞個臉吧，何況還有錢拿。”

　薛放苦思冥想，難舍那筆錢：“反正他要是圖謀不軌，我只能伺候一頓拳頭。去就是了。”

　葛靜嗤地笑了，又小聲道：“十七，你到底是有什麼難為的事，或者急用錢？真的為難，我可以借給你十兩二十兩的。”

　薛放長嘆：“這種錢是借不得的，若只靠借，不能掙錢又算什麼男人。”說到這里他又覺著煩惱：“真是錢到用方恨，之前在羈縻州不那麼吃喝就好了。”

　正自嘆，忽然見到屠竹領著楊儀來了，薛放忙換了臉：“你先走吧，時候不早了，你家里不是管得嚴嗎？”

　葛靜正說得好好的，被他推了兩把：“我還想跟你打聽，那夏家怎麼打了趙世……”

　一回頭看見楊儀跟屠竹，葛靜的眼睛直了直：“這是……”

　楊儀微微欠：“葛副隊。”

　葛靜的眼珠了，竟道：“你是楊家大小姐！”

　楊儀道：“喚我楊儀就是了。”

　薛放本想在旁介紹，見他認不出來，驚訝：“你怎麼知道？見過？”

　葛靜笑道：“我猜也猜出來了。”把楊儀通看了一遍：“真真不俗。”

　薛放趁機道：“是俞星臣出的主意，如今秦仵作告了假，便請來幫忙。”

　葛靜忙轉頭道：“你們又干這個，上次王六……老將軍可還盯著你呢。”

　薛放道：“盯著我正好，我也不想干。那可不是人干的活。”

　楊儀咳嗽了聲。

　葛靜十分聰明，當下道：“既然案子忙，那我就先不打擾……對了，你就當今晚上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楊大小姐，知道嗎？”

　薛放道：“你怕被拉下水？”

　葛靜笑道：“我也是為了你們好，萬一我也加其中，給老將軍知道了，覺著咱們一起先斬后奏仿佛造反，只怕更惱呢。”

　說完后，向著楊儀一點頭，又對薛放道：“那件事別忘了。”

　楊儀目送他去了，問：“你跟葛副隊商議什麼？”

　薛放一陣張，忙道：“沒什麼……有一件應酬的事。”

　楊儀見他閃閃爍爍，就沒有再問，何況還有正事。于是把尸格等給他，說道：“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薛放忙問何事，楊儀道：“泗兒的里有一酒藥之氣，若我猜得不錯，那應該是類似麻沸散的東西。”

　“麻沸散？”薛放心頭凜然，“就是當初在津口給那英虎刮骨時候用的？”

　他現在還記憶猶新，英虎服用了那東西后，睡了足足四五個時辰才醒來，期間楊儀給他切開臂上爛，甚至刮骨，他都呼呼大睡毫無知覺。

　如果那泗兒也給用了這個……

　“對。”楊儀點頭：“我看的面安詳，仿佛毫不覺著痛苦，而且頸間的勒痕很淺，應該就是服下藥之后才被人吊起來。”

　薛放屏息：“麻沸散……這種東西不是很難得嗎？”

　“我也正有如此疑。”楊儀說了這句，又道：“還有一件事。不過這件事，得請秦仵作當面解答了。”

　按照薛放的做派，此刻立即就要去把秦仵作來。

　可人家老頭子才驚擾許久，看這功夫頂多剛剛回家，又再給人弄回來，有點太不人道。

　薛放問：“這事很要嗎？”

　“不算要，”楊儀斟酌著，“只是我一點猜測。想要確認無誤。”

　薛放雷厲風行：“既然不能讓老頭子跑來跑去，我帶你去找就是了。”

　楊儀覺著不妥，畢竟時候已經不早了。薛放道：“咱們騎馬去，快去快回。”

　“我不會騎馬。”

　薛放笑道：“有我在你怕什麼？”

　楊儀回過味來：“不行！”

　薛放道：“又不是沒有同騎過，而且是晚上，路上必定沒有多人，誰看你？”

　找了個知道秦仵作家的差役帶路，屠竹牽了馬來。

　薛放翻而上，見楊儀還在踟躕，便向手：“來。”

　“不妥，”楊儀抬手，又忙回：“我還是……乘車。”

　薛放竟自從馬上伏，探臂在腰間一摟，輕輕松松把人抱上馬背。

　楊儀眼前一花，下一刻已經側坐馬鞍上，被他攬在前。

　薛放沒等出聲，單臂一抖韁繩，馬兒像是離弦之箭往前沖去。

　楊儀知道說什麼都是白搭，只得轉頭將臉埋在他口，心里安自己：夜深了，自然不會有人瞧見什麼。事急，倒也罷了。

　馬背上一顛一簸，的就在薛放懷中不住地輕輕顛，他垂眸看著楊儀埋首不語之態，腦中突然想起做的那些綺念夢境，急忙吸氣呼氣，竭力克制。

　幸虧馬兒奔跑起來，夜風微涼吹散了臉上的熱。

　秦仵作的家在靠近南外城，距離巡檢司有一段路程，可也巧，之前秦仵作雇了一輛牛車，正晃晃悠悠地才到家門口，薛放就已經追到了。

　秦仵作忙止步，一驚：“小侯爺？怎麼尋到這里，難道……”

　“沒事沒事，不是來拉你回去的，”薛放先翻下地，又把楊儀抱了下來，看看秦仵作，他道：“這是楊儀，接手了這個案子。”

　秦仵作愕然：“是、是嗎？”上下打量楊儀，總算認了出來就是上次來給王六針灸的楊大小姐，趕忙行了個禮：“大小姐。”

　楊儀正忙著整理上，生恐有什麼衫凌不妥之，見沒什麼大礙，才趕回禮：“冒昧打擾了，只是有一句話想求您老釋疑。”

　秦仵作道：“不敢不敢，有什麼只管講。”

　楊儀問：“之前解語姑娘口中，可有藥酒之氣麼？”

　秦仵作愣怔，臉上逐漸發紅，低低道：“我……我沒留意。”

　所有人都被那駭人聽聞的傷勢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秦仵作也不例外，他的關注點也在解語的上，何況是置那些五臟六腑之類已經夠他忙的，解語的臉上又沒有傷，所以他竟忽略了，并未細看。

　“這……是有什麼不妥？”秦仵作忐忑地問。

　薛放道：“懷疑泗兒給人灌了藥，興許是麻沸散之類的東西。”

　秦仵作倒吸一口涼氣：“竟然這樣！我、我竟……”

　“不打，你已經做的比大多人都好，何況百一疏也是有的。”薛放居然知道安人了。

　楊儀也點頭：“是，何況我也不確定是否真的是飲了藥酒之類。”

　秦仵作臉上浮出愧，苦笑著搖頭。

　他心里清楚，不管薛放楊儀如何安，作為一個老仵作，這已經是他失職了。

　“還有一件事想請教，”楊儀卻又問道：“不知王六的頭上，是拔出了幾銀針？”

　秦仵作很驚訝會問這個問題：“我記得不錯的話，是六，其中有折斷的兩支。”

　“現在可還留著？”

　秦仵作深深看了楊儀一眼，又看向薛放：“之前葛副隊代，不要提及楊大小姐給王六針灸之事，所以我雖然將針取出，卻并未把此事記錄。本來，那取出來的針我也該盡快理掉，但是我總覺著……”

　薛放一驚：“怎樣？”

　秦仵作躊躇：“不好說，請稍等片刻。”他說完后，開了家門。

　院子里傳來家常說話的響，像是秦仵作的老伴兒，亦步亦趨地跟著問：“你怎麼才回來？衙門里的事弄好了？你的臉怎麼不好呢，是太累了？這巡檢司怎麼半夜還你……”

　秦仵作道：“莫要問，莫要煩，待會兒再說。”

　屋又傳來孩子的聲：“爺爺你回來了！”十分歡快，的聲音。

　楊儀轉頭看看薛放，薛放小聲道：“這必定是他孫，下個月要出嫁了。”

　說到“出嫁”兩個字，那個念頭在薛放心里蠢蠢。

　“這……”楊儀一驚，忙道：“怎麼不早說？”

　“早說干什麼？”薛放不解。

　楊儀道：“哪里有空手追上門的，早說，至可以先封個禮金紅包。”

　薛放目瞪口呆，手，雖然錢還沒給出去，卻覺自己瞬間更窮了。

　不多時，秦仵作出了門，手中拿著一個布裹著的東西，他給楊儀：“姑娘且看吧，我也不好說。”

　楊儀慢慢地將布包在掌心打開，看見了自己先前用的那幾支銀針，兩支斷了，但最讓驚愕的是其中一支，看著比用的那銀針要，而且長。

　忙問：“這也是王六頭上的？”ＹＵＳｈＵＧＵ.ｃＯｍ

　秦仵作見反應就明白：“這不是姑娘的針？確實是從他百會取出來的，我當時還覺著驚訝，畢竟這針的極深，那種程度弄不好，人就已經死了，偏這針跟其他幾道的都不一樣，我還以為是姑娘故意的……”

　當時他覺著有異，可又不敢上報，思來想去，憑著本能的警覺，就暫時先留下了。竟果真派上用場。

　楊儀道：“這不是我的，當時我才刺百會半寸，他就突然發狂，那支銀針本沒實落，也許是掉到哪里去了，這一支……”

　秦仵作驚愕：“總不會是……有人給他了進去的？可這是為什麼？”

　楊儀盯著那支針，看薛放：“王六臨死之前說什麼頭好疼，難道是因為這個？”

　薛放方才都聽呆了：“他還說什麼‘救’，總不真的是我們救他？但就算這針是不知什麼人進去的，又有何用？”

　“用……”楊儀定神，卻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不太對，趙……”

　“找什麼？”

　“趙世，”楊儀的心中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測：“要快去趙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