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了個擅軍武的孫兒,老皇帝十分高興。但太子考慮得更多一些,他見這幾日二郎和三郎暗中較量得有些過,便私下里將二人去了他帳篷中說話。
梁忠對顧容庭的嫉妒心和防范心肯定是有的,但因都是武人,兩日一番切磋下來,不免也有些欽佩之。
但他是極傲的人,做不到如嗣王那樣禮賢下士。且又想到他同嗣王兄乃一母同出,日后必然是嗣王兄的臂膀,便更不可能會同他有進一步的深了。
兄弟二人此刻站在太子的寢帳中,皆低頭聽著教誨。
太子威嚴肅穆,十分嚴厲道:“別以為為父看不出來這兩日你們在暗中較勁,今日你們來,是要你們收斂收斂的。有好勝之心是好事,但若是因為這點事傷了兄弟之,就很不值得了。”
“得了第一又如何?沒得第一又如何?你們要時刻記得你們的份,要為天下人做表率。為皇孫,若是你們連這點禮讓的氣度都沒有,日后那些公侯伯爵府的公子郎君們都紛紛效仿,豈不是又要天下大?”
“本來春獵就是個儀式,出來活活筋骨的。你們倒好,追得那些牲滿林子竄,哪里還有一點憐憫賢德之心?今日只是為父訓你們,明日若再不知道收斂,你們就該去你們皇祖父面前挨訓了。都記下了?”
“是,父親,孩兒謹遵父親教誨。”不管心里是不是真這樣想的,但在太子面前,二人不敢放肆。
太子是恩威并施,訓斥過后,又放松了語氣說:“既知道了,就都下去吧。”
二人又恭恭敬敬應了是后,便退出了太子寢帳。
外面還很熱鬧,大家架著火烤喝酒,氣氛輕松愉悅。梁忠顧容庭二人互了眼后,彼此沒說什麼,只各回各去了。
至此,顧容庭心中倒稍稍松了口氣。
他沒有必要藏拙,但也不想太出頭。之前是因為想讓皇祖父高興,又覺得梁忠在騎上的確是個很好的對手,他想同他好好比試切磋,這才全力以赴的。
如今既有太子父親教訓,那麼接下來的一天,他自然會有所收斂。
而這時候再低調行事,也就了順理章之事。
皇帝祖父看到了他的實力,已經高興過了。他又聽了太子父親的話,能寬他老人家的心。至于是不是得第一名,他本不在意。
但若他沒猜錯的話,據他對梁忠的了解,他上是答應了,但本不會真正把父親的話聽進去。
果然到了第二日,梁忠仍毫沒有懈怠。但顧容庭這邊的收獲,卻比前兩日了一半。
梁忠以為顧容庭會同他一樣,不會真正將父親的話聽進去的。但得知他今日所得獵時,也是一愣。
老皇帝原以為今年得頭籌之人會變一個的,但見他看重的沒有如他所愿時,心中不免失。不過,昨兒已經知道了他們兄弟兩個被太子去一事,老皇帝倒不真以為是這個孫兒實力不行,只會覺得他這是聽了他父親的話。
梁忠這個孫兒又再次奪魁,老皇帝也很高興,他問他道:“忠兒,你今年有什麼想要的呢?”
從前都是先置好彩頭,今年例外,老皇帝提前沒置彩頭,這會兒也只梁忠自己提。
也有想看看,若他自己要的話,他會要些什麼。
梁忠如今人雖在獵場,但心卻遠在京城的捧霞閣。這三日來,他無一日不是心掛在妻子上的。
這會兒老皇帝問他要什麼賞,他心心念念的也是妻子。想著妻子眼瞅著就要臨盆了,他便求皇帝為他未來的孩子取個名。YushuGu.cOm
梁護的一兒一名字都是梁護自己取的,皇帝和太子都沒手。梁忠這會兒提取名一事,也有點想求不同的意思。
但更多的,還是對妻兒的護。
老皇帝聽后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后又再問一遍:“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你確定只要朕為你即將出生的孩兒想個名字這麼簡單嗎?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若是在別的時機,梁忠或許就要提別的賞賜了。但眼下時刻,他滿心眼都是妻子孩子,無心再想別的。
所以,皇帝又問他一遍,他也又確定了一遍,說是只求賜名。
“好!”老皇帝中氣十足應道,“那你的第一個孩兒,名字就由朕來取。”
雖是意料之,但梁忠還是高興應下謝恩。
那邊,顧容庭和梁秀對此倒無甚反應,只是梁護在無人察覺的況下,輕輕蹙了下眉。
回城的路上,梁護尋了個機會找到顧容庭一說話。
回城的車隊浩浩,兄弟二人皆高高坐在大馬之上。隨著車隊慢慢晃著馬往前去,梁護先是關心了幾句,問他來太子府這幾日生活上可還習慣。
之后,話頭則又轉到了這次春獵上,說本來看前兩日的勢頭,以為今年的頭籌會是他的。
顧容庭聞聲卻笑:“三郎年輕,有些好勝了。昨兒父親批評過,日后定會收斂。”又謙遜,“何況,三郎的確是技不如人,到最后一天,已經疲憊不堪,沒了前兩日的斗志。”
對他此話,梁護卻是很不相信的。
他雖馬上功夫不如二郎三郎,但看人、看事的眼力卻是有。若不是父親找二人談了話,若非三郎刻意熄了想贏的心,這次二郎絕對拔不了頭籌。
其實憑梁護的私心,他當然希這個親弟弟可以為自己的助力。這些年來,隨著皇帝祖父的年邁,他們幾個各自長皆有一番勢力和作為后,他同二郎之間門自然會存在一些紛爭。
二郎之野心,皇祖父都看出來了,他怎麼可能沒看出來?
只是二郎擅軍武,在軍中他有一定的聲勢和地位。他雖為皇嫡長孫,又早早便干涉朝政,也做出了些政績,但在軍中卻沒有十分信得過的人。
三郎的突然回歸,于他來說,倒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但也只是個機會,三郎未必肯幫他。即便是一母同出,也畢竟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沒有那份誼在。
再有就是,他也擔憂。若三郎也有奪位之心,日后他壯大了,勢必是比二郎還要難對付的存在。
他是嫡出,又得皇祖父喜歡,若再有軍威,多年之后他坐那個位置,也不是沒有可能。
梁護有時候想一想自己,也會覺得悲哀的。若他非嫡非長,他可以不必去爭那個位置。但既為嫡長,生在了這個位置,若再不去爭,再不早早為自己籌謀,日后不論下頭的誰登了位,都不會善待他這個嫡長兄。
即便他甘愿俯首為臣,他們礙著他的份,肯定也是不會相信。
所以于梁護來說,他除了盡力往上爭,再別無它路可走。
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籌謀,為妻兒籌謀,他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對顧容庭,他仍是盡力拉攏。
“皇祖父今年是真高興,即便你最后沒有拔得頭籌,他老人家略略有些失,但卻沒有影響心。他老人家年紀也大了,真是很久都沒見他這樣高興過了。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在你上寄予了很高的希。”
便是親兄梁護,顧容庭也始終留有戒備,不敢輕易便放下防備。
皇位之爭,雖他無心參與,但也不想被卷。
“皇祖父年紀大了,想天倫之樂。如今三郎回來了,也算是了了他老人家一樁心事。今日若是換別人,他定也是一樣的。”
梁護側首了旁兄弟一眼,心中大概明白他是在向自己表明沒有爭位之心。但這種事,有時候也不是他想不想的事兒。
梁護心中有分寸,也知道,如今兄弟還不多親,這會兒談這些或許為時過早了些。所以,就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只又說了些別的家常事。
“為兄癡長你幾歲,你出生的時候,為兄已經記事了。只記得,當年兵荒馬之下你走丟了后,母親病了有兩三個月。當時祖父父親還在攻城,云州城久攻不下,攻不下云州,就無法抵達京都。那時候我隨母親在奔赴云州的路上,又突逢這樣的噩耗,我也險些撐不下去。”
“后來好不易到了云州,祖父父親得知你弄丟了后,十分自責。三郎你不知道,當時我心里有多難過,我總覺得是我沒能護得好你,這才把你弄丟了。沒護好你,沒照顧好母親,沒能完祖父父親臨行前代給我的任務。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全天下的罪人。后來,還是母親子漸好之后,拉我到跟前,安我,我才能漸漸從那片霾中走出來。”
“只是這些年,心中卻仍一直記掛著你。如今你總算被找回來了,我心里的那份負擔,才算是真正徹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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