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如玉驚駭，訥訥不敢言。

　然而謝卿辭什麼也沒做，只是輕聲道：“我不會對凡人做什麼。”

　容如玉知道，那是因為師妹希他守護三界。

　……

　聽到這里，清螢呼出口氣：“很符合師兄的作風。”

　容如玉的陳述，讓的思緒漸漸回到千年前的雨腥風中，讓師兄的眉眼神在腦海中越發清晰。

　于是干涸礁石便顯得越發突兀。

　“是發生什麼好事了麼？”清螢狀似無意問道，“師兄現在很溫，也很平和。”

　容如玉心領神會。

　搖頭：“并沒有，好事趣事，此前不都與你說過了麼？”

　“至于不好的事，之前擔心你不高興，而且久別重逢，我便沒提。既然如今問起了……天尊大人有一次是很生氣。”

　“世人對你的忘，對力量的尊崇，來得太快了。”

　容如玉說起凡人獻祭新娘之事。

　“此事我聽說過，不是魔尊的謠言誹謗麼？”

　“不，確實發生過，大約是一千五百百年前吧。”

　謝卿辭為天道，并未久居天界遠隔人間，反而因為某種原因，會在人間行走。

　他沒有表現出對抗法則的兇悍，反而頗多助人，甚至偶爾會親自出手拯救特定凡人，而那些凡人，無不是世凄慘的無辜。

　這讓某些人了歪念頭。

　“獻祭神妾之事，便是他們鼓搗出來的。”

　清螢皺眉：“但不是都說，徊夢神是天尊之妻麼？”

　“所以是神妾，而非妻子。并且為了造勢，以及完祭祀，那些人做了頗多惡事。”

　清螢遲疑：“師兄把他們都——”

　“不，天尊大人的反應倒是頗為平靜，只是自那之后，便罕在人間行走，并以天雷作誡，嚴一切冒犯你之事。”

　容如玉道：“那些人的祭祀沒能完，因為魔頭在彼時恰好冒頭，需要揚名，便殺了那幫主使者，搶走了神妾。”

　“說起來，魔尊的出現，倒是恰逢其會。”

　最后，總結發言道：“至于其他的……我覺得沒什麼了。”

　清螢頷首，表示了對容如玉的謝，

　“那師姐你覺得，我需要親自去西岐部洲麼？”

　容如玉著，認真道：“這得問你自己。即使我說建議，也會影響到你。”

　聽到這句話，清螢不知是失還是松了口氣。

　尋求建議，其實是想被人推一把。

　容如玉道：“但我覺得，你現在的猶豫，本就是一種答案。”

　*

　師姐不愧是師姐。

　沒說任何影響偏向的言語，卻在三言兩語間，幫濾清思路，找到心中真實想法。

　清螢說做就做，立即聯系謝卿辭：“師兄，我想去西岐部洲。”

　自己也能去，可謝卿辭前日才強調過，不要擅自外出，自不會給他添麻煩。

　謝卿辭微微蹙眉：“西岐如今正是，你去那里做什麼？”

　“采采想讓咱們幫下忙呢，但不方便和你直說。”清螢說道，“蘇木本被魔尊擄走了。”

　魔尊是謝卿辭大敵，覺得于于理，此事他們都不好袖手旁觀，就是不知道謝卿辭怎麼想。

　謝卿辭沒想法，而清螢希他幫忙，

　他言簡意賅：“我去即可。”

　“我好歹也是化神大圓滿，西岐，我修為再水也能幫上忙。”清螢說道，“而且你不是督促我突破到渡劫期麼，呆在家里可找不到突破機遇。”

　謝卿辭眉心仍未舒展：“魔尊知曉你為我肋，若對你下手，終究麻煩。”

　不過最終，兩人商討好防措施后，還是將清螢帶上了。

　其實謝卿辭初時態度本不可置疑，但在清螢堅持后，他忽然輕聲道。

　“據道相守則，相目的從不是將你困在方寸之地，除我邊哪里也不許去。”

　然后他選擇尊重清螢想法。

　如愿以償，卻并不開心。

　因為……師兄在他們相后，便不再如此生背誦【道相守則】了。尊重與溫，真切融化在他們的生活里。

　即使是當時謝天襲擊，兩人死別，他也依然尊重了的想法，

　“怎麼？”

　察覺到清螢緒起伏，謝卿辭關切地投來一瞥。

　清螢稍作猶豫，還是開口道。

　“師兄將守則記得很清楚。”

　謝卿辭簡潔道：“過目不忘。”

　清螢：……

　哪里是夸獎他的意思！

　以嗔怪的口吻道：“我還以為這些事都是咱倆默契，不用專門背誦了呢。”

　謝卿辭沉默了一瞬。

　隨后他輕聲道：“我知曉了。”

　清螢覺自己的試探等于一拳打在棉花上，也罷，等見了采采，看怎麼說。

　唯獨心沉重。

　清螢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對師兄心生疑慮。

　沒關系。

　安自己，只要人還是那個人，一切就都能商量。采采或許只是和師兄疏遠了，因此出現了些誤會吧。

　……

　有謝卿辭在，天涯不過咫尺，本無需考慮如意舟。

　著面前巍峨城市，以及其上的天穡二字，清螢心緒復雜。

　一月前，尚且無比期待天穡之行，期待和采采見面的時候。卻沒想到，一月后，的心就變帶著夫君看病般沉重。

　采采是檢測人員，是病人家屬。

　此刻尚且心存僥幸，但很快就要知道真實原因了。

　“唉。”忍不住嘆氣。

　謝卿辭道：“天穡墮修影響，確實冷落許多。”

　清螢還記得記憶里，舊天穡城的模樣，打量面前城池模樣，相比兩千年前的舊城，更加恢弘大氣，城墻上架著類似大咳炮的武，但它發的并非火藥，而是靈力結晶。

　從一座城市的裝飾細節，便能看出此地百姓的生活狀態。從這點看，天穡無疑是個雍容富足的城市。

　但這座大城，路上顯而易見的人影稀，衛隊戒備森嚴。

　“原本想在其舉行海集時帶你來看。”謝卿辭道，“不過以此刻形勢，若不及早解決墮修之事，恐怕今年海集便要取消了。”

　清螢有些失：“這樣啊。”

　“走吧，先找采采。”謝卿辭平靜道。

　采采一早接到清螢消息，便在城主府前等候，看見他們二人影，更是喜不自勝。

　恭敬行禮：“見過天尊大人！”

　親眼見到采采，與清螢記憶中的小姑娘形象仍是相同，但氣質沉穩許多。

　清螢目看向周圍，街上人已經很了，沒想到城主府附近直接半道人影也無。

　“我屏退旁人，以免冒犯天尊大人。”采采注意到的目，解釋道，“此有天尊大人坐鎮，不會有墮修膽敢鬧事。”

　清螢瞧見采采眉眼間難掩的擔憂焦急，心中不忍——這時候如果再搞虛禮，未免對采采過于殘忍。

　直接問道：“蘇木現在狀況如何？”

　說到蘇木，采采臉上微笑瞬間淡了些：“我分出八支隊伍，沿不同方向追捕，但一直未能得到下落，城中不可無人鎮守，我無法擅離。”

　清螢神凝重：“你挑重點講下況吧。”

　采采頷首：“蘇木與我共同鎮守城中，我日常出面主持各種活，他本維持護城大陣，以及部洲靈力平穩。”

　部洲靈力平穩？

　清螢詫異，沒想到蘇木兩千年里長這般迅速，已經可以影響一個部洲的靈力平衡。

　“天穡城供奉天尊赤誠，日常也未得罪什麼世勢力。這次便是那魔頭打碎了護城大陣，以部下攪城中秩序，自己一人……拔出了神木之，然后便向南遁走了。”采采臉難看。

　能夠左右一大部洲靈力平衡的神木，就這麼被人跟拔韭菜似的輕松擄走，并且全而退。

　好強！

　清螢有些理解那些小隊為何始終沒能傳回消息了。若小隊當真撞上那魔頭，只怕兇多吉。

　清螢忍不住問：“那魔頭什麼？有何信息？”

　此前也查過魔尊消息，但茶室中除了他冷酷殘忍，實力強橫外，什麼消息也沒有。

　心中覺得奇怪，卻也沒仔細搜，或者詢問謝卿辭。

　謝卿辭言簡意賅：“給我。魔頭兇悍，你二人盡力了。”

　采采激道：“天尊仁慈。”

　謝卿辭做事利落，得知魔尊離去方向后，他在天穡城設下法陣，便化作流追逐而去。

　“不擔心，有師兄在，不會出事。”清螢安采采，“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我現在也是化神。”

　采采道：“還好有你在。”

　否則別說耽擱時間，只怕都難以請謝卿辭。

　清螢問：“勢如此危急，你初時怎麼不告訴我？幸好我來的還算快。”

　采采態度分明；“事關重大，我想你也要仔細斟酌，各方求證，不能因為我的影響便沖前來。”

　的態度與師姐類似，都是不愿意影響清螢的個人意志。

　“無妨，問題會解決的。”

　采采卻忽然道：“天尊與那魔頭的爭斗，已持續千余年，仍未分出勝負。”

　清螢：“？”

　采采輕聲問：“你覺得，這次能分出結果麼？”

　清螢覺采采這句話似乎想表達什麼。

　采采自言自語道：“外界本沒有那魔頭信息流傳，就連魔道最重視的左護法，都從未見過魔頭本尊，姓名、容貌、年歲、聲音，一概不知，即使見過，也不確定是否真偽。”

　“但他擄走蘇木時，刻意讓我瞧見了他的容貌。”

　但是剛才，采采在師兄面前，沒有說實話。

　清螢心中約生出一個猜測，眉心微蹙：“……你認識他？”

　“嗯，那魔頭與他的模樣，如出一轍。”

　采采向的是謝卿辭離去的方向。

　這便是不敢在天樞令中言明的。

　“我是神木圣，對氣息直覺敏，確定，那個魔頭，就是……我連名字都不敢提的那個人。”

　說得師兄像伏地魔似的。

　這是個笑話，卻笑不出來。

　“他刻意讓我瞧見，知道我一定會告訴你。”

　采采語氣委婉道：“清螢姐姐，你有時候會不會覺得……他有些奇怪？”

　“在你沉睡的第五百年時，我便有這種直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