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院首，給你了。”

　當下太后竟乘坐鑾輿，起駕回宮去了。

　等恭送了太后，林瑯看向楊儀：“你這丫頭，也太大膽了！”

　楊儀不知他指的是哪一件，畢竟今兒犯的錯可不。

　林瑯道：“太后你留下，你就答應便是了，又說什麼病人。你有哪個病人，我怎麼沒聽說過。”

　楊儀道：“巡檢司有一位王蟾的……”

　“啊……”林瑯頓了頓：“這個，這個你放心，先前巡檢司向太醫院請調太醫，我已經將令兄調去了。有他在，應該無礙。”

　“是大哥哥？”

　“對，正是楊佑維。”

　楊儀雖覺著王蟾的癥狀棘手，但也沒有更好的主意，而且楊佑維也確實是青年醫中的佼佼者，他未必不如自己。

　林瑯說了這件，又抱怨：“還有那人參的用量，你太冒險了。你可知道若是太后服下不妥，你我都要擔干系。”

　楊儀道：“林大人，恕我直言，太后的病癥拖延到現在，一直到如此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是不是因為整個太醫院都害怕擔干系？”

　面對林瑯皺起的眉頭，楊儀道：“是，我可以理解，畢竟要保住家命，不敢冒進。但那是以前，那時候太后的還可以得起拖延，然而如今的形是，已經拖到不能再拖了，林院首難道不知道？太后的脈象危急，我不信大人聽不出來。”

　林瑯有點愕然。

　楊儀想到先前林瑯召自己來，吹捧了那一大通，此刻有點明白了。

　不信林院首是真的服的醫，怕只是宣揚的盛名，讓太后信任，然后借的手來給太后診治。

　太后若答應了，假如楊儀真的誤打誤撞治好了太后，自然天下無事，舉國同慶。

　但楊儀如果徒有虛名沒有把握，出了意外的話，太醫院至還有個背鍋的……

　楊儀淡淡道：“我沒有大人那些顧慮，只想要治病救人，如今只能盡快下猛藥以求回天之力，其他的不必多言。”

　林瑯一大把年紀，被點破了這點私心，老臉微紅：“你……”

　不過他到底也是修煉了一輩子的人，在一個小丫頭跟前，倒并不認真窘迫慚之類，而只是一笑了之：“你這丫頭，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著弱弱冷冷清清的，沒想到做起事來那樣決斷不由分說，說起話來這樣辛辣不留面。

　這會兒，倒是有點信了那句“桀驁難馴”。

　楊儀卻突然想起一件事：“林院首，我如果留在太醫院，倒是有個不之請。”

　“請說。”

　“我想翻閱太醫院的藏書。”

　林瑯啞然失笑：“我以為是怎樣，自然無妨。回頭我人帶你去就是了。”

　巡檢司。

　眼見顧瑞河快將霜尺掐死，薛放忍無可忍，上前一掌砍在他后頸上，順勢把人往外一拽。

　顧瑞河渾酸麻，手立即松開，踉蹌后退，站立不穩。

　霜尺向后倒下，楊佑維趕上前搶救。

　薛放走到顧瑞河旁，踹了他兩腳：“你們顧家的人腦袋長到拳頭上？你看不出一心求死才故意激怒你的！”

　顧瑞河抬頭：“你說什麼？”

　薛放指使老關：“把他拉出去，不許他到這里來。”

　下午，尋芳樓的那泗兒丫頭來了，去認一認霜尺。

　那丫頭著昏迷中的霜尺，疑疑地問：“就是？”

　老關道：“你問誰？這是讓你認呢，你仔細看看是不是。”

　丫頭呆了會兒，著霜尺的眉，……遲疑地：“的妝毀了好些，乍一看倒像是。”

　老關回頭看薛放，薛放道：“妝？”

　“就是子畫的妝……”

　薛放道：“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問上不上妝，差很多麼？”

　老關笑道：“這可說不準，有時候還能變另外一個人呢。”

　此時薛放卻想到了楊儀，當初第一次看裝，眉黛朱的，著實不太敢認，不過那是因為他以為楊儀是個男子，后來……接了的份，便覺著上不上妝，都是一樣的。反正他喜歡看。

　聽老關說“另外一個人”，薛放心里恍惚：“真的？這麼說，就算原本不像是霜尺，也可以化妝那樣？”

　老關道：“據我所知，高明的妝娘是可以做到的。”

　薛放嘖了聲：“這簡直不止高明，像是易容了。”

　他本來就懷疑霜尺并非畫中人，只是相貌相似這點，解釋不通。

　老關的話提醒了他，如果是會化妝修飾的人，就算不像是霜尺，也可以畫的如此，那可能就大了。

　但如果那人長的不像是霜尺，而化妝的樣子，那必定也是霜尺認得甚至悉的人。

　先前薛放讓小梅去查跟霜尺來往切的，期間也詢問過孫衙跟曹公子兩位，給出了一份名單。

　可那上面都是男子，只有小梅又去打聽鄰舍，才從東鄰口中得知，確實曾有個子曾經來找過霜尺。

　打聽那子的形貌，似乎材小偏纖瘦，卻總是低著頭看不清面容。有時候則用帕子遮著臉。

　鄰舍只看過兩三次，不過每次都是看悄悄地從后門離開，沒見著怎麼來，鄰居猜測是之前霜尺在青樓的相識，所以地，怕給人看出來。

　薛放毫無頭緒，只又取眾人的口供看。

　眼見天暗了下來，屠竹來告訴他一個消息，他方才經過前廳，聽見葛副隊在跟人說，楊儀給留在了太醫院的事。

　薛放驚得手中的供狀都掉了：“什麼意思？留在那里？”

　屠竹道：“我今兒見著小甘隨著儀姑娘進宮了，想必是有什麼大事，我沒聽真切，只聽葛副隊說什麼‘若是好就一飛沖天，若不好就……’之類的話。”

　薛放站起：“他在哪兒？”

　屠竹忙攔著：“十七爺，現在是放衙時間，他們已經走了。”

　“你怎麼不去問明白？”

　“我……我就算去問，葛副隊也未必理我。”

　薛放醒悟，他先前滿心都在案子上，竟忘了楊儀的事，此刻聽屠竹提起，又添了一宗沉甸甸的心事。

　看看外頭的天，那皇宮可是好呆的地方？

　為何一不留神，居然就鉆到那里去了。

　薛放飛快一想：“你快去楊家，找楊二爺問問，究竟如何他必定知道。”

　屠竹正要去，不料門上有人來報，楊佑持自己來了。

　這不正巧了麼？薛放迎著楊二爺，剛要詢問。楊佑持笑道：“我看你這神，必定知道大妹妹在宮的事了？”

　薛放一反常態，臉凝重：“這會兒真的還在宮？又是為什麼事留？”

　楊佑持道：“據說是有個病癥，林院首不知如何，就請了妹妹一同研習。”

　薛放冷哼了聲：“研習……一個太醫院的老頭子，好意思跟個可以當他孫兒的‘研習’，又研習個什麼鬼。”

　楊佑持嚇得變，趕上前攔住他：“十七，休要說。”

　見左右無人，二爺才松口氣：“你聽我說，我特意來，是因為妹妹有兩句話讓我轉告訴你。”

　薛放這才忙問：“說什麼？”

　楊佑持道：“大妹妹說你不必擔心，弄得好明兒就回來了。讓你專心辦案子，還有一句話……我不明白。”

　薛放喜憂參半，聞言道：“你不明白不打，你只管告訴我就行了。”

　楊佑持眨著眼睛：“大妹妹說，‘那個氣味，十九郎上有過’。”

　“陳獻？氣味？”薛放起初也是一怔，不懂這話，又狐疑不大用：“怎麼知道陳十九上什麼氣味，好好地跟我說這個……”

　疑的話還未說完，心底忽然閃過一道。

　氣味……

　十七郎乍然想起的是解語跟泗兒的裳，一件干凈一件污，都有同樣的一點氣味。

　楊儀曾說過，這兩件裳的后領口，都有一星兒藥氣。YuSｈuGU.Coｍ

　判斷是兇手曾穿過。

　薛放屏住呼吸。

　這瞬間，腦中一些雜無章的細節，話語，場景，人，逐漸被串聯在一起，形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