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再一次降臨大地，星籠罩了四野，伴隨著地表上的人造燈火次第點亮，璀璨的繁星亦如長河般縱貫整片夜這是個格外晴朗的夏夜，天空的每一顆星辰似乎都比以往要清晰了許多，而清爽的夜風則從平原曠野方向吹來，輕地攪著這個靜謐的世界。

高文離開了房間，他獨自來到書房附近的一臺上，著這片刻的清閒，仰著高遠蒼穹間的繁星長河。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日子不曾這樣放鬆過了，他總是繃著，被各種各樣的事糾纏在一個個旋渦中，如的彈簧般爲未來時刻積蓄著力量，而在這永遠繃的狀態中，他覺得自己好像都已經忘記了“放鬆”是什麼覺但此時此刻，在一個寧靜的夏夜仰天空時，他終於覺到了久違的輕鬆。

一個悉的氣息便在這時悄然出現在自己的知中，高文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琥珀又跑來找自己了，他沒有回頭，只是用眼角的餘看到一個小的影從暗影裂隙中跳了出來，又三兩下跳到旁邊的臺欄桿上，以一個旁人看上去頗爲驚險的姿勢坐在那上面，還把一條放在外面微微晃盪著。

“又看星星啊？”琥珀偏過腦袋看了高文一眼，那雙琥珀的眸子在夜下閃閃發亮，角似乎帶著一點點笑，“真好，我都好長時間沒見過你這麼跑出來看星星了。”

高文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擡頭看向了夜空中一個特殊的方向在那裡，有一顆特殊的星星，它是如此明亮，以至於它周圍所有的繁星都顯得黯然失，它所釋放出的淺黃輝在夜空中微微向外瀰漫著，之如同一簇遙遠的燭火，高文靜靜地注視著它，過了不知多久，才突然輕聲打破沉默：“你能看到什麼？”

琥珀也擡起頭看向了高文所注視的方向，不知何時，一層稀薄的影已經如披風般籠罩在後，一頭如夜幕般的漆黑長髮在後微微漂浮著，著夜空，琥珀的眸子中倒映著“奧”的影子：“一顆遙遠的星星，卻又以無不在的影響擾著咱們腳下的世界……說真的，直到前不久，我才真切地意識到那顆被法師們稱作‘奧’的恆星有多特殊。”

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瞇起了眼睛，似乎是想要從“奧”周圍的黑暗中分辨出某個極其細微的影子，但片刻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微微嘆息著：“可惜，我們看不到那正在向奧飛去的‘流火’。”

“與一顆恆星相比，那塊碎片實在太過渺小，目前倫星球上最先進的觀測設備也無法在學層面上找到它的蹤影，”高文慢慢說道，“更何況它還會被‘奧’的輝影響。”

琥珀一時間沒吭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過了許久才突然開口：“你說……那塊碎片飛向‘奧’真的是個巧合麼？”

高文卻微微側頭，反問了一句：“你認爲呢？”

琥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赫覺得這是巧合，因爲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那塊碎片存在‘導航’跡象，而且理論上諾依人那艘飛船上的‘神’應該本不知道我們遇上的困局，祂的飛船解發生在一年前，而那時候魔觀測裝置還是圖紙呢，那位‘諾依之神’又怎麼會提前做出撞擊‘奧’的決定？

“但瑞貝卡覺得那碎片是有意識飛向‘奧’的，一方面是因爲它的撞擊時間過於巧合，飛行軌跡也過於特殊，另一方面是因爲那艘飛船解的時候那位‘諾依之神’已經來到了倫附近，祂是有可能在最後時刻觀察到倫星球存在問題的，但那時候祂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辦法向任何人提出警告，而那時我們已經開始與諾依人商議建造觀測裝置，所以祂選擇了讓自己的殘骸衝向太……或許，只是爲了賭一個萬分之一的可能。”

“事實上連萬分之一都不到，”高文慢慢說道，“如果沒有歐米伽及時提供的報，我們本不會知道有這次撞擊，也不會提前做好準備，如果在撞擊發生的幾秒鐘魔觀測裝置沒有反應過來，那我們和諾依人都將永遠錯過這個信號這是一次幾乎不會功的示警，從理分析，它更像是一個巧合。”

說到這他突然停頓了一下，接著微微搖了搖頭：“但這一次，我不打算以嚴謹的理來思考這個問題……我更願意相信瑞貝卡的猜想。”

“真難得能從你裡聽到這種話旁人可是都覺得你是個永遠都只會如機械般準運行的‘鋼鐵君王’呢，”琥珀扯了扯角，眼底的笑意卻比剛纔還要明顯，“不過話又說回來，諾依人在一個世紀前發的飛船最終在航程的盡頭化作了照亮兩個文明的燈火……雖然聽上去很人心，但背後卻是稍有錯步便萬劫不復的事實啊，你說……最終決定我們所有人命運的，到底是努力，還是所謂的幸運？”

“幸運本就是文明之所以能夠發展至今的重要一環，我從不否認我們走到今天有相當一部分是依靠了運氣，”高文搖了搖頭，“作爲客觀存在的因素，‘運氣’這種東西是無法被否認的，但‘運氣’同樣不是用於否認努力的藉口如果我們沒有建造魔觀測裝置或母星屏障的能力，那麼即便‘奧’在夜空中閃爍又有什麼意義？”

“……這倒也是，”琥珀了下，頗爲認同地點了點頭，“這讓我想起北方民族的一句諺語來，‘失敗者死死抱住自己的努力，功者坦然展示自己的運氣’，這話現在聽著還有道理的。”

高文笑了笑，而就在這時，又有一個氣息突然出現在他的知中，他有些意外地循著知去，卻看到臺的門正被人一點點推開，一縷淡金的微過門映眼中，接著，一枚表面有著漂亮複雜花紋的金巨蛋便“探頭探腦”地從門口了過來，飄飄地出現在高文眼中。

高文琥珀：“……”

“晚上好，”片刻略顯尷尬的安靜之後，那金巨蛋中傳來了十分冷靜的問候，“今天星星很好啊。”

琥珀目瞪口呆地看著漂浮在半空的金巨蛋，愣了半天才終於忍不住驚呼出聲：“……原來你可以自己跑啊？！”

“對呀，”恩雅十分坦然地晃了晃蛋殼，“我平常只是懶得自己行。”

高文眼角跳了一下，接著便約猜到了什麼：“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

恩雅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慢慢飄到了臺的邊緣，彷彿是在注視著遠方的星琥珀見到這一幕慌忙在旁邊提醒：“哎你小心點！別掉下去摔碎了！”

“他現在就在那個方向吧？”恩雅完全無視了琥珀在旁邊的大呼小，只是在靜靜地了許久星空之後才突然轉過子對高文說道，“我是說……歐米伽。”

高文表略顯古怪地看著眼前的金巨蛋：“事實上我完全看不出來你在指什麼方向，但我猜你指的應該是‘奧’沒錯，歐米伽就在那個方向，在一顆礦富的巖石星球上。”

“……看起來真遠，”恩雅聲音中帶著嘆，“即使是全盛期的我，即使不到思束縛，要飛到那麼遠的地方恐怕也不容易吧……但相對於我們和諾依人之間的距離，這卻又只是咫尺之遙。”

“對於初次瞭解宇宙的人而言，天文尺度下的許多事都是不可思議、挑戰常識的，我們對於時間、空間乃至對於萬的瞭解，在星空中都需要經重新塑造，而這也正是‘年禮’存在的原因之一。不過你如今已經擺了這道枷鎖，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盡學習有關於星空的知識。”

“聽起來真值得期待……”恩雅慢慢說道，隨後停頓了幾秒鐘，才彷彿下定決心般突然開口，“我想請你幫個忙……”

……

炙熱的白晝結束了，在稀薄的放大氣覆蓋下，一片覆蓋著深棕巖石的大平原正在漸漸被夜幕籠罩，平原上的溫度將在接下來的數個小時不斷降低，直到越過冰點，直到平原上那一簇簇彷彿黑曜石般的奇特礦在低溫下泛起紫紋，而隨著星球磁場與恆星附近高能粒子風間的相互作用，瑰麗的盛景則開始從平原盡頭的天空一路蔓延過來

那是規模驚人的極，如同無窮無盡層層帷幕般的輝覆蓋了大半天空，又在緩慢飄的過程中不斷勾勒出各種瑰麗的形狀，而在這極爲壯闊的極照耀下，大地上有一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正在快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