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劍氣都是一條長河，一百二十一道劍氣織旋繞，匯滔滔大江，如銀河倒懸……

所有人都震撼於這絢爛的場景。

但是無人知道，在某個人眼中，這如此完的一幕，卻和記憶中的某個片段漸漸重合。

近乎復現的畫面。

只可惜，這裡不是凰白，你也不是那個可以穿行星空的你。

我曾在過去斬斷了你的未來，亦可在當下將你泯滅於現在。

奔涌的長河中，你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出現過……便已足夠。

陸澤微笑著擡頭，迎著那道鋒芒蓋世的劍氣銀河，坦然出右手，依次舒展開食指、中指，輕輕併攏如劍。

大拇指、無名指、小指扣在側，並未出。

至於左手，則始終背在後。

……

遠，那些終於躲到了遠的人羣之中，猛地譁然。

縱然距離兩千米，但對於眼力超絕的武者而言，也足以清晰看到陸澤擺出的每一個細節。

“兩指！他竟然只出兩指。”

“以兩指對雙拳，這是何等狂傲，又是何等的……自信！”

四周飄著鵝大雪，銀河卷下卻是攜著大雨。

雨隨劍氣突進的過程中化作冰珠，在高速穿越空氣的過程中又炸漫天冰屑，紛紛揚揚。

白帝劍氣·百廿一，便是在影與斑駁中穿行而至。

陸澤額前碎髮在勁風中揚起，他雙腳不丁不八，左手負後，右手側，兩指朝著那道銀河……輕輕一挑。

我以劍訣對劍訣，我以劍氣對劍氣！

今日我以兩指斬天驕。

——“洗雨。”

陸澤溫聲開口，好似遊子遠行時亭臺避雨卻獨見一份風景，雨洗紅塵，雲迷翠麓。

一道三寸氣勁泛著熾紅之意自指尖出。

相比起那浩劍氣銀河，這微末劍氣是何等渺小。

但是它依然出去，依然在空氣中留下一道堅定的紅線，筆直的迎去。

渺小，卻堅韌。

高空中，澹臺忠義看到這一幕，鼻腔中哼了一聲，似乎有著嗤笑的意味，但是他的眼神卻沒有變化。

正如那抹劍氣展現出來的微不足道那樣。

真的，很微不足道啊。

三寸劍氣速度極快，人們還沒來得及眨眼，熾紅劍氣便投銀河之中……

白帝劍氣化作的銀河，連朵“水花”都沒濺起，更不用說停滯分毫，在人羣錯愕的眼神中猛地紮下。

然而，那些帶著某種期待注視這一幕的人們，思緒還未來得及轉變，異變突生！

原本到懸在陸澤頭頂天空的千百劍氣，這一刻簌簌而，其中一道足有人高的劍氣陡然墜落，速度之快，是將殘影拖曳出百米多長。

砰！

這道赤紅劍氣斜著狠狠銀河之中，霎時炸出大片如如縷的霧氣。

而當這道劍氣剛剛崩滅時，第二道劍氣竟是隨其後，前後相差不足百分之一秒，從另一個角度陡然。

砰！

千縷霧氣再度起。

誰都沒想到，就在接下來短短一秒時間裡，剛剛第一、第二道如流星般墜落的劍氣，就彷彿洪流到來前突增的溪水，雖然流過，卻在短短一息之後化作席捲一切的滔天巨浪！

砰砰砰砰！

劍氣銀河明明朝著陸澤刺去，此刻卻彷彿化作一枚巨大的磁鐵，在飛行的過程中將高空數不勝數的紅塵劍氣都吸引過來。

劍氣銀河在“吞噬”三寸小劍後，才穿過僅僅百米，便已有超過五十道劍氣從不同方位狠狠貫穿其中，每次都是劇烈的炸，每次都是起千縷如水霧氣。

當那道聲勢浩大的“劍氣銀河”飛至陸澤眼前百米時，再也堅持不住，轟的一聲炸散。

紅與白織的氣浪猛然盪開，好似溫彈炸時瞬間浮現的衝擊波，剎那掃過千米。

空氣蒸發殆盡，片刻的真空，讓這偌大曠野竟詭異的出現了一瞬間的絕對安靜。

遠的人羣張大，呆滯看著，耳中忽然“呼”的一聲。

風聲、雨聲……全都恢復了！

但，又沒有全恢復。

因爲大雨不見了！

而本該覆向陸澤的大雪卻伴隨著剛剛一閃而過的衝擊波湮滅。

取而代之的是細落下的雨珠，淅淅瀝瀝，噠噠嘀嘀。

這一刻，人們才知道陸澤那倒懸天空的紅爐劍域，究竟是何等可怕。

只是，陸澤用再次揚起的手指，讓那些本以爲看明白形勢的人們再次明白，什麼做窮盡想象後的強大。

什麼又，天威莫測！

……

先以紅塵洗雨，再以雨洗紅塵。

好一個“洗雨”！

澹臺忠義在看到陸澤這以氣機牽引的手段湮滅自己攻擊的手段後，眼中第一次有了些許的凝重。

因爲對方，僅用了兩指！

那輕鬆寫意的模樣，竟破天荒的給他帶來某種力。

而這種力，讓自視甚高、從來以當世第一自居的他極度的不爽。

這種不爽，經過種種緒醞釀，最終化作更加純粹冰冷的殺意。

澹臺忠義深邃的目中似有漩渦顯現。

這一刻，他的後竟是真的現出一道巨大的、猶自旋轉的漩渦。

強烈的氣流從四面八方倒著吸向漩渦。

他的瞳孔泛著微微的白，整個人顯現的人進一步磨滅，而那高高在上的“神”則更甚。

“本座登臨十三星境巔峰已有三年，你可知你我之間最大差距是什麼？”

“你僅可向天借力。”

“我卻是天地同力。”

淡漠的自語間，澹臺忠義左手向著側虛空一抓。

原本氤氳覆蓋的大地上轟的一聲巨響，宛如地脈噴發，碩大的氣柱通天而起，準衝擊到劍俠白駒之上。

千道芒從白玉劍匣上涌出，向高空。

與之相稱的千道純白劍氣同時蒙上玉澤，劍尖微斜，隨著澹臺忠義左手所指，如羣星墜落。

“劍落，1千。”

……

在今日之前，沒人能想象有人可以劍一千。

因爲無數武者可能畢生的目標便是劍有一。

可誰曾想到，此時此刻，夢境走出現實，讓無數人近乎頂禮拜。

千道白帝劍氣如驟雨落，猶如神靈持長弓在曠野上落下一場與影的箭雨，哪怕其中一道影的餘波，便不是凡人可擋。

千劍輝映在陸澤臉上，照亮他的雙眸，也照亮了他咧而笑時出的潔白牙齒。

“劍匣不錯。”

陸澤說出了讓澹臺忠義似曾相識的話。

屈膝，一躍升空。

右手兩指併攏，高豎。

一點紅芒於指尖凝聚，如黑般散發出驚人吸力。

高空之下，倒懸劍氣同，剎那齊齊對準指尖紅芒。

霎時，數千劍氣齊鳴，以遠超對手劍氣的速度刺向陸澤指尖。

當劍氣與指尖紅芒相遇時，無聲消融其中，如油烈焰，剎那紅芒暴漲。

一釐、一寸、一尺、一丈……

只有一劍，卻是一柄長至百米高的恐怖巨劍。

單劍柄的厚重程度便已超過陸澤本人，但卻依然隔空懸停在他的兩指之上。

而那些前一秒還在震撼於千劍流星的人們，此刻已經張大到足以塞下鵝蛋了。

“劍匣不錯，我要了。”

平和有禮的聲音中，陸澤兩指下。

今日此景，我以一劍取千劍，我於斬長年。

……

遙想曲水江邊佳人，影沉香歇誰爲主。

但兔葵燕麥，風前搖盪，徑花土。

紅塵一劍，名——【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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