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桃眼不大明顯的漲紅:“您是什麼意思?”
郁歲游沉默一瞬,道,“婚事至關要,你段伯已經和我見過了。”他嘆了口氣,看向郁桃,“阿桃,姻緣夫妻要講緣分,強求無用。”
這已經是十分委婉的說辭,段家長子求生求死,說不愿意娶郁桃已經有一陣子,只是段家按捺著,直到段岐生夜夜宿醉,差點一個跟頭栽進塘里,段夫人心疼的不行。
郁桃氣憤不已,眼眶漲的通紅,“您是考慮周全了,那有沒有想過明日之后,我以后呢?了滿城人里的笑話也沒關系嗎?”
“并非退婚。”郁歲游說。
段家就段岐生一個獨子,段大夫人疼到心肝肺子里,段岐生拼死要退婚,段郁結親不可不為,那便只能想一個折中的法子。
段大夫人琢磨到了郁家二姑娘上,段岐生這回沒有再反對。便聲淚俱下的讓段老爺給他娘倆條活路,桃代李僵,換郁二姑娘未嘗不可。
段老爺連夜趕去道州,郁歲游與他一面,利弊權衡下做此決定。
“氏族結親是固法,你妹妹嫁過去也是一樣。”
當真是可笑!
郁桃怒急,抬頭與跟前喚了十多年的父親對視。
郁苒是什麼人?段岐生先前與見面還是好好的,為何突然就要非郁苒不娶,真當是自己眼瞎,瞧不出因由,任人宰割?
郁歲游知道執拗,驕傲又好強,語氣半是敲打半勸勉:“阿桃,你不要固執。生在郁家,就要維系家族尊榮,為你的母親考慮。苒苒既能委屈自己替你出嫁,你也要守守規矩,名聲從來是自己掙的。”
“您既然已經決定,費這麼大功夫做什麼?”郁桃手臥拳,忍不住抖,心隨著外頭顛覆的燈籠一并無依無靠的跌宕。
倏然站起,腳下的鞋子滲出一片水漬,足下漉漉,心里也是,郁桃臉上反而落出輕松快意的、嘲諷地笑來,“爹爹下回下人知會我一聲就是了,這又不是什麼見的事。”
小時候的玩意兒是這樣,郁苒說搶過去,一頓說辭就能圓回來。再大些,母親要為了父親的愧疚心認一個通房生的兒在膝下。卻也沒料到,再大些時候,夫婿也能這樣。
說完,彎腰扯開黏在小上的裾,不曾辭禮,就大赤赤往外去。
郁歲游著眉心,看著沒點規矩的模樣,卻知道現下不是激的時候,只道:“明日你哪里都別去,外頭就說你了風寒,別的千萬不要再給你母親添。”
又是幾句話繞個圈,用母親來拿。郁桃在廊上回笑,狐貍眼尾上挑著,“怎麼?您讓我為郁苒打算,為母親打算,又為您為郁家祖祖輩輩打算。”
聲音向來又脆又,這會兒卻一狠倔的味道,“您說的,臉面向來是自己掙的,郁苒如今有臉面替了我的婚事,那就是的本事,可若是得罪我,如何收拾也是我的本事。”
“胡說八道!”郁歲游一掌擊在桌上,沉聲道:“苒苒是你妹妹,你可知?待此事,爹爹必為你尋一戶……”
“勞累父親。”郁桃打斷他,終于強撐不下去,“您何必信誓旦旦,明日我自會上普華寺,七日后再下山。別的事,您自己擔待著。”
轉疾疾往回跑,一把打開拾已來扶的手。
外頭黑漆漆,瞧不清楚園子里的路,郁桃一腳踏進水坑,樹葉子攢了一晚上的大水珠終于落下來,啪嗒砸在臉上。
短暫的冰涼痛里,郁桃想起下午那封古怪的書信。上頭的香味與纂花——第一回和段岐生定親時,也收到過這樣一封信。
站在雨里是迷失的,祖母替安排的婚事,夢中的所有一切都像是塵抓不住。
想去郁苒院里大鬧一場,像從前那樣,搜刮出那些暗度陳倉的書信,公之于眾,為自己與母親爭上一口氣,而不是任人擺弄。
春夜寒,郁桃被吹了個哆嗦,不過片刻,腦中清醒。
一手揩凈臉上的淚,尤帶著啞意的嗓音道:“去沁水院。”
倒要看看郁府是出了個什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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