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過完元旦就要回港城, 按照之前的計劃，他今天要去一趟楓溪鎮正式拜訪一下趙爸趙媽。

　趙聽雨飯后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探口風，這才得知爸爸今天加班, 也在客棧忙活，今天家里沒人。

　楚煜公司年底忙, 這次過去，再回來就是春節。

　兩人商量著決定年后再去拜訪。

　趙聽雨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時間越久，鎮上的人對那件事的記憶會慢慢淡去。

　關注度降低, 也不會有人再造謠。爸媽聽不到那些謠言, 就不會對楚煜心存芥。

　可趙聽雨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們家今年早就說好要回鄉下爺爺家過年。

　按照慣例, 一般回鄉下過年，他們得正月初三才回來。

　那楚煜要怎麼辦？

　他一個人, 又沒有住。

　家家戶戶都在團圓的時候，他要一個人待在酒店嗎？

　臨近除夕，趙聽雨一天比一天郁悶。沒法讓爸媽不回鄉下，這樣爸媽要重新準備很多東西，也將打爺爺的計劃。

　試著旁敲側擊問楚煜愿不愿意來家過年，如果他愿意, 會想辦法說服爸媽。

　相信爸爸媽媽應該不會不歡迎。

　可楚煜說不合適。

　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來到今年的最后一天工作日。

　這天下午, 天空竟飄起雪花。

　趙爸爸怕雪下一整晚, 第二天路不好走, 便把原定第二天回鄉下的行程提到了今天傍晚。

　趙聽雨下了班直接坐上爸爸來接的車一起回了鄉下, 跟晚上降落在海東國際機場的楚煜完錯過。

　夜里, 外面雪越下越大, 躺在床上還能聽到雪落在樹上的沙沙聲。

　趙聽雨躺在床上給楚煜打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才被接起，“吃完飯了？”

　“早吃完了。”趙聽雨說，“都打算睡覺了。”

　鄉下都睡得早，何況今天下雪，外面太冷，不想溜達。

　窗外倒是能聽到小孩的嬉戲打鬧聲，南方的孩子對雪毫無抵抗力。

　換做是以前，趙聽雨可能也會加他們的行列。但經歷過那次傷，變得很怕冷。

　“睡這麼早？”耳聲線微沉，帶了點水汽，約還聽到些微水聲。

　趙聽雨握著手機的手了，“你在洗澡啊？”

　楚煜懶散地笑了聲，“聽出來了？”

　“……”趙聽雨雖然怕冷，卻不喜歡把窗戶關嚴實，總是要留出一條，窗簾半敞。

　玻璃因為室外溫差凝結了一層白的水霧，從里面看出去，視線朦朦朧朧。

　結合聽筒里的水聲，眼前突然疊加進來一個畫面，多出來一道模糊的人影。

　且畫面越來越清晰，男人仰著頭，結廓吐出，水珠順著壁壘分明的線條往下……

　很快又了一些其他的畫面，趙聽雨甩甩頭，試圖把這些畫面甩出去，“你洗澡接什麼電話啊？”

　尾音有點飄。

　楚煜混合著水汽的嗓音微微泛啞，“你剛在想什麼？”

　“轟”的一下，窗外炸開了一朵煙花。

　趙聽雨被炸得滿臉通紅，“沒啊。”

　楚煜低低的笑。

　比惡劣逗還要令人發窘。

　趙聽雨清了清嗓子，轉正題，“你明天怎麼過？”

　想了個辦法，“要不我明天吃完午飯，開我爸的車去市里陪你，晚上再趕回來。”

　這種熱鬧的日子，真不愿意楚煜一個人過。

　“下雪了。”楚煜懶懶地提醒。

　“我知道啊。”趙聽雨說，“我們來的時候就下了。”

　“路不好走，特別是鄉下的路。”楚煜知道趙聽雨考了駕照之后沒開過幾次車，為了不讓擔心，他說明天會去姑姑家過年。

　“真的啊。”趙聽雨心里放松下來，聲音也跟著下來，“那你到時候要給我拍照片。”

　知道楚煜的姑姑對他好，也知道對方要是知道楚煜回了海東肯定會他一起過年。

　但楚煜這個人，在乎這些，也不想麻煩別人，他寧愿一個人待著。

　換做是平時，趙聽雨會很尊重他的意愿。

　但過年不一樣啊，又不是沒見過他落寞的樣子。

　得到肯定答復，趙聽雨安心結束通話催他快去洗澡。

　海東市2018年的第一場大雪來的很猛，雪從前天下午下到第二天晚上還沒停。

　除夕這天，漫天飛雪。

　這種況很有過年的氛圍，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圍在圓桌前，吹著空調，吃著熱乎乎的飯菜。

　趙聽雨家是爺爺做飯，晚飯吃的有點遲。飯前就收到楚煜發來的跟他姑姑一起吃團圓飯的照片。

　對著滿桌還沒過的菜拍了張照片給楚煜發過去。

　等人坐齊，剛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刷”的一下，頭頂的燈滅了，餐廳陷了黑暗。

　集安靜一秒，接著是座椅地面的聲音以及七八舌的人聲。

　“怎麼回事？”

　“是不是保險壞了？”

　“派個人去看看？”

　趙爸爸被派去看保險有沒有斷，走出大門跟隔壁的鄰居吆喝，問他們家有沒有停電。

　隔壁鄰居還沒出來人，馬路對面的鄰居打開門回了句：“停了，都停了。”

　不多時，這一片房子的人幾乎都走了出來，談論突然停電的原因。

　經過一番詢問，最后從別人那得知原因是大雪斷了電線。

　村上已經報修，大過年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

　趙聽雨一家回到餐廳繼續吃飯，他們把餐廳窗簾拉開。外面的雪進來一些微弱的，加上的手電筒和兩個手機，一頓飯吃的還算有滋有味。

　飯后活多還是到了影響。外面下著雪，里面一片漆黑。

　這年頭沒幾個人家里備蠟燭和手電筒。

　據說電線被斷不止一，一時半會修不好。

　手機也需要充電，趙聽雨晚上用餐期間一直開著手電筒，這會電量嚴重不足，估計過不久就要自關機了。

　穿著白寬松羽絨服，裹著厚厚的圍巾，站在前坪看外面的小孩打雪仗。

　手機屏幕上是跟楚煜的微信對話框。

　跟對方說了這里停電的事，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要是我等會沒回你，就是手機沒電了。】

　CY：【嗯，給我發個你的地址。】

　趙聽雨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卻是乖乖發了過去：【你要地址干什麼？過來看我嗎？】

　CY：【想我過去嗎？】

　當然想啊。

　每天都在期待初三快點到來。

　可是……

　趙聽雨看著蜿蜒的、被白雪覆蓋的小路，嘆口氣回復：【算了。你知道的，路不好走】

　楚煜沒再多說，只讓留點電以防萬一。

　從六點半到八點半，停電已經過去兩小時。

　屋又冷又暗，春晚沒法看，麻將沒法打。

　周圍的鄰居都逗留在外面放煙花、打雪仗、堆雪人。

　趙聽雨跟幾個小朋友把家里的煙花放完便回了房間。

　給準備的房間在二樓，掉羽絨服打算鉆進被子里。

　就在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亮了一瞬。

　楚煜給發來一條消息，點開，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幾個小孩圍在一起堆雪人，背景有些悉，特別是邊上的房屋。

　趙聽雨目一頓。

　這不是家嗎？

　呼吸了半拍，盯著手機看了幾秒，后知后覺跑到窗前。

　果然，斜對面一顆樹下著一輛銀灰小車，小車上面覆蓋了一層白積雪。

　趙聽雨打開窗戶，不畏鋪面而來的冷空氣，目落在駕駛座那個模糊的影上。

　隔得遠，看不清對方表，只是到他低頭在看手機。

　似有所，他忽地抬起眼皮看過來。

　兩人隔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在冬夜里對視。

　趙聽雨看到他側頭，角彎了下。

　下激的心，轉就往外跑。手里的手機嗡嗡響，楚煜給打來電話，邊接起邊下樓。

　電話那頭是跟截然不同的從容語氣，“記得穿外套。”

　趙聽雨腳步驀地停住，“哦。”

　掛斷電話，重新跑回房間穿上羽絨服。

　樓下客廳，一群大人在圍著一個火爐烤火。

　見下來，目齊齊轉向。

　“我出去一下。”趙聽雨腳步不停，如同一陣風一般從幾人面前閃過。

　跑到小車前，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上去，作一氣呵。

　“你怎麼來了？”趙聽雨上還裹著從外面帶進來的寒氣，說話間打了個哆嗦，角卻抑制不住地往上揚。

　“來看看你。”楚煜靠在椅背上，側目看過來，“可有些小姑娘連正面都不給我看。”

　“……”趙聽雨剛坐下的同時看了一眼他，這一眼就讓心里那些不聽話的小鹿安分下來。

　對視不過一秒，又開始瘋狂地往外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