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洪還打了幾位親眷的電話。說服了幾位德高重的長輩：讓小雨回歸程家。

　到時候，給舉辦一個隆重的認親儀式，算是彌補十年前被驅趕出家門所遭的不公平。

　家族長輩沒有一個反對程景洪的，誰都知道秦家這棵大樹有多麼茂，族中人人都可以躺在秦家樹下乘涼。

　只有一個姓程的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程玉琛站在二樓旁觀了一個晚上，越看越覺得窩火鬧心。

　父親和二叔完全是想妹妹就范，想用孝道大于天去迫妹妹回歸程家，本是看中上和秦家的關系。

　他回到了寢室，打了一個電話給林薇。

　告誡妹妹——別回來，這里不是家。

　***

　另一邊，林薇一大早起床，就接到了堂哥的一通電話。

　昨晚從央視大廈出來以后，先跟浚哥他們去附近酒店開了個慶功會，一直玩到很晚才回賓館休息。

　結果大半夜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不營銷公司和廣告商都發來了邀請函，希去簽約當網紅明星和代言人，好像是一群星探在搶奪一個優質的未來之星。

　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只好一一回復道：我目前在上高三，沒時間去拍廣告。我不打算當網紅流量明星。

　何阿姨昨天就說過一段話：薇薇，你現在一夜名了，會有很多人循聲而來，他們想借用你的名氣做文章，千萬別答應他們。這商業活的水很深，不是你能控制住的。

　最后不勝其擾，林薇只好關了手機，蒙著被子睡了一覺，結果早上一開機，堂哥來了一通電話。

　容很簡單：大伯想讓回歸程家，已經跟家族里的長輩打好了招呼。會用爺爺的育之恩來迫就范。

　另外，爺爺其實不知道這些年的遭遇。大伯和爸爸，江淑琴，三個人同時說了謊，把爺爺給蒙在了鼓里。還誆騙老人家說：在繼父家里過著幸福滿的生活，不想和程家的人有任何聯系。

　“堂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

　林薇站在高高的臺上，深深呼吸了一下清晨的空氣，冷颼颼的風兒填滿了膛。

　知道江淑琴看自己不順眼，可沒想到爸爸和大伯也幫著繼母向爺爺撒謊，真替老人家到一陣心寒。

　“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用謝。”程玉琛的聲音中著疲倦，他第一次認清了家族里的人冷暖，趨炎附勢。

　“哥，請你轉告我爸和大伯，我是不會回去程家的。認祖歸宗是他們一廂愿的想法，哪怕是爺爺和他們的面子……哪里有我外婆的面子大呢？”

　林薇無奈地笑了笑，的眼前浮現出外婆慈祥和善的一張臉。

　其實上高中的學費，是外婆在世時積攢下來的，老人家吃的苦，的罪，全部都看在眼里。

　當時上初三，家里只有一點點積蓄了，連每月的基礎伙食費都不起。最窮困潦倒的時候，你知道是怎麼過的嗎？

　上學時去食堂撿同學們剩下的剩飯吃。放假時，去街道辦吃百家飯。兩年沒買過新服和鞋子。社區的好心阿爺阿婆們捐給什麼服，就穿什麼服過年……

　在那段最艱苦的歲月里，外婆的治療開銷是家里最大的支出。一個月將近3000元。其中2000元是抗癌藥費。

　后來，外婆一算：再這樣治療下去，家里賣房的資金耗盡，外孫就沒錢上高中了。

　因為程廣華連的學費都不肯出，于是老人家主放棄了治療……三個月后，外婆因胃癌病惡化去世。

　每個月800元的養費能治得了什麼呢？！

　什麼都治不了，連最后一個關自己的親人都沒有了。

　程家對的不聞不問，也是造外婆早早去世的原因之一。

　所以一開始就決定了——

　假如原諒了程家，那就對不起外婆的在天之靈。

　孰輕孰重，什麼是真正的孝道——心里自有一桿秤在。

　……

　“哥，還有一件事，我想讓你幫個忙。”

　林薇打了個噴嚏，臺實在太冷了，走到屋子里暖和一下，繼續和哥哥說話。

　“你說。”

　程玉琛聽到了一聲哥，不假思索答應了下來。

　“我昨晚拿到了100萬的獎金，要還給爸爸13萬的養費……我會把這筆錢打在你卡上的，請你替我把這一筆錢轉給他，就說從此我們父兩不相欠。”

　頓了頓，毅然決然道：“如果下次見面，我會喊他程叔叔。而不是爸爸。”

　“好。”

　程玉琛明白的意思，這樣冷的家族，小雨肯定是不想回來了——只想當的林薇，秦家的薇薇。

　……

　隔日早上，十三萬到賬，程玉琛拿著銀行卡去了二叔家。他能幫妹妹的也就這麼多，替跑一趟把話說清楚。免得二叔和爸爸還對小雨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結果到了二叔家一看，程玉琛都愣住了——二叔家客廳里人頭攢，南京當地的程家親戚都在這里。連三叔程宣武和三嬸都在……幾十號人坐滿了一整個客廳。

　看到他來了，眾人還詢問道：“小琛，你是替你爸來開會的嗎？你爸他人呢？”

　“開什麼會？”程玉琛的目定格在二叔程廣華上。

　程廣華把他拉了進來：“前天我就跟你爸說過了，小雨認祖歸宗的事，我會跟家里的親戚們商量一下怎麼辦。小琛，你既然來了，也跟我們一起商量商量吧！”

　程廣華和程景洪的想法很簡單：當初把小雨那丫頭當眾趕出家門，肯定心里有怨的。那就補辦給一個盛大的認祖歸宗典禮。這樣一來，小雨的怨氣總會消除了吧？

　好歹是緣關系，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他們還怕小雨不肯回歸程家嗎？

　所以程廣華一大早召來了很多親屬，大伙一起商量著：這個認祖歸宗的典禮要怎麼辦，誰來擔任主持才好，哪個酒店夠排面……經費誰來眾籌等等。

　這大抵是程廣華家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天，南京城里的十幾戶親戚都到了，討論的是熱火朝天。

　直到一盆涼水潑下來。

　“二叔，三叔……你們不用心辦典禮了。”

　程玉琛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趁早替妹妹把話說個明白。

　“小雨是不會回來的，已經對程家徹底死心了。”

　“早上給了我十三萬元，算是還清你這十年來的養費……以后跟程家兩不相欠。”

　“二叔，說下次見到你，會改口你程叔叔的。”

　……

　程家客廳里一片死寂。

　程玉琛說的這些話，簡直是狠狠扇了程廣華一個大耳。還是在幾十個族親眷面前。

　所有人都盯著程廣華看——原來他已經被大兒程詩雨給拋棄了，那還辦什麼認祖歸宗典禮？簡直是笑話！

　程廣華只覺得腦海中嗡嗡作響，臉皮火辣辣地疼，腦海中不斷回著程玉琛的那句：“下次見面，我就他程叔叔了。”

　程叔叔……

　程叔叔……

　最后，他眼前一黑，居然氣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