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大人在做什麼,這是本末倒置!”
“百肆開廠有個前提,得有一大堆貨單下來,他們才能開。”
“開的重心是舶主與海商,我們拿了銀子,先去蘇杭進貨,把船開出去,待咱們從南洋拿了單子回來,再給百肆開廠,這麼一來,萬無一失。”
眾人先是把寧晏責了一頓,轉背又滿臉討好。
“小寧大人,先把銀子借給咱們,盤活海商是王道啊。”
“就是,就是,我家已湊了七千兩銀子,就差三千兩便可把船買下來,進貨前往南洋。”
大家喋喋不休,將寧晏圍了個水泄不通。
寧晏不慌不忙擺手,“諸位先坐下,你們的事我已想出法子來,且坐下聽我分辨。”
市舶司的兩位提舉與底下諸位員,并里里外外上百名海商均安靜下來。
寧晏正了正冠,立在上首,徐徐道來,
“其一,有銀子能獨自當舶主的,先買船,開船出去。”
“若銀錢不夠的,兩家或三家合營,共推一人為舶主,一起開船去南洋。”
“若是找不到同伙,手中銀錢實在缺的太多,卻又一心想出海的,咱們公私合營。”
一聽到公私合營,大家都傻眼了,市舶司的員將一郎放下,頓時坐直了子,“寧大人,什麼意思?咱們市舶司可沒銀子投。”
寧晏又是從容一笑,“曹大人,您可記得咱們市舶司后面的倉庫,囤了不南洋貢品,卻因不好,沒能運往宮中,全部囤積在此?”
“你的意思是....”
“早在一月前,我已得到燕大人準許,派人將這一批貨運去各地售賣,如今已陸陸續續收回一些銀兩,這部分銀錢可用來與海商合營。”
“只是這麼一來,所得銀子就得與家分,至于如何分,就請提舉曹大人拿主意。”
那位曹大人本還覺得寧晏搶了自己風頭,驟然聽到這麼香餑餑扔到自己手里,頓時如沐春風來,“此事真的問過燕大人?”只要燕翎擔保,他便敢做。
寧晏還未搭話,只見甬道立在一拔影,他遠遠扔來一句,
“就依寧大人所言。”
甬道昏暗,他一襲緋紅袍在其中,無風自,神更是瞧不真切。
寧晏遠遠他一眼,抿笑了笑,游刃有余穿梭在那些海商中,耐心地解答他們的疑。
燕翎負手立著,看著濟濟一堂的海商,個個躍躍試,臉上洋溢著憧憬的笑,忽然能明白寧晏為何千里迢迢不顧世家閨范追他來泉州,忽然明白這位小姑娘為何骨子里總有一韌和倔。
出京前,做什麼都神淡淡的,仿佛沒什麼事能值得費心,后宅那點芝麻蒜皮的小事與而言更是信手拈來,直到這段時日,眉目舒展,神采奕奕,像是掙樊籠的鷹,在這片廣闊的天域翱翔,極近可能展的英姿。
燕翎這一刻心底忽然涌上一沒由來的不安,正想細究,卻聽得另外一位提舉葛大人猛拍了下桌案。
“小寧大人,你對海商的提議我完全贊,但是你讓市舶司擔保,從錢莊借錢給百肆,此事我不同意。”
熱鬧的廳堂霎時一靜,上百雙眼眸齊齊罩在寧晏上。
“錢莊的本短時間回不來,你拖垮錢莊不說,可別讓我們市舶司惹一。”
“你一口氣想開幾百家商肆,貨品有了,誰來買?自海實施后,南洋商人與咱們大晉已切斷了聯系,短時沒單子來,貨品堆積,回頭又要拖垮一大批商肆,一牽發而全,此事不妥。”
“還是穩妥著來,先把最俏的作坊商肆開起來,其他的徐徐圖之。”
“一口氣吃不下大胖子。”
大家七八舌議論著,其中一名八品小著眼皮覷著寧晏,“小寧大人,還有一,我十分不解,此前燕大人吩咐曹大人與葛大人準備開,你為何一直阻攔,非要把開的日子推遲,目的何在?”
“咱們擇吉日祭拜河神,便可正式開,屆時百船齊發,靜待萬復蘇,不是很好?”
“依著驛馬傳訊,再有三日,鄭公公也該抵達市舶司,正好擇一日開船,若是趕在年前能出一波海,開春日子就好過了,百肆也能慢慢復蘇,三年,我保證三年后,百肆必定蓬齊興。”
眾紛紛扭頭朝燕翎求助,“世子爺,您快些來做主,咱們今日便把開的日子定來,把這樁事辦好,咱們也可以好好過年。”
“對啊,燕閣老,年關在即,拖不得了....”
“我一直不明白,寧大人,你到底在等什麼?”
燕翎慢慢從甬道邁了出來,立在廳堂最后,隔著人海也朝投來一道疑的視線,這還是燕翎第一次旁聽市舶司議事,他沒料到,寧晏在備推崇的同時,也招了越來越多的質疑。
在等什麼?
寧晏站在臺階上,看著無數張口開開合合,個個神急迫,口若懸河,字字珠璣。
是啊,在等什麼呢?
可以等著涓涓細流慢慢匯大海,可以等著百肆如雨后春筍緩緩冒出來,但國庫等不起,春荒等不起,無忌和淳安更等不起。
百船開拔算什麼。
要的是萬國朝拜,千帆競流。
寧晏語氣篤定而平靜,眼眶泛著紅,“我在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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