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克塞發來視頻通話邀請時, 卡珊卓正坐在廚房里,一邊瀏覽terest一邊吃晚飯。
“嘿,什麼事?”卡珊卓隨意問, 視線依然在平板電腦分屏左側的信息流上。
工作之余大量刷圖, 欣賞同行的攝影和其他視覺裁的作品拓寬思路已經是的習慣。
亞歷克塞對一心兩用的狀態見怪不怪:“沒什麼,就是說一聲你的快遞終于寄到了。”
“沒丟件就好, 就是有點遲了。”
郵政罷工影響,卡珊卓寄給哥哥的圣誕禮卡在國際航路上, 沒能節日前抵達港城。
“除此以外, 順便也確認一下你沒有工作過度。好了, 現在、立刻把你的眼珠子從你在看的東西上挪開三十秒,你親的哥哥在和你說話。”
卡珊卓關掉, 最大化視頻窗口, 活了一下脖頸:“抱歉,今年我實在沒空回家。”
“沒什麼, 我能理解, 現在對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階段。”
三年多前,卡珊卓如愿進王室藝學院進修攝影。第一年在課余見針地接單拍攝, 繼續經營在社上的攝影賬號,也認識了不職業攝影師, 打開了接更高規格委托的渠道。第二年,進校友的攝影工作室當助理攝影, 準備畢業設計的同時累積資歷和口碑。
為外國人,卡珊卓以努力和沖勁在G國生生出一條路。
兩年前, 首次爭取到機會與《周末畫報》合作, 為他們拍攝頁。這是一本發行量不小的雜志, 以人文訪談和城市生活為主, 但也常常登載本地新銳設計師的作品。
那是卡珊卓第一次用署名作品登上正規出版。
之后又為《周末畫報》拍攝了幾次企劃,業反響還算不錯。也在反饋中索出自己的風格,主打兼與危險的人像。逐漸地,有更多藝人和商業品牌來找合作。
從王室藝學院畢業兩個月后,卡珊卓決定離開前輩旗下,正式立自己的工作室。
運營攝影工作室最初的九個月最為艱難。作為主理人,卡珊卓要考慮的不再只有攝影概念和打磨作品質量。維持營收、場地材等投資、組建穩定可信賴的創意團隊、篩選合適的委托、與曾經的同學和前輩競爭……有數不清的決定需要卡珊卓做。每個決定引導出的后果都在肩頭。
更不用說,卡珊卓很多時候還兼策劃、指導、燈和后期數職,有時候甚至還要檢查妝面造型,經常忙到通宵。
這種況下,趕工乃至失誤在所難免。但讓人痛苦的并非競爭挫。最糟糕的是卡珊卓逐漸到自己更像臺機,只是一味地據甲方需求吐出最合適的方案,而后機械地運用技巧和知識布構圖,按下快門。
明明于事業上升期,工作室的風評也越來越好,在那段日子里,當偶然翻到還在王室藝學院時的照片和生活記錄時,卡珊卓只覺得恍如隔世——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忘了攝影也可以是有趣的、讓的。
從回憶切回現實,卡珊卓發呆期間,亞歷克塞可沒閑著,又在教育:“但是,即便如此——”
“停,停一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最近工作室好不容易又步正軌了,而且年末事也多……”
亞歷克塞翻了個白眼:“我聽上去估計像個老爺爺,但也只能由我來嘮叨了。你適可而止。畢竟你肯定不想再住一次院吧?我也不想半夜忽然接到電話,請假飛過半個地球來看你,你急聯系人填的可是我。”
“……我知道。”卡珊卓心虛地低聲說。
五個月前,卡珊卓在攝影棚修圖時昏倒,因為勞累過度住院,修養了近半個月。工作室推進的項目隨之停滯,一個凝聚了心的品牌拍攝企劃直接解約化作泡影。這還不夠,兩名重要骨干員跳槽,才型的團隊瀕臨解散。
來看卡珊卓的人朋友們是唏噓的。知道在不人眼里,是又一個沒能熬到首個事業頂峰的倒霉蛋。
除了亞歷克塞第一時間趕過來,就連多年不見的母親也飛來探視。他們都安,勸說還年輕,如果G國環境太過高,那就回國重新開始。在那里雙親或多或有些人脈。
但最后卡珊卓沒有離開G國。和留下的團隊簡工作室人員構架,改換場地減開支,咬牙堅持下來了。
只是為了爭一口氣。
卡珊卓無法允許自己逃回家。如果那麼做,已然付出的代價、為了在G國謀求發展而做的犧牲就會徹底白費。
最重要的是,住院的時候,意識到自己有多想念攝影棚,多過鏡頭捕捉瞬間。
工作室改組后,卡珊卓手頭的委托數量不比此前高峰時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有更多時間創作一些表達自我的作品。
兩個多月前,意外得到了一個機會,為某奢侈品牌主打年輕市場的副線拍攝新系列視覺圖。被問起為什麼邀請,創意總監表示偶然在ins上看到了近期的創作,那組照片中“尖銳的生命力打了我”。
除了平面攝影,卡珊卓在此次企劃中第一次嘗試拍攝宣傳短片。
而后,這組以“眾神”為主題的宣傳圖和短片意外在社上走紅瘋傳,引發現象級效應。這不僅讓品牌方喜出外,也使得“卡珊卓·羅文”這一名字進更多人的視野。
眼下卡珊卓要頭疼的不再是接不到商業合作,而是要慎重挑選合適工作室定位的企劃,免得搞出flop作自毀口碑。
工作狂亞歷克塞大言不慚地催促休息:“工作留到明年1月1日也不遲,你至該給自己放一天假,明天約個人去酒吧年之類的。”
卡珊卓腹誹:不知道是否是距離終于產生了一些,這兩年與亞歷克塞的關系緩和不。這也導致被哥哥爹媽式的碎碎念次數指數級增加,只不過不會再和青春期那樣頂逆反。
“知道了……如果我有可以約的對象的話。”
亞歷克塞揚起眉:“你該不會工作傻了,一個人都約不到吧?”
“謝關心,想約我的人可以繞街區一周。但我現在太忙了,我的日程里本沒有給經營關系留出空間。”
“三年前、一年多前的時候,你都是那麼說的。”
卡珊卓沒答話。
“上天,”亞歷克塞了一把臉,“都那麼久了,你不能——”
“我不想討論這個。”
“你和他——”
二度搶白:“沒有聯絡。他給我寄過信,我一封都沒有拆。亞歷克塞,我真的不想談論這件事。”
亞歷克塞表微妙地嘆氣。
“啊,工作電話,我先掛了。提早新年快樂。”
卡珊卓按掉視頻通話,甩甩頭切換到工作模式,接起助理的電話。
“抱歉在周五晚上打電話來,但你必須看一下工作室郵件。《CHIC》邀請我們拍攝封面和頁!”
《CHIC》是當今首屈一指的時尚雜志,主要編輯部在G國首都切斯特。
“《CHIC》?怎麼找我們?”卡珊卓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
即便剛火過一個作品,老牌時裝雜志的封面對攝影師而言依舊是一座險峻的高峰,僅從資源級別來衡量,那也是絕非卡珊卓的工作室能夠輕易染指的重大合作。
在平板上打開工作室郵箱,點開助理標紅旗的那封已讀郵件。
“而且,你肯定怎麼都想不到,是個重磅人專題采訪掛鉤的封面!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拿下。”
“誰的采訪?”卡珊卓問出口的同時,視線已經掃到了郵件中段:
……對阿波羅·奧林波伊先生的獨家專訪……
助理同時說:“阿波羅·奧林波伊。”
時間仿佛被悉又陌生的名字凍結,卡珊卓盯著墻紙上的一個斑點,眼瞳微微失焦。
助理將沉默認作困,地解說道:“你不知道他?啊,也可能的,前幾個月他在港城春夏時裝周紅的時候,我們忙著重開工作室接單子,你沒怎麼掃時裝周消息。”
“他是今年走紅的多棲名人,既是新生代古典樂作曲家、演奏家,手里還有個生制藥的專利技,因為外形優秀,很時尚界歡迎。哦對,他父親還是對面保守黨的政要,不過他好像公開給社民黨的政策站臺,之前還鬧出大風波。”
“嗯,我知道他。(.)”卡珊卓聽到自己說。
與帶有另一重意義的“我認識過去的他”()只有一個字母的差距。
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自己映在窗戶上的倒影:“我只是沒想到這樣的A級封面會得到我們去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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