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一愣:“格外嘉獎是什麼意思?”
江太監不以為然道:“不過是召見他,賞賜些件罷了。哼,這個小子走了運了,那麼多人圍著刺客,只有他搶了頭功。”
俞星臣咳嗽了幾聲,突然道:“小侯爺。”
薛放對上他的眼神,跟著走開了幾步。
俞星臣手攏著:“這個人有點可疑,偏偏今日皇上要召見,我想……”
薛放陡然一驚,半信半疑地:“你總不會以為他是、他會不利于皇上?”
俞星臣道:“以防萬一。”又思忖了會兒:“先前這刺殺一事本就古怪,這人擺明不能進殿,就算進殿,也未必能靠近皇上邊,他在殿外大刺殺,就像是……像是……”
薛放試探道:“像是自曝、自殺?”
俞星臣臉微變:“對,就像是自殺一般。”
薛放愕然:“可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
“對他沒有好,但是對……殺死他的人,就有好了。”
薛放雙眼微睜:“你是說、那個姓朱的?”
俞星臣難得地有點張:“小侯爺,我覺著事不太對,你……你能不能現在宮去。”
薛放跟他目相對,剛要說話,又閉了。
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自然不會再多言,只回頭看向江太監。
江太監正冷冷地盯著他兩個,覺著這兩人好像有什麼病,竟公然把自己這位宮要人撇在旁邊,自行頭接耳。
虧得他頗有耐心,不然早發作起來。
薛放回頭對上江公公的眼神,突然笑著過來:“江大哥,我正也有要事當面稟皇上,你帶我進宮去一趟吧?”
江太監睜大雙眼,沒料到他竟說這話:“你以為宮門是我讓你進你就能進的?那得皇上傳召。”
薛放道:“事急,通融通融。”
江太監匪夷所思:“住口,我是來監督案子的,你只把這案子給置妥當就行了。別惦記著往那里頭去。”
薛放還真不愿意向那個地方鉆。
可看了看俞星臣那迫在眉睫似的眼神,薛放拉住江太監的胳膊:“江大哥,這件事真的十萬火急,你答應我,我回頭謝你一壇子十年釀的兒紅如何?放心,你到午門口向通稟,皇上若要傳我,我就進,不傳我就走,只說是我執意求見,跟你無關。”
江太監想到昨兒痛飲的那一場,肚子里的饞蟲了聲,他哼道:“那、那你好歹告訴我,你為了什麼要事想進宮的?”
此刻,薛放跟俞星臣對于那個朱弘的軍只是疑心而已,如果貿然說出來,而萬一人家是無辜的,那未必不牽連到他。
薛放哪兒肯在這啰嗦,見江太監已經有些松,當即不由分說抱著他胳膊把他從椅子上揪起來:“這件事說來話長,別在這兒耽擱時間,咱們路上邊走邊說……”
“你、你撒手!”江太監覺著自己高冷的形象毀于一旦,可又如何能夠從薛放手中掙扎出來,只能給他半是簇擁半是拽地拖出門去。
其他跟隨他的小太監面面相覷,倘若江公公大一聲“無禮,來人”,他們自然上前“救駕”,可偏公公的態度曖昧,竟不像是認真要掙的樣子。
小太監們只得無奈尾隨其后了。
后俞星臣著他們走開,目沉沉,輕輕地嗽了兩聲。
這邊薛放拉著江太監前腳才離開,靈樞悄聲道:“斧頭已經去了楊家了,按照他的子,指定會提金釵石斛的事。”
俞星臣頷首,正落座,這會兒又有個侍從走到門口:“俞巡檢,俞學士突然到了!”
聽說是俞鼎來到,俞星臣心頭凜然,忙問靈樞:“你可派人回家去打聽過了?伯父到底……咳,吃藥了沒有?”
靈樞道:“一刻鐘前才探聽過,并沒有。”
兩人才說了幾句,俞星臣已經迎出門口,就見俞鼎怒容滿面地從外走了進來。
正趕上巡檢司里幾個差經過,有認得他的,忙招呼:“學士。”
俞鼎稍微點頭示意,腳步不停地上了臺階。
他著俞星臣,低聲呵斥:“你干的好事!”
說了這句,俞鼎進了房中,靈樞不敢進,只在外頭。
俞星臣難得地有些忐忑,跟著上前:“父親為何突然前來?”
“你真好大的膽子,”俞鼎轉,喝道:“你可知道那子給你伯父開的是什麼藥?”
俞星臣聽了這句,雖然俞鼐說要保,但俞鼎顯然是知道了。
于是承認:“是,我已經同伯父說過。”
“你知道了你還……”俞鼎指著俞星臣道:“我你不要,你偏要顯示你認得的人多,酒制大黃……真是荒唐,這京城萬把的大夫,你挨個問問,哪個能出這樣的主意?這是存心要害你伯父不!”
此刻葛靜聞聲而來,在門口聽見這句,不知該不該進。
俞星臣只忙問:“伯父難道服了藥了?”
“那是什麼藥,那是大毒之!”俞鼎不由分說地:“我知道了之后,苦口婆心,磨破了,好不容易勸止了。你知道你伯父的子原本也有些特立獨行,萬一真的被那子蠱,吃了那個……有個好歹,你可就是俞家的不肖子孫,千古罪人!”
俞星臣聽說俞鼐被勸下,心中竟有悵然若失之。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地意識到,原來他其實是相信楊儀的,也許他暗暗希俞鼐能夠聽楊儀的話,將那藥服了。
可如今俞鼎知道了,自然不會答應讓俞鼐服那個。
倒也罷了,橫豎以后再另外想法子對付……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俞鼎正疾言厲斥責俞星臣,有個跟他的小廝卻從外跑來,急忙道:“二爺,家里來人報信,說是大老爺人準備了那個什麼、酒大黃……要吃呢!”
俞鼎靈魂出竅,滿臉慌張,當下來不及再對俞星臣如何,轉往外就走,走的太急,門口上幾乎絆倒。
幸虧葛靜跟靈樞都在外頭,四只手趕扶住。
俞鼎呆了呆,回頭之時已經含淚:“要是你伯父有個萬一,你、你給我以死謝罪!”
俞星臣跟了幾步,聞言咳嗽數聲,也忙出門,又對葛靜道:“葛副隊,且替我告半天假。”
葛靜給他們嚇傻了,知道茲事大,忙道:“速去,不用擔心此。”
俞鼎跟俞星臣一前一后回到府里,向急奔,俞鼎素來最注重儀態,此刻也顧不得了,慌里慌張,豕突狼奔地。
俞星臣自己上不適,還得盡量扶著他。
到了長房,見一應的丫鬟仆婦都在廊下侍候,屋,傳來了俞鼐痛苦/的聲響。
俞鼎聲:“大老爺吃了藥了?”
一個俞鼐旁的清客道:“我們規勸了半天,大老爺執意要服,攔不住。”
俞鼎的臉如雪,推門而。
俞星臣聽見屋的靜,心驚跳,幾乎也以為鑄大錯。
先前,俞星臣暗暗希俞鼐服下那副藥,因為他心里清楚,假如俞鼐不服這藥,而仍是用那些滋補的藥劑,只怕這病真的一輩子不能好。
他愿意相信楊儀,也希俞鼐無事。
可如今……難不天意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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