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遠平見他來，拄著拐杖轉離開。

“莫叔叔，莫曉這次又立下了大功，不打算恭喜一下嗎？”

莫遠平一愣，之前心中悶怒苦，倒把該說的話忘了。

其實莫曉每次出任務他都忐忑不安。憂心得吃不好睡不好。

但一見到孩子本人，有些關心的話便說不出來，似乎更笨了。

以往有張梅在時，夫妻倆一調和，一家三口科打諢其樂融融。

如今一家三口僅剩兩人，似乎活下來的雙方，反倒不知該如何自了。

每每聚在一起，便想起張梅，他的老婆，的媽媽。

悉的日常里，點點滴滴都是，卻又獨獨缺，瞬間變味兒，只覺悲痛心酸。

莫遠平回頭看向莫曉，見背不愿看自己，苦地轉過頭，撐著拐杖離開。

“莫叔叔，這次任務戰損了三分之一，要不我回頭開個慶功宴，慶祝慶祝莫曉又走了天大的狗屎運活了下來？哦，對了，要給您發張請帖嗎？”

這吊兒郎當的聲音從后傳來，莫遠平心中一痛。

想到兒幾經生死才活下來，自己見到的第一句不是安問關切，竟是、竟是……他步子一，心底充斥著對自己的悔恨。

姜晞懶懶倚在門框，看著前方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的背影。

劍眉微揚，極其惡劣地勾一笑。

笑完，偏頭看見樓梯間那個背影，又眉眼微沉。

黑著臉將外一，遠遠一甩。

寬大的服當頭罩在莫曉腦袋上，像個布袋子一樣將裹住。

“每次懟我的時候牙尖利，一對上別人跟個氣包似的。”姜晞沒好氣地冷嘲熱諷道。

“要你管！你能跟我爸比嗎？”服下面傳來悶悶的聲音。

姜晞聽完氣笑了，砰的踹了一腳安全門。

過道里發出巨大的響，門框都似乎歪了歪。

“我是不打算管，你可千萬別哭鼻子臟了我的服！”姜晞冷冷一笑。

便聽見那頭服下傳來一道低低的帶著哭腔的聲音：“誰哭鼻子了？誰看見了？你可別到說！小心我告你造謠！”

姜晞見坐在樓梯的臺階上，背對這邊，死活不肯轉過來，弓背低頭，拽著他的服包著腦袋，像只蜷一團的小刺猬似的。

這蠢樣真是看得人又好氣又好笑。

姜晞啪一聲將門拉上了：“我去個衛生間，回頭找你拿服。”

話是這麼說。

他關上門后，人卻沒走。

雙手在袋里，背倚著安全門，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什麼。

過道昏暗的燈在他上勾勒出致的影界線，使他看起來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靜默雕塑。

過了不知多久。

過道那頭忽然腳步繁雜。

似乎在有人陸續離開。

還有人在呼喚他和莫曉的名字。

“晞、晞哥？”趙鵬率先認出了那邊盡頭里的悉影，眼睛一亮，“大家都在找你呢！”

“晞哥，還不走嗎？”

走廊盡頭的人微微抬頭，側眸睨了趙鵬一眼。

趙鵬立馬眨了眨眼，拽著魯達等人的手臂往回折返：“走走走，晞哥還有重要軍務要理呢！”

“啊？”魯達一邊被趙鵬推搡著走一邊驚嘆道，“不愧是晞哥，連出來醫院探個病都不忘理軍務！我輩楷模啊！”

趙鵬表古怪地笑道：“那是，晞哥！永遠滴神！”

……

“那個孩子……”一群走出醫院的人中，一名穿著得的中年男人看著趙鵬的背影笑道，“倒是一臉機靈相。”

“機靈相的近義詞，不就是不著調麼？”走在男人邊的佟雅忍不住反駁了父親的觀點。

佟雅的家在末世前，屬于中產高知家庭。

爸爸佟清風，是一名心理醫生。

在極度重視居民心理健康問題的天眼基地里，還算重用。

所以佟雅一家，即便是來到了天眼，也生活得不錯。

“聽說他是你們中最早參軍的？”佟清風詫異地瞥了眼兒。

他自己兒他了解。

佟雅從小是個冷靜的孩子，一般不會當著他的面如此直白地詆毀他人。

佟清風稍一思忖，便知曉二人間恐怕有幾分淵源。

“是的，”佟雅眸復雜道，“明明膽小得要命。”

佟清風眉眼舒展，像是意識到什麼般，了然地笑了笑。

佟雅這幾個同學的背景，他早打探清楚，哪兒還用得著此刻臨時問。

這趙鵬，在軍中混了那麼久，目前職級也不算低。

雖是在空中搜救部，看著沒有野草營和獵團那麼風。

甚至在保衛戰失利，天眼全面回地下后，這個空中搜救部形同于無，曾一度被傳要廢除番號。

但到底是保下來了。

如今只不過是稍稍裁減了編制罷了。

在佟清風看來，在這里任職，比在什麼獵團、野草營要好得多。

至安全。

路口分道揚鑣之際。

他遠遠看著那個趙鵬又跑回來，繞著自己兒獻殷勤的模樣，又笑了笑。

“說起來，你的同學們大多都參軍了。”佟清風笑問，“我還以為以你的格，也會去呢。”

雖然作為父母的，當然希兒能待在最安全最舒服的位置。

但佟家家教有一個優點就是，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是佟雅自己做的決定，他們哪怕再不愿都會支持。

久而久之，便養了佟雅事事獨立自己做主的格。

“我、”佟雅著伙伴們嬉鬧遠去的背影，抿了抿，看了眼父親，搖搖頭道，“我現在這樣，就好。”

告訴要去同朋友們一起并肩作戰。

但理智讓做了最清醒的選擇。

年輕，但不止有熱。還有家人。

……

醫院的某條過道里。

在之前的人離開后，又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這次只有一個人，不疾不徐。

姜晞抬頭，站直，看向來人挑眉笑問：“有事？”

曲文澤不遠不近地站定，微微一笑：“我找小莫。”

姜晞輕嘖了聲，上下打量著他：“啊？早就走了。你有事？要不說來聽聽，我幫你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