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節, 各部員忙的腳不沾地，上朝時都是腳步如風。

　戶部尚書秦北涥與好友褚明琛并肩而行，忍不住訴了幾聲苦, “每年這個時候總有些上了年紀的大人扛不住，這個月告病假的就超了五人，唉，這戶部的位本就空缺了幾個，如此一來更是忙的焦頭爛額。”

　褚明琛笑著溫言安了幾句, “天兒冷，哪個部門都一樣...”

　然話還未完, 便見秦北涥手底下一員匆匆而來，正是戶部右侍郎, “大人, 穆侍郎家里來人, 要替穆侍郎告假半月。”

　“什麼！”秦北涥本就是個急子，聽得這話當即炸了，“這個要關頭告假半月, 他腦子被門夾了？不準！”

　右侍郎面帶苦道，“大人, 穆侍郎今兒上朝途中被人打了，眼下人還在醫館昏迷不醒, 據大夫說，則臥床半月。”

　秦北涥褚明琛同時一震。

　被人打了？！

　“天子腳下竟有人敢打朝廷三品，這人瘋了嗎？”秦北涥不敢置信的吼了聲。

　右侍郎何嘗不是這麼想，但那打人的人瘋沒瘋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要瘋了。

　左侍郎告假半月，他的差事就全落在自己上了, 年前他干脆搬床被子住在戶部得了！

　走在另一側的褚明揚聽秦北涥嚎這一嗓子，揚了揚眉，隔著幾人的距離問了句，“這麼大事，報了嗎。”

　右侍郎循聲去，見是褚明揚，遂拱手道，“已經報了，可穆侍郎人還位醒，另外的目擊證人只有車夫，那兩個賊人又蒙了面，本提供不了什麼有用的線索。”

　褚明揚哦了聲后，沒再接話。

　就是穆子華醒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一上車就把麻袋套他頭上了，他能看見才怪了。

　褚眀琛看著褚明揚遠去的背影皺了皺眉，他昨日因公務回去的晚，正好見二嫂的馬車回府，據門房所說，二嫂回了趟穆家。

　二嫂剛回了趟穆家，穆子華今兒就被人打了，這事未免也太巧了些。

　一旁的秦北涥氣鼓鼓的允了穆子華的告假，人都被打那樣了他不同意能怎麼著！

　“真不知是哪里冒出來的賊人，什麼時候打不好非這時候打，這不添子嗎！”

　“不過瞧承恩伯平日也不是個惹事的人，在哪兒惹上的這麻煩。”

　秦北涥說到這里，突然瞪大眼靠近褚眀琛，“我聽說承恩伯后院可不大太平，難不是因為人挨的這頓打？”

　雖然事實并非秦北涥所想，但因人挨打倒真給他猜準了。

　褚眀琛下心里的疑，溫聲道，“這事府還沒有定論，不好猜測。”

　“不是，褚將軍的夫人不是穆家的姑麼，你真的沒聽到過什麼風聲？”秦北涥湊近褚眀琛繼續道。

　褚眀琛搖搖頭，“不曾聽過。”

　“快到時辰了，靖遠兄走快些吧。”

　“對對對，快走吧，趕上完朝還有一堆事。”

　_

　下朝后，褚明鶴剛出殿門口就被褚明揚拉到了一邊，問，“大哥，穆子華被打的事你聽說了麼。”

　后頭跟過來的褚眀琛聽得這話，下意識看向褚明揚。

　果然，只見他二哥神神道，“人是我打的。”

　褚眀琛早有預料，并未多驚訝，倒是將褚明鶴驚的怒目圓瞪。

　“ 什麼！”褚明鶴剛想要吼幾句又發現此人多眼雜，只得低聲音怒斥道，“你這是在干什麼！”

　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干這種頭小子做的事！

　褚明揚也沒瞞著，三言兩語將穆靈溪那事兒說了，完了又道，“夫人被穆子華氣那樣，還被他甩了臉子，我能不去給夫人報仇麼，這事擱大哥三弟上，你們能忍？”

　褚明鶴訓斥的話到邊又咽了回去，“…！”

　“但也不能就這麼去把人打了啊！”

　褚明揚聳聳肩，“反正已經打了。”

　“你自己惹出來的事自己去解決！”褚明鶴沒好氣道。

　褚明揚哦了聲，看著褚明鶴道，“我拉著老三一起去的。”

　褚明鶴猛地看向褚眀琛，卻見褚眀琛面茫然，頓時明白過來褚明揚說的老三不是這個老三。

　褚明鶴深深吸了口氣，氣的面鐵青。

　“你像什麼樣子，還嫌三郎不夠野麼，帶著他去干這種事！”

　任憑褚明鶴多大的怒氣，褚明揚就那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盯著他。

　褚明鶴氣不打一來，可又不能真的把人怎麼樣，過了好半晌，褚明鶴才算平靜了些，“沒留下什麼證據吧。”

　老二打了就打了，就算查出來也不過一頓板子了事，可三郎不行，又沒，又是小輩，這事要傳出去，三郎的名聲真沒法要了。

　雖然本來也沒啥好名聲。

　“大哥放心，沒有留下一點蛛馬跡。”褚明揚討好的笑道。

　“行了，沒留下證據就好。”褚明鶴瞪著他，“說吧，你到底想干什麼！”

　褚明揚等的就是這話，湊近大哥道，“穆家侄兒就這事不能，可我想來想去如今只有穆野能阻止，所以想求大哥去陛下面前說說好話，請一道允穆野回長安過除夕的旨意。”

　褚眀琛面無表的看著自家二哥。

　二哥這是擺明了拿準大哥不會不管三郎，先斬后奏。

　褚明鶴哪能看不出二弟的心思，氣笑了，“你自己怎麼不去。”

　褚明揚理所當然道，“我面子沒有大哥好使。”

　兄弟三人沉默了片刻，褚明鶴才長呼了一口氣，“這事我會找機會去求陛下。”

　“多謝大哥。”

　褚明揚嘿嘿一笑道。

　“下次這種事直接說就行，無需拐彎抹角，還把孩子扯進來。”褚明鶴皺眉斥道。

　褚明揚先是應了聲，而后才道，“這小子混賬慣了，我得讓他知道，為人子為人兄肩上該擔的責任，若我哪天與穆家二哥一樣…”

　“行了，一大早說的什麼渾話。”褚明鶴打斷他，“還不滾！”

　褚明揚爽朗一笑，“這就滾。”

　待褚明揚走遠了，褚眀琛才道，“大哥，陛下會允嗎。”

　褚明鶴著褚明揚的背影，久久才道，“穆野當年在陛下面前了臉，陛下對他印象深刻，雖說武將無大事不得回長安，但厚著我這張臉去向陛下求個恩典問題也不大。”

　畢竟穆野也有幾年沒回來了。

　家里還有個妹妹在等著。

　正值公務繁忙之際，兄弟二人簡單說了幾句便各自忙去了。

　三日后，褚明鶴這天遲遲沒有回府，褚明揚便特意等在了門口，果然，褚明鶴回來時給了他兩道圣旨。

　“陛下心慈，念在外的武將辛苦，下了旨，允了一批武將回長安過除夕。”

　褚明揚接過來，笑得合不攏，“怎麼還有兩道圣旨。”

　褚明鶴眸微深，阻止褚明揚打開另一道圣旨，“眼下各部人手缺，陛下口諭令你前去傳旨。”

　褚明揚邊的笑容一僵。

　各部再是人手缺，也不至于要他去傳旨。

　“陛下這是在給你恩賜，別不知好歹。”

　褚明揚忙朝宮中拱手謝恩。

　他當然知道這趟差事是陛下給他的恩典，這種好事由他去傳，但凡長了腦子的都知道這道圣旨有他的手筆，恩的武將自然會也會領他的。

　只是…

　如此就要與夫人分別數日了。

　就算腳程再快，也要在年跟前才能趕的回來了。

　唉，早知如此，當日就應該揍穆子華揍的再狠些，要不是他，哪來這麼多事。

　“另外一道，是旨。”

　褚明揚一怔，看向褚明鶴。

　“既是給你的旨，我自然不能看。”褚明鶴神復雜道。

　他又沉默了片刻，才折回了院子。

　直到褚明鶴走遠了，褚明揚才打開另一道旨，看完后面上已是一片暗沉。

　褚明揚在原地立了好半晌，才回房將穆野可以回長安的事告知穆氏，穆氏果然很是歡喜，但聽他要離長安，笑容又淡了下來。

　“夫人放心，我快去快回，一定在除夕前將阿野帶到夫人跟前。”

　穆氏一時也不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訕訕道，“何時。”

　“明日就。”褚明揚半字不提那道旨，“時間迫，早去早回。”

　圣旨都下來了，穆氏心里再不愿，也不能說什麼，安靜了片刻后便要著手給褚明揚收拾行囊。

　褚明揚不由分說的將抱進了室，一通折騰下來，夫妻二人直到大半夜才睡去。

　次日穆氏醒來時，褚明揚已經出城了，靜坐了許久，才讓人去將穆靈溪請了過來。

　穆靈溪得知哥哥年前就能回京，提著的那顆心總算落了下去，恰逢褚瑜聽得來府上的消息趕了過來，得知后也跟著松了口氣。

　褚容過來時，正見幾人說說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