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漿洗嬤嬤冷著眼看向陸雪禾,低了聲音道,“姑娘就此手吧。上峰傳令,務必重傷沈澈。”
“我心中有數,”
陸雪禾也冷著臉,“嬤嬤若無別的事,先下去吧,我的事,用不著嬤嬤來催。”
自從上次不出暗牌后,那嬤嬤似乎已經料定了這個雁衛已是雁歸堂的罪人了,態度冷橫了不。
但陸雪禾也不怕,看著這嬤嬤的冷臉也一聲冷笑:“嬤嬤看來極是不放心我,我可真是得很呢,就算我死了,我一定也記著帶著嬤嬤一起走,可別丟下你一個人孤零零呢。”
那漿洗嬤嬤臉一下子煞白,咕咚一聲給跪了:“姑娘,姑娘,姑娘說的哪里話,奴婢哪敢不放心姑娘,姑娘是天上仙人一般的,奴婢就是地上的牛糞,哪里敢姑娘的心。”
陸雪禾冷哼了一聲心里翻了一個白眼。
等那漿洗嬤嬤戰戰兢兢離開,陸雪禾捂著臉沉默了一會兒,而后狠狠了一把臉,定了定神。要是再不行,接下來雁歸堂就要置了。死在雁歸堂手里,只怕會比死在沈澈手里要痛苦好幾倍。
刺就刺吧。
只是那雁歸堂傳令里說的“毒刃”,也不知道是被原主藏到了哪里,反正的行李里,絕對沒有那種東西。
唯一知道的,是還在襖子里的那包藥。不過那藥也不是致死的藥,跟中毒那次的一樣,屬于讓人產生點興幻覺之類的東西。
刃也沒,毒也沒,陸雪禾覺得真是,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想找個借口借一下平寧郡主的刀,但又怕刺殺會連累郡主,陸雪禾也不敢借用。
找了找,陸雪禾走投無路,最后在小廚房看到菜刀時,狠下心趁人不留意,將那把小點的菜刀順回了自己屋里。
為了掩飾那把菜刀,還在夜里試了好幾套服,終于找了一套袍袖稍寬的。那還是將軍府里之前做的,算是“禮服”之類,比較鄭重華麗,說實話,在家宴上穿有點太過正式。
但陸雪禾還是準備了這套,一來是方便藏菜刀,二來,覺得估計是要完了,臨死穿的華麗一點,也好面點去投胎。
想到這一夜有可能是自己在人間的最后一夜了,陸雪禾一晚上都睡不著,默默哭了很久后,是拿這一次死后可能還會繼續穿安住了自己,這才抗著沒有崩潰。
第二天一早,陸雪禾腫泡著眼睛起來梳洗后,一眼閃見院里都快凋零完了的玉蘭花,登時又心里難過起來:
為了練武,早春的玉蘭花開,就在自己院里,都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一番。
結果武也沒練,小命眼見就保不住了,這玉蘭花也謝了……陸雪禾想到之前自己裝傻總唱的那幾句《牡丹亭》的曲詞,登時覺得整個人越發不好了。
“到底是怎麼了?”
平寧郡主覷著眼看陸雪禾,“又做噩夢了?眼都腫了。”
陸雪禾點點頭:“嗯,不過,以后大概不會再做噩夢了。”
人死了沒有夢的。
“聽說今日是寧王那邊派來人了,”
這時,平寧郡主上趴在桌上,看著陸雪禾道,“你猜,今夜將軍設宴,既然是因款待寧王那邊的人,那今晚安郡王會不會出現?”
陸雪禾:“……”
槽,安郡王要是出現,更沒活路了。之前讓福果一掌將那畜生扇暈的事,只怕那畜生不會善了。
“我阿兄還沒消息,”
平寧郡主明顯也有點煩躁,“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說著“啪”一聲重重拍在桌子上,“不管了,今夜見到沈澈,我必得好好問問,他到底想要怎樣!”
把困在這將軍府,到底要困多久?阿兄和父王到底是在做什麼,為何還不給消息?還是說,送來的消息被沈澈給半路攔截了?!
很多疑堆積在心里,可沈澈除了那一次,幾乎不在府里,想找人都找不到。好不容易今夜沈澈回府設宴,一定要借機問個清楚。
“嗯,”
陸雪禾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附和,“問問。”
到了夜宴時,陸雪禾換好了服,找個借口支出去蘇嬤嬤后,連忙將菜刀藏進了寬大的袖里。
這華麗的衫,平寧郡主并不驚訝,連著贊了幾聲道:“該當的,你好幾日不見你家將軍,想要他寵眷不斷,打扮一些也是應該。”
陸雪禾心里苦,但還是出一點笑意點了點頭。
平寧郡主也是一盛裝,不過是西南的服飾,大約是要擺出郡主的款來人。
等到正院來人相請,陸雪禾這才到了正院。
這還是這幾天第一次見到沈澈,只見比起來上次見面,沈澈的一裳越發冷肅。
“過來,”
一見陸雪禾過來,沈澈將直接到了自己邊,“坐這里。”
陸雪禾忐忑坐下,飛快掃了一眼席上,發現竟然沒有那個安郡王的影,不由有些訝異。
這時,左邊席上一長胡須的中年男子,與平寧郡主見禮后,看向了陸雪禾,眼神有些凌厲。
“沈將軍,”
這時,這中年男子開口道,“這位就是令將軍為之屠了整個千虎營的那位絕世佳人麼?”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里的譏諷意味濃的不行,就連心不在焉的陸雪禾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千虎營算什麼,”
沈澈靜靜一笑道,“我就是將整個云川送,誰又敢攔我?”
“你!”
王長史萬萬沒料到一向行事謹嚴的沈澈,竟然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被震得一下子給噎住了。
陸雪禾:“……”
納尼,臨死還得讓背個鍋:就說沈澈屠殺千虎營,跟有什麼關系!
還有,什麼云川送……踏馬你倒是送啊混蛋。
“沈將軍說的是,”
就在這時,另一席上一個老人站起恭敬一禮開了口,一開口就是尖細的嗓音,聽起來是太監,“寧王并無責怪將軍的意思,況且將軍要樘川城節制之權,寧王也是痛快給了將軍。王長史說話一向莽撞,還將軍海涵一二——”
那王長史慘白著臉不吭聲。
沈澈微微一笑:“宋長監說笑了,王長史不過跟末將開個玩笑而已。”
“只是為何不見安郡王?”
王長史忍了忍,還是開口道,“將軍設宴,沒有請安郡王麼?他在之前到了云川,為何之后沒了消息?”
“安郡王這幾日新得了幾個人,”
沈澈微微一笑,“怕是沒空見兩位。就算是我,也求見不得呢——”
“你!”
那王長史又是一怒,被宋長監一個眼神給按捺住了,恨恨坐了下去。
“將軍,”
那宋長監示意王長史稍安勿躁后,放了語氣向沈澈道,“寧王有事托我向安郡王轉告,若是將軍知道安郡王落腳,還請將軍言明才是。”
寧王那邊,最近一直沒有安郡王的消息。察覺到有些不對頭,才派了他和王長史一起過來查看。
誰知進了云川后,竟沒人知道安郡王的下落,連云川太守都不知……這令他們十分不安。
“不知,”
沈澈一笑,“我也有要事正在尋他,若是兩位先尋到了,不如派人也知會我一聲。”
“沈將軍!”
宋長監也按捺不住了,“寧王的事,我們怎可耽擱?”
沈澈靜靜道:“是啊,怎可耽擱?”
宋長監:“……”
被噎的差點不過氣的宋長監,就算心中萬分惱火,可也不敢在云川跟沈澈撕破臉……形很不對,明明沈澈是寧王妃的親弟弟,怎麼敢如此怠慢他和王長史這樣的寧王心腹?
這時,沈澈又一笑看向陸雪禾,“你說呢,是不是?”
陸雪禾:“……”
寬大的袍袖,握著菜刀的手心已經出汗了。
沈澈距離這麼近,這一刀要是砍過去,估計能把他砍傷……但砍傷了沈澈,也就完了。
不手,不手?
“沈澈,”
就在陸雪禾一咬牙準備手時,那邊席上的平寧郡主不住火,看向沈澈怒道,“我阿兄如何還不來接我?你是不是攔截了我阿兄的消息?為何一直不放我出府?你是欺我西南無人麼?”
趁著寧王的人在這里,要讓寧王知道,沈澈竟然敢扣押平寧郡主。
“鏗——”
隨著鏗然一聲,平寧郡主手里的彎刃一把狠狠到了桌面上,刀刃還震出了一道輕微的嗡鳴音。
沈澈站起,緩緩向平寧郡主走過去。
此時他完全背對陸雪禾,大廳也沒有他的親衛在場,陸雪禾看著老天又給的刺殺機會,心一橫只能出手。
握了手里的菜刀,手還有點抖。
陸雪禾深吸一口氣,另一手擼了一下這邊的袖子,終于出了手中的菜刀。
那邊平寧郡主一眼閃見,登時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陸雪禾這是在做什麼?幫也不用這麼幫的啊啊啊!
“不要——”
平寧郡主一聲驚呼沒出來,陸雪禾已經揮刀砍了過去。
誰知太過張,今夜華麗的又太長,一腳踩到了角上,整個人拿著刀一頭撞向了沈澈。
“哐——”
撞向沈澈的半路,陸雪禾一條還磕到了幾案的一角,整個人都被撞得歪了一個大方向。
“嗤——”
陸雪禾手中的菜刀斜斜從沈澈背后劃下,卻只劃破了沈澈的后袍,隨著嗤啦一聲,連帶著沈澈的里也被劃開了一個口子,出了他的后腰及往下的皮。
“嗷!”
陸雪禾收不住手也收不住腳,一頭又跌撞了上去,隨著自己一聲驚呼,張開的也跟菜刀之后,磕到了沈澈的上。
“噗通!”
陸雪禾才覺得門牙像是磕在了什麼呼呼又似乎帶點彈的東西上,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噗通一聲就重重跌倒在了地面上。
手里的菜刀哐啷一聲甩了出去,在地上出了很遠,直接撞到了那邊王長史的腳下,將他的腳趾一下子劃的鮮直飚。
“來人。”
沈澈一聲冷喝。
陸雪禾一聽沈澈這一聲冷喝,驚得直覺熱一下子沖到了腦門,只覺得似曾相識的息熱流一涌,顧不上多想,爬起就往外沖去。
“嗷——嘭!”
然而息涌起時,勁驚人速度也是驚人,陸雪禾完全沒有防備,調整不及方向,整個人嘭的一聲悶響撞在了門口的一柱子上。
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陸雪禾眼前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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