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二皇子家里住的那個謝家孤比起來,眼前這個可像真正的謝家人多了,胡善龍近乎漠然的想。
他微微笑了起來,扶住了這后生,輕聲道:“我們進去聊吧。”
等進了屋子,謝子介便介紹起來自己的份:家住石雁城,是薊北路的榜首。
他說得滴水不,毫無破綻,胡善龍面上沒有表,只是微笑聽著,眼神都沒有波。
謝子介見此,也不再浪費口舌,兩個人都不相信的話,有什麼必要繼續說呢?
而胡善龍則也在沉思。
他當然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兩個人長得都像謝家的孤,因此府城那個年,很大可能就是面前的青年。
但是對方當時的神也不似作偽,也沒必要作偽——若想瞞,今天就不該來。
可見那時候定然是有什麼原因的,胡善龍心里想了幾個可能,又覺得都不大可能,不過也無所謂了,這些本來就不重要。
他便緩緩笑道:“既然如此,后生來這里是要做什麼?”
謝子介道:“我仰慕大人許久,承蒙通判給了機會,便想來請您指點。”
說完拿出來了自己的兩篇文章。
胡善龍輕笑了一聲,謝讓希子孫都是風骨錚錚的人,因此對字的要求也是如此,這字圓潤,和他記憶里的謝家子很不一樣。
但是這句子卻能看出來謝讓的影子。
可也就是影子而已,這天底下學謝讓上的人太多了,他拿著這兩篇文章出去和人說這是謝家的子弟,是沒有人會相信的,胡善龍也不打算這樣做。
他甚至一瞬間明白了謝子介要做什麼,然后覺得有些有趣,因此他只是簡單翻了兩下,直接說:“既然是老朋友的意思,后生的文章又這樣好,你若是愿意,便拜我為師吧。”
師生如父子,他倒要看看謝子介會怎麼做。
謝子介臉上出了驚喜,行禮,又說明日便帶著束脩來。
胡善龍再次笑了一聲,又道:“你可有字?”
謝子介搖頭:“尚無,家中已無父母。”
胡善龍點點頭:“既然你已拜我門下,倒不如我給你起個字吧,就嘉鹿可好?”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的青年。
謝子介答應的很干脆,面上沒有看出一波:“謝過老師,以后我就是謝嘉鹿了。”
從他門到拜師再到取字,兩個人本沒說幾句話,這兒戲一般的師生之禮便結束了。
不過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反正該讓對方知道的,對方也都知道。
胡善龍又隨便問了他幾句,比如他現在住在哪,謝子介自然不會報出來自己真正住的地方,眼皮都不眨,便說了另一院子,說租在那里。
胡善龍點點頭,便不說其他了,居然真的指點起來謝子介的文章。
不得不說,胡善龍文力之深,是當世難得的,謝子介與他幾句當中也覺得有些悟,這樣子倒像小時候,謝讓沒有功夫管這群年,便讓胡善龍等幾個親近弟子過去替他去謝家的族學里上課。
謝子介記得,胡善龍那時候講文章,和現在其實沒什麼區別。
而胡善龍也不驚嘆面前這個人的謹慎與細致。
這麼長的時間里,謝嘉鹿,或者說謝子介,居然沒有出一口風上的破綻。
想起記憶里那個恃傲的年,這真是長進了。
清楚也再說不出來什麼,胡善龍端茶送客。
謝子介起告辭。
胡善龍沒有送,謝子介快要走出正廳的時候,胡善龍卻突兀來了一句:“謝讓死之前似乎想看著北邊,是這樣嗎?”
謝子介轉,面上依然沒有一的錯愕,他只是說:“想必謝文宗最后也是想著天子的。”
汴京城也的確在江南的北方,又一個滴水不的回答。
待謝子介離開,胡善龍吩咐了兩個下人,讓他們去看謝子介去了哪里。
一個門客從屏風后走過來,有些驚訝的問道:“那可是真正的謝家孤?”
“大人,此人不可不除。”
胡善龍掩去了眼中幾分冷意:“他想拜我為師,那就滿足他,”胡善龍悠悠道,“不如看看他要做什麼。”
從陛下對那位假謝家孤的態度來看,他最好還是不要對這位真謝家孤立馬下了殺手為好,只不過……
胡善龍吹了兩口茶上的浮沫,那一位對天子可能沒有危險,但矛頭定指著胡善龍。
不過螻蟻一樣的謝家孤,又能有什麼用呢?
胡善龍失笑擺擺手,道:“如果他真的去了那家院子,倒也不必再報了。”
鹿瓊先回家,等到黃昏了,謝子介才回來,兩個人都是心事重重,謝子介見鹿瓊這個樣子,反而揚眉笑道:“可是有什麼事?”
鹿瓊有些猶豫,知道謝子介現在定然也是周旋在眾人之中,很不容易,不知道要不要說于大娘的事。
若是徒給謝子介增加煩惱,那就不好了。
謝子介走近,和一塊兒坐在書桌前,看著鹿瓊手里著的于大娘畫的蒙書。
他手輕輕覆在鹿瓊手上。
窗外已經是黃昏,冬日天黑得又早,此時看過去一片沉,火盆還沒到升的時候,屋也是冷的。
鹿瓊發現謝子介手卻是很溫熱的,帶來一片暖意。
那張俊皮相現在卻顯出了十分的溫,在燭下染上一些和的橘,聽見他的聲音,也是和的:“夫妻本就是一,你有什麼事也告訴我好不好?”
“我們都互相坦誠,一起來想辦法,”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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