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亞他們回來的共有五個男野人, 其中一個還是景平安認識的，犟，虹的哥哥。

　犟的上穿著狼皮制的服, 上裹著狐貍皮，腳下裹著灰兔皮, 乍然看起來頗像犀利哥的消瘦版。他瘦臉上的頰骨深陷，一手拿著骨矛, 一手扛著柴火, 腰上別著一把小巧的平時皮、吃飯切果的小刀。

　這刀子是景平安按照水果刀的式樣打造的，日常吃飯干手工活都用得上, 山崖族人可以說是人手一把。景平安想也知道犟腰上的這把是從哪里來的。

　犟看到景平安，立即放下肩膀上扛著的柴和長矛, 擺出臣服的姿勢。

　另外四個男野人見狀, 紛紛照做，心里卻猶在震驚之中。他們在這里不僅看到了赤巖族人, 還看到了來自下游的各個族群，甚至還有幾個極與外界往來的地族。

　地族生活在下游的一個巨大天坑底下的地中。天坑是個非常大的落水, 挨著河, 每到河水暴漲的時候，便為排水。有大量的水和上游沖下來的獵、樹枝、落葉等掉進落水里, 再順著地下流向遠方。常年的水流沖擊侵蝕, 使得這個地下非常深, 有著很多大的廳，還有一條寬闊的河流，地族便以那條地下河，以及順著河流沖來的獵為生。他們生活在地底，常年不見, 皮比生活在森林里的山崖族還要白，呈明偏的，非常好認。

　他們隨即想到對岸森林里的野人和吼吼都下山了，四侵占各族領地，捕殺各個族群，地族遭到襲擊后，有人逃到這里，也是有可能的。

　山崖族人見到這麼多下游的人聚集到這里，還都穿上了得好好的皮服，顯然是被安收留了，紛紛放下心來。

　景平安沒興趣知道他們是怎麼從吼吼追捕中逃生又在這里落腳的，不外乎就是逃得快、躲得好。想到吱那里剛收編不人，怕是收不下這些早就離族的男野人，便將他們打散安排到各個伍，之后便跟著親媽坐在篝火旁吃烤。

　這些是昨晚便烤好的，但放在雪橇車上凍了一天，跟冰一樣，不解凍本吃不了。

　亞把自己的窩鋪好，又去到步的邊，把腰刀還給。

　步接過腰刀，剛想把手里的烤遞給亞，便見到自家娃扭頭看過來，眼神不善。

　景平安問：“亞，你是不是沒有當俘虜的自覺？”

　步占亞的窩、拿亞的東西的時候，都是當自己的，因此給亞食、工、皮也給得極為順手，不過，族群的規矩還是記得的，再看安不樂意，想眥牙反駁安：以前住在礦山巖石下的時候，不也經常這樣嗎？

　可看到地護在安邊的敏和瓦，仿佛看到赤巖族老阿嫫，明白現在的安已經不是當初那邁著小短拿著細細的柴火忙活來去的小娃娃了，離開族群生活那是自由自在想什麼都行，在族群中生活就得顧及到族群。步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什麼都要聽別人的，還要天打架，有點蔫蔫還有點氣憤地咬著吃。

　亞看出母倆好像鬧矛盾了，滿臉得意地沖步比劃：娃好厲害，首領當得真好，越來越有氣勢了。

　步扭頭看看安，對亞的話頗為認同地點點頭。

　亞看到步的臉稍好，母便沒有要打起來的意思，怕再惹安不高興，麻利地溜了。

　景平安看到各個隊伍已經把篝火生起來，扭頭對敏說：“你去通知各個什的人把食發下去烤吃飯，這天氣太冷了，讓他們都吃飽，能扛凍些。”

　敏點頭應了聲，去通知什長發放食。

　每個人都分到了大塊的足夠吃得飽飽的，甚至連剛收編進來的五個山崖族人都有，他們意外極了，捧著，紛紛向安行大禮，表示激。

　冬天，食太難得了。通常來說，沒有族群會收留外族分給他們食。安給他們皮，教大家做保暖的，在不干活只趕路的時候，還分這麼多足夠吃得飽飽的食，讓大家能夠活下來，他們是發自心地激。

　大家吃飽后，便學著亞的樣子在雪地里刨窩，又分批去把五個山崖族人之前居住的地方，把他們沒搬完的干草全搬了過來鋪窩。

　五個山崖族人之前擔心被吼吼族發現，不敢生火取暖，又因為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因此草垛也比往年堆得大一些，哪怕亞他們之前扛了不，剩下的人也得分到不，再按照伍為單位聚起來鋪一個夠五個人的小窩，至躺的地方能躺和了。在中間的人，因為有兩側的人帶來的暖和氣，竟然也暖起來了，躺在外側的人冷到不了的時候，便跟中間睡暖的人調換，如此，一夜過去，沒有凍死人。

　第二天起床后，誰都沒舍得把這些干草扔了，把各自的干草卷起來，再編了草繩背在后，留在晚上睡。

　雪地趕路難走，人又多，哪怕省下中午那一餐，每天要花更多的時候撿柴火、組織隊伍前行，因此，行程比來時還多耽擱了兩天，帶的食都吃了，終于抵達了赤巖族村子。

　景平安一來一回，一個半月時間過去了。

　這時，已經是一年里最冷的時候。

　赤巖族村子卻是一片暖融融的景象。白雪覆蓋的村子，出一間間屋子，院子里的積雪被鏟得干干凈凈，出堆積的柴火。暖融融的篝火堆，上面烤著，石頭混著土砌的灶臺里燒著火，上面燉著，裊裊煙霧升起，飄散在空中，帶來濃濃的煙火氣。

　淘氣的孩子穿著暖和的皮服，在樹枝叢中打雪仗，在架在樹枝間的藤橋上追逐打鬧，跳來蹦去，吵鬧不已。

　喧嘩聲把遠走來的腳步聲蓋住，直到樹下的人走近了，他們才發現，一群孩子如同敏捷的猴子般迅速竄到蔽，警惕地取出了各自的武。有些拿的是骨小刀，有些拿的是小弓箭，還有些拿的是骨矛，他們在向來人時，還不吹響哨子傳訊：有人闖。

　一群孩子的示警哨聲把屋子里的大人們全引了出來，之后吹哨的孩子和從拿著武從屋里趕出來的年人，便看見放哨警惕的族人早就出來了，紛紛單膝跪地，俯低頭，分外恭敬地行禮。

　在族里，能讓大家這麼尊敬的，只有安！

　赤巖族上下驚喜不已，順著來的那群外族看去，果然見到了坐在雪橇車里的安。他們紛紛放下武，也單膝跪下，俯行禮。

　喧囂的村子一下子安靜下來，著祥和的寧靜。

　景平安趕路趕得人都麻了，見到眼前的景象，有點眼圈發熱，有種回家的覺，還有種說不出的安心，就好像在這個世界有了歸屬，不再是飄泊著今天住草澤，明天住礦山，到哪都一樣。在這里，有人發自心地敬重，擁護，信賴，對生活有著好的向往。

　這群外族人來到赤巖族的村子，見到搭建在樹上的屋子、藤橋、堆放的壇壇罐罐，掛著的干，聞著香，個個的眼里都充滿了震撼。他們原以為之前在山崖族時，居住的赤巖族營地就已經夠好，卻沒想到這里不僅地上有房子，連樹上都有。

　徵一路飛奔地到了安的跟前，行了一禮后，說：“回來了！”

　景平安應道：“回來了。”問：“族里還好嗎？”看起來像是一切都好的樣子，但還是要問問。要是一回來就見到況不對，那已經是鬧得人心惶惶了。

　徵說：“好。”頓了下，又說：“人多，食不太夠，省著吃。”說完，瞥向景平安后跟著的長長隊伍，估算了下人數，一下子便憂心起來。

　娃長，都是讓他們吃得飽飽的，十五歲以上的則每天都只能吃半飽，一塊人掌大的燉湯，再加點果干。到都是厚厚的冰雪，連獵的影子都見不著，偶爾有大鳥過來捕獵被防鳥網絆住，讓大家殺了，放在這麼多的族群上，也不多。族里的食，在不吃飽不死的況下，勉強夠大家撐到開春，可如果再來這麼多人，很快就會沒有了。

　景平安對徵說道：“你在村子里劃塊地方，帶著他們把過冬的窩棚……咳，茅草屋蓋起來，先安置下來，過幾天我們去狩獵。鍋碗瓢盆可以先賒給他們，等回頭打到獵，再抵扣。”

　徵震驚了。狩獵，這個時節？雪堆那麼厚，地凍得比冰還結實，想要抓泥鰍黃鱔都不可能。

　景平安指向森林深，說：“不是說走到森林的盡頭那片懸崖，以下懸崖周圍的樹上，都有很多大鳥的窩嗎？與其天建防鳥網，天天盯著防他們過來捕獵，不如把它們連窩滅掉，一勞永逸。那邊的鳥群清一清，再去到我們之前開渠引水的地方，把兩岸的一，應該還能翻出些過冬的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