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梨把灶膛里的草引著,屋頂煙囪才冒出一縷白煙,李二嫂從自己屋里出來,徑直來到灶房,只站在門口,一雙眼睛在灶房里轉了一圈,笑著問刁婆子:“娘,今天咱家燒大公呢?”
刁婆子正在板上洗腸子,聽到聲音直起腰,用手背在后腰捶了好幾下,和悅地道:“二丫娘你有沒有想吃的,娘給你留著?”
李二嫂里分泌著口水,很快回答:“就吧,多營養多,給肚子里的兒子也補補。”
刁婆子笑瞇瞇地回道:“娘知道了,你早上不是說不爽利麼,快回屋躺下吧,飯做好了我再你?”
見李二嫂回屋去了,李青梨沒忍住,好奇道:“二嫂咋知道這胎是兒子呀?酸兒辣?”
刁婆子繼續自己的腸子,“弟媳婦姜翠玲不是連續生了兩個兒子了嗎?聽說最近又懷上了。你二嫂想沾沾弟媳婦的孕氣,前兩天專門回了娘家一趟,要不然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出去跟要害似的!老三媳婦兒還生了三個娃呢,不,非要娘家的?算了,隨去,只要能把娃平平安安生下來,給老二留個后,比啥都強!”
李青梨撅起來,“娘你這話我不聽啊,哦,就兒子才是后,兒就是個屁!那你生我干啥?”
刁婆子小啄米似的點頭:“好好好,兒是個寶,兒子是草,了吧?”
“刁宜秀,你這個態度太敷衍了,我原本想幫你洗腸子的,現在我不樂意了!”李青梨頭快仰到天上。
刁婆子卻笑了,“你這傻姑娘……”
正說著話呢,李四嫂從大隊公房喂完牛羊回來了,見院子里有一堆,便也站在門口,口吻隨意地對刁婆子道:“娘,殺了大公呢,給我留一只唄,我最近有點饞。”
刁婆子深呼一口氣,臉上的笑有那麼點扭曲,“巧麗啊,你二嫂剛才說要吃,家里來了客人,總要留一個吧?你再換一個,都是,一樣的!”
李四嫂朝后西屋撇了撇,“那就脯和胗吧。”
“,累了一上午回屋休息去,飯做好了你。”
李四嫂頭也不回地離去。
刁婆子一回頭,就見自己小閨在抿憋笑,沒好氣道:“你老娘土都快埋到小了,不到兒孫福,還要伺候兒媳婦,洗做飯,累死累活,你還笑?小沒良心的,不知道心疼娘!”
李青梨舉手表示無辜:“娘,你就是說我長得丑也不能說我沒良心呀!你看最近我多勤快,跟大嫂一樣幫你洗燒鍋,掃地喂豬,除了炒菜,那我實在不會,其他啥事我沒幫你干啊?之前就是打死我,我也猜不到自己有一天會這麼勤快,這麼能干!您老幫我好好看看,我現在上還有缺點嗎?”
“我可不吃你這胡攪蠻纏的一套,你真有良心,剛才笑啥笑?”
“我那不是想到娘你之前對嫂子們吆五喝六,指指點點,誰想還有倒過來的一天,一時沒忍住,不小心真流了麼。我發誓,下回我一定努力控制好自己……”
“你這個臭丫頭,笑話你老娘是不是?”
母兩一邊斗一邊準備中飯,到了中午李老大他們終于回來了,李三嫂是個閑不住的子,自從把封印上之后,就更歇不住了,只能把無限的八卦/投無盡的干活中去——是懷孕三個妯娌中唯一一個搶著去上工的人。
雖然別人家媳婦懷孕也得上工,但是搶著上工的太見了,李青梨頭一回在三嫂上找到了閃點——勤勞!
李三嫂人還沒踏進院子,就跟狗聞到了骨頭不停地聳鼻子,一路尋著香味進到了灶房,當看到刁婆子掀開鍋蓋拿鍋鏟盛起馬鈴薯燒的那一刻,的眼睛迸發出了空前的神采,幾乎碗穿。
等刁婆子盛出滿滿一盆的馬鈴薯燒,回頭就看到李三嫂目癡迷地看著,出一只手,跟失了魂似的往前走,仿佛的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一盆。
就在右手即將上燒的那一瞬間,刁婆子一掌在手背拍下去,一下子將李三嫂拍醒。
“張娟,看你這副樣子,家里還有客人呢,別把口水都漫到堂屋去了!”
李三嫂猛吞口水,委屈地了自己的肚子,腆著臉湊過去:“娘,我忙活了一上午,得真的快不行了,娘,我想吃大!”
刁婆子和李青梨對視一眼,母兩表都很無奈。
“二寶娘啊,大公是為了客人宰的,你二嫂要了一只,老四媳婦要脯和胗,除了,你自己在盆里挑吧。”
李三嫂雖然失,但是畢竟難得吃一次燒,回就拿碗拿筷子開始夾,只是真是急眼了,夾起來就停不了手。
刁婆子端菜很快回來,看到的卻是空無一人的廚房,以及一盆被挖了一個大的馬鈴薯燒塊,連另一只都不見。
刁婆子氣得飆升,都在抖,一聲惡龍咆哮:“張!!娟!”
堂屋西側的三房屋子里,李三嫂被這一聲震耳聾的咆哮聲嚇的子一抖,筷子都差點拿不住,但是下一瞬還是狼吞虎咽地吃,看的吃相,就跟死鬼投胎一樣。
李三嫂一邊流淚一邊吃,心想:娘啊,你千萬別怪我,我就是太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咋這麼,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寄幾啊!
到底家里來了客人,刁婆子不好發作,只能將裝馬鈴薯燒塊的大盆換小一點的碗,擺上桌也勉強夠看。
等下午杜聞聲和刁漢離開,刁婆子拉著李青梨大吐口水。
“我上輩子造的啥孽啊!這三個兒媳婦就是專門來克我的吧?三個同時懷上娃?一個當自己懷了個金疙瘩一樣,啥事不干,洗做飯啥都指別人,今天頭暈明天酸,沒個消停!一個懷了娃胃口大開,吃的比男人還多得多,還整一天說沒吃飽,肚子,外人還當我苛待!一個子慣還刁,要吃這個,要吃那個,飯菜不喜歡就不吃,都不想想肚子里的娃……一個個的咋這麼難搞?這不是嫌我老婆子活得長,想折騰死我嘛!”
李青梨不理解娘的苦嗎?可太了解了,因為就是三個嫂子懷孕的害者,回想以前多瀟灑啊,不想上工就不上工,在家啥事都不用干,現在呢,除了燒菜,每一項都從生疏到練,儼然朝著賢妻良母的路子走遠了……
這和想象的好生活未免差太遠了吧!
但是能咋辦呢,六年前還是個小姑娘,現在大了,得幫娘扛過這關,讓三個嫂子把孩子生下來啊!
刁婆子和李青梨把苦水倒,心里好了些,就自己回屋睡覺去了。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傍晚,李青梨下工回來,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知青宿舍外。
在宿舍外的竹林里閑逛了一會兒,就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到了放學時間見傅白拿著書從學校方向回來,立即對傅白揮手。
“傅白,這邊!”
傅白清凌凌的丹眼定定地看向,頓了頓才朝走來。
“下工回來了?”傅白在旁另一塊大石頭上坐下,隨意問了一句。
李青梨剛擰起的眉頭一松,“剛才你干嘛用那種很陌生的眼神看我,我還當自己哪里惹你,你不準備搭理我呢。”
傅白好看的勾起漂亮的弧度,眼中仿佛散布著浩海星辰:“怎麼會,李青梨同志你先是拯救了我的命運,再又幫我當上大隊的老師,我怎麼能不搭理你呢?”
不知怎麼的,李青梨覺得傅白這席話里似乎含著淡淡的自嘲。
李青梨在他肩上拍了拍,“嗨呀,你知道我是你的恩人,以后發達了,記得報答我就好啦。”
傅白半垂著眼睛,“自然。”
從李青梨的角度,除了看到對方長度夸張的睫,還看到傅白眼底的淡淡烏黑,撐著下欣賞片刻,幸災樂禍道:“原來當老師這麼辛苦啊,眼底都黑了。我聽二丫說你現在都連初中班也教,孔老師都向你請教呢?失敬失敬了,傅老師!”
傅白對李青梨淡然一笑,只是落在李青梨眼里,總覺得他的笑有幾分心不在焉。
“傅白,我看你沒什麼神,出了什麼事嗎?”
傅白面訝然,隨即搖頭笑笑,神有些無奈。
“小姑娘,你想什麼呢?昨晚批改作業,做教案,出卷子,熬夜一宿所以神不太好而已。”
李青梨挑了挑眉,挑剔的目在傅白上打量,“那你力不太行啊傅老師,我連熬兩晚上都還神的很,你熬一晚就不行了?嘖……”
傅白臉上還掛著笑,只是這回笑容里多了幾危險。
“李青梨,你很囂張啊?”
李青梨下一抬,目挑釁,“我不是今天很囂張,也不是昨天很囂張,是一直這麼囂張,怎麼地?”
傅白迎上挑釁的目,剛開始還帶著兇狠與對視,可慢慢的眼神就變了,逐漸變的出神,然后渙散,直到最后渾然無,平靜如水。
李青梨率先移開目,所以并未發現,了子,嫌棄道:“傅白,今天我大表哥帶了人來,我又相親了。”
傅白斂下眸,語氣平常地問:“哦?這個人怎麼樣?”
“才第一次見面,不太了解,目前他看來人還行吧,比之前王衛安何躍進那些人好多了。你覺得我該怎麼辦?”李青梨眼睛亮晶晶的,一瞬不瞬看著傅白。
傅白再次抬起眼皮子看,邊掛著淡淡的笑意:“你覺得不錯的話,可以多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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