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春水公社第二生產隊李慶山家大門口滿了人，趙麻子老爹老娘等一干姓趙的人護著鼻青臉腫，眼神都打飄的趙學兵來到李家大門外。

　“李發, 江惠蘭, 你們快給老子出來！”趙麻子叉著腰囂, 唾沫星子飛了一地。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門從里面打開, 李家一大家子魚貫而出, 二十多口人，轉眼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趙麻子見他們一間人神如常, 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只能自己接著說下去，指著被人攙扶的趙學兵的豬頭臉, 質問：“看看你們干的好事，把我大侄子打啥樣了？欺負學兵沒爹是不是？我大哥不在，我還活著呢？”

　李老三知道自家大哥的子不適合理這事, 所以直了脖子打量趙學兵兩眼，道：“喲，這不仔細看我還以為人上長了一個豬頭呢, 嚇死人。咋的了，干啥缺德事了被人打這樣？被打了找打你的人去呀，來咱李家干啥？”

　趙麻子臉紅脖子地道：“誰敢做不敢當誰就是孬種！誰把學兵揍這樣，你們李家心里沒點數？”

　李老三左右和自家兄弟妹子對, 神一個比一個無辜，“啥？我們好好的為啥要揍你大侄子？”

　趙麻子千算萬算, 沒算到李家人竟然完全不認賬, 一時語塞, 只得求助趙學兵，“學兵，你說！”

　趙學兵面對李家眾人表面含笑，眼底卻藏著幽幽冷的瘆人模樣，只覺得看一眼都頭皮發，不過這麼多人看著，他也沒有那麼怕，忍著牽扯角的痛，道：“這還用說麼？你們以為我鼓李大丫給杜干事寫假信，從中撈好，所以恨上我，想報復我！”

　李老三桃花眼半瞇著，面上帶笑：“所以你干了嗎？”

　趙學兵眼帶戒備，矢口否認：“當然沒干，我是無辜的！我跟李大丫就不！”

　李老三走了過去，一掌拍在趙學兵肩上，一副老懷安的模樣：“虎父無犬子，我就知道二狗哥的兒子不會是那種人面心，黑心爛肺，生兒子沒PY，下輩子投畜生胎的畜生東西。好，咱們全家都相信你是無辜的！呵呵……”

　趙學兵先是茫然，然后就是一副被人喂了屎的表。

　李老三收回手，笑呵呵地對其他人道：“其實大丫這事完全就是一個誤會。既然是誤會，咱們就更不會打學兵大侄子了，那至于是誰，咱就不知道了。”

　這是他們全家商量的結果，事真暴了在縣城倒是沒事，畢竟誰也不認識誰，但是他們家承認了，在生產隊傳開了，反而對大丫名聲有損，既然趙學兵死不承認，他們手上又沒證據，干脆順水推舟說沒這事。

　事可以當發生，但是教訓趙學兵還是要教訓的，他們李家啥都能吃，就是不能吃虧！

　李老三四兩撥千斤，使得趙學兵一行人一拳打到麻花上似的，當真憋屈極了。

　李三嫂見趙學兵看自己丈夫的目跟吃人似的，當下就不爽了，嗑一口瓜子，狠狠吐出瓜子殼，提著并不明顯的肚子過去，道：“你瞪啥瞪？眼睛比誰大還是咋地？你還覺得是咱家揍的？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滾蛋！再瞪老娘把眼睛下來當球踢！”

　李老三忙走過來拉住李三嫂，滿臉和善地道：“我媳婦兒懷了娃，最近脾氣有點大，麻子老哥你多擔待些。不過這事跟咱家真沒關系，這樣，哪天你們找到罪魁禍首，要打架一定要上咱家兄弟五個，保證揍趴他！”

　這時候李能終于出來打圓場，一手趙麻子一手李老三，“哎呀，都是自家人，別為了這種小事傷了和氣。不過麻子啊，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的蛋，一個掌拍不響，學兵被人打，那肯定是他也有錯，他得罪人了啊！你做叔叔的，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大侄子，好好做人，別整天招三惹四的，哪天被人扔到河里，那就糟糕咯！”

　他說話毫不避及他人，趙學兵聽得真真的，當即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白眼一翻，差點暈了過去。

　此時趙學兵的心獨白：我真是這輩子從未過如此大的屈辱啊！

　李家人死皮賴臉不承認，趙家又沒有證據，大隊長又是李老三的堂兄弟，這事怎麼鬧都不會鬧出結果了，趙學兵就覺自己被人往里塞了一口屎，他知道是誰干的，可是他沒證據，他只能含淚吞屎，滿腹委屈沒說。

　僵持了一會兒沒辦法，趙麻子只能氣勢洶洶地來，滿面無地走。

　目送趙家人離去，李青梨環臂笑，要論不要臉的水平，他們李家從來就不服誰！

　人群散去，李家關上大門，李青梨對垂頭喪氣坐在屋檐下的李大丫道：“現在證明杜聞聲沒說謊吧，人家趙學兵清清楚楚說了，人家跟你不！下次看人把眼睛亮點，別被人當傻子一樣騙！”

　李大丫低垂著頭，抱著胳膊的雙手慢慢收，直到骨節發白。

　從李青梨的角度只能看到的烏黑的發頂，以及地面上的幾滴淚痕。

　趙學兵留在趙家休養一晚，到底是年輕人，睡一晚就恢復了不，第二天中午吃完飯就回城里。

　趙麻子家好不容易出了個吃商品糧的，當然看重得很，幾個人將他快送到公社才往回走。

　雖然是公社，但是周圍也都是山林，趙學兵提起包走了一段，突然背后一陣勁風，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是頭套麻袋，雙手背在后，后腰被人一腳踹下去，他痛得眼淚都出來了，然而他卻不出聲來，因為他的也被人捂住了。

　悉的配方，悉的味道，悉的拳打腳踢，悉的眼淚……

　這一刻，趙學兵真的后悔了，他媽的李大丫這一家人簡直太損了！來的時候揍他一頓還不夠，離開的時候還要揍他一頓，他媽的看電視劇呢，還分集的？

　早知道，他就是寧愿工作漂了也不招惹這個李大丫，這家人完全不講武德啊！真是倒了霉！

　趙學兵以為這就是極限了，他沒想到的是，李家人比他想象的更無恥，更缺德，他們不僅揍他，還把他的服鞋子子撕得破破爛爛，導致后來他千辛萬苦爬上回縣城的公共汽車，一車上的人都用一種異樣又可憐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他遭了什麼非人的折磨一樣。

　不熱心群眾關心他怎麼了，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他只希以后離李家人遠遠的，再也不要和李家車上一一毫的關系了，因為這家人真的有毒！輕則斷胳膊瘸，重則會丟小命的！

　李家兄弟五個除了李老五，其他人都參與其中，痛痛快快又揍了一頓，歡歡喜喜地回家去。

　李青梨見自己四個哥哥回來，興沖沖上前問李老四他們：“四哥，趙學兵被揍得慘不慘？像不像一條死狗？”

　李老四挑邪氣一笑，“那還用說？我們不但揍他，還把他服子給撕了，鞋子也扔了一只，他那樣啊，活的落水死狗沒跑了！”

　得到滿意的答案，李青梨如同大夏天喝了一口冰水那麼爽快，從頭到心里去，渾都舒坦了。

　晚上李回到自己院子，李青梨又湊過去問正在洗手的李，“五哥，最近把大丫訓得咋樣？”

　李下點了點灶房里面，“自己看。”

　李青梨站在灶房外面，只聽李大丫聲帶哭腔，有氣無力地央求著李大嫂。

　“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后絕對聽你的話，你讓我干啥我就干啥，你不要不理我？”

　然而李大嫂不如山，仿佛跟沒聽到一樣，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給李大丫。

　李大丫轉頭向李三丫求救：“三丫，我給你吃了那麼多糖，對你那麼好，你快幫我說話呀！”

　李三丫想開口，然而上李大嫂投來的輕飄飄的目，又把話憋回去了，只當是自己和李大嫂一樣，什麼也沒聽到。

　李大丫又急又氣，一種被至親拋棄的覺油然而生，心里的恐慌吞噬著，使得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然而還是站在灶房里一不，仿佛固執地等待李大嫂和李三丫的回應。

　李大嫂用余看李大丫，心疼的直，然而大丫這回竟然敢打小姑子的主意，自己婆婆當真氣得恨不得打死大丫，幾次都是跟李老大攔住，后來自己婆婆說了，如果他們敢輕易饒過大丫，他們大房就要凈出戶分出去過，連一片瓦都沒有，哪里還敢心？

　李大丫站了好一會兒，淚流滿面，然而李大嫂和李三丫卻始終視為空氣，從小到大父母疼，什麼時候被最疼自己的母親這樣對待過，這簡直堪比拿刀子捅的心窩，再也忍不住這份委屈，“嗚哇”一聲捂著臉奔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