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舟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越來越弱，最后再“咳嗯”一聲，乖乖閉上了。

　沒有了某位的聒噪，盛以覺得一切都好了太多。

　拿著筆，刷刷刷在便簽條上寫了起來。

　寫完也不給江斂舟看，飛快地折起來放進了包包里，看了眼時間覺得差不多了，站起，朝著江斂舟一點頭：“走吧，買東西去。”

　萬萬千的觀眾，就這麼看著在別人面前說一不二的江大爺，這會兒就跟個氣的小媳婦似的，應了一聲，乖乖地就跟在盛以后面走了出去。

　八個人，四個小組，全都上了同一輛車。

　顯然，其他六個人都興致，方才的半個小時都沒夠討論的，這會兒在車上了還在商量等會兒要去超市買什麼。

　……唯有江斂舟和盛以這邊，一片寂靜。

　宗炎又跟尹雙討論了兩句該買什麼酒，偏過頭瞥了一眼江斂舟和盛以，瞬間一噎。

　他朝著尹雙使了個眼，而后問江斂舟：“舟哥，你們決定好買什麼了嗎？”

　別看江大爺在盛以面前什麼都不敢說，這會兒倒是驕傲，稍一點頭，懶洋洋的：“當然。”

　嗯，那看來不是什麼不能提的話題。

　宗炎飛快地在心里評判完畢，繼續道：“那是要買什麼主食呢？”

　江斂舟抿了抿，看了盛以一眼，仍舊很散漫的模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宗炎：“……”

　舟哥，你的小作真的暴了一切……

　……

　《同桌的你》選的大型商超，是遠城當地一個很有名的全球連鎖商超，并且是會員制，頗有一些門檻。

　相對的，超市里面的人也沒有那麼多，看到有人進來還帶著跟拍攝像師的，也只是抬頭看了兩眼，并沒有上前湊什麼熱鬧。

　江斂舟推著個購車，盛以走在他旁邊。

　說實話，盛以確實沒想到再次和江斂舟一起逛超市，竟然會是在幾年后。

　——他們那個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一開始是盛以推著，推了沒幾步路，江大爺便懶懶散散瞥一眼：“才幾步就推不了？”

　盛以：“？”

　江斂舟便揚揚下，示意盛以讓開點，而后自己推著往前走，問：“晚上的聚餐想喝什麼？”

　“明天的野餐想喝什麼？”江斂舟偏了偏頭，問。

　盛以很難講清楚那一瞬間的。

　像是回憶和現實，在這一刻奇妙無比地融，當時的十七歲年同現在的江斂舟一起，溫也自由地站在了的面前。

　驀地便有幾分眼酸。

　盛以“嗯”了一聲，從架子上拿了一列AD鈣下來，朝著江斂舟晃了晃，揚了揚：“喝這個吧。”

　【我的天啊我的小心臟徹底不行了友友們！這到底是什麼剛結婚小夫妻逛超市的畫面，我現在就要暈過去了嗚嗚。】

　【我到底何德何能TT，謝《同桌的你》，謝綜藝！】

　【……突然就有點錯，《同桌的你》最初是什麼類型的綜藝來著？是綜藝嗎？】

　【沒有人關心這個問題，不用問了。不過，喝AD鈣的阿久老婆真的可得我心！】

　江斂舟盯著那排AD鈣看了眼，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口味倒是多年如一日。”

　“有意見？”盛以邊忍不住笑地放進去，邊揚眉看他。

　江大爺漫不經心地一搖頭：“我哪敢有意見？”

　頓了頓，又說，“我開心都來不及。”

　——明明就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但盛以就是說不清楚地……

　聽出了些別的味道。

　抿了抿，又抬手去拿架子上高的一盒純牛。

　其實本不算高，以盛以的高，這麼一點高度完全沒有問題的。

　連腳尖都不用踮的。

　但后的江斂舟，偏偏抬起了手，越過，率先拿到了那盒牛，還朝著揮了揮。

　盛以回過頭看他。

　只有在這一瞬間，才驚覺他們兩個人的距離有多近。

　近到，仿佛就在他懷里。

　這麼一轉頭，恰好便看進他眼底。

　那雙黑得純粹的眸子里，倒映著的影。

　著粒，閃爍跳。

　盛以抿了抿，江斂舟退開半步，把那盒牛放進了推車里。

　若無其事的，卻又在低頭的瞬間勾著眼尾，無聲地輕笑了下。

　……

　說到底只有188元，盛以又已經列好了清單，兩個人采買得其實還快。

　江大爺就看著盛以拿了一樣又一樣，他看看放進去的品，也不說話，只負責推車。

　丁點兒意見都沒有一樣。

　但其實，盛以已經習慣了江斂舟的沒有意見。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江斂舟看似脾氣差，但……

　確實對出奇地包容。

　哪怕有時候上稍稍念叨，手上的作倒是半分不改。

　而直播間的觀眾們……

　就多多有那麼些震撼了。

　【這都是什麼？？辣條？自熱小火鍋、并且還是最便宜的那種？】

　【等等，怎麼還在食區停下了，稱了點鴨脖跟爪？不是，我的寶貝，你真的要在野餐的時候啃這些嗎？】

　【雖然剛才買了AD鈣了，但是真的一丁點酒也不用買嗎嗚嗚，哪怕來瓶RIO呢？】

　【有沒有哪位姐妹記了賬的，別忘了只有188元！我真的瘋狂擔心買超了，把jlz克扣在那里！】

　……

　彈幕刷得飛起的時候，江斂舟和盛以已經推著小推車走到了結賬柜臺。

　今天自助結賬機突然出了些問題，但幸好，人工結賬柜臺的人并不多，寥寥幾個。

　他們排在了隊尾。

　這一隊前面有三個人，第一個人就要結好了，正在掃碼付款；另外兩個人則一看就是，哦不，也可能是夫妻，舉止親。

　孩兒甩了甩頭發，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回過頭看江斂舟和盛以：“不好意思，我頭發沒到你們吧？”

　攝影師也沒料到孩兒會突然出鏡，想要避開的瞬間，孩兒的臉已經完整地出現在了直播間里。

　【……我的媽，這個世界到都是大嗎？！阿久老婆那麼漂亮，現在又來了一位人TvT，好養眼。】

　【明艷！啊不，的老公也好好看！這四個人同時出現在鏡頭里，我好想流淚……】

　盛以對同向來和悅，搖頭輕笑：“沒關系，沒到。”

　孩兒看清盛以臉龐的瞬間，眼睛一亮，而后低頭看了眼他們倆的小推車。

　孩兒：“……”

　再看了眼自己的滿滿當當的快要溢出來的購車，選了一種很委婉又很客氣的方式：“要不你們在我們前面結？我們倆估計得久。”

　盛以沉默兩秒，估了一下兩個購車的對比，點頭道了聲謝。

　結賬的工作人員一樣一樣地掃了碼，盛以還能聽到后面的孩兒跟男人嘀咕。

　“這個辣條看上去好吃的……”

　“那個爪好像也不錯，家里樓下是有無骨爪賣嗎？”

　“我也想喝牛了，你今天怎麼沒提醒我買點！”

　說著說著，孩兒還想生氣了似的。

　便聽見一道溫潤的男聲響起，帶著幾分無奈一般：“貓貓，家里冰箱的牛已經塞不下了。”

　孩兒頓了頓，“哦”了一聲，又有幾分不甘心的：“那你倒是喝掉啊！”

　盛以邊聽邊忍不住發笑。

　怎麼說呢……

　帶了幾分很奇妙的，可得恰到好的無理取鬧。

　結賬員掃完所有的品，看了眼屏幕上的數額：“187.4元。”

　盛以仿佛早有預料，淡定無比：“再給我們兩個三錢的袋子，謝謝。”

　結賬員點頭，邊拿袋子邊報：“那一共188元。”

　江斂舟：“……”

　【……】

　【我一瞬間竟無話可說，只想一句，阿久老婆你怎麼這麼牛！】

　【jlz，阿久寶貝這是在提前警告你，一定不要藏一分私房錢，不然你會死得很慘的。】

　盛以邊裝袋，邊拿了一袋辣條遞給那個“貓貓”的孩兒：“這個送給你嘗嘗。”

　孩兒瞬間一臉驚喜，連聲道謝，又從自己的購車里拉出一袋三明治來：“這個特別好吃，你也嘗嘗！”

　盛以：“……”

　結賬員：“……”

　那個男人便愈發無奈，朝著江斂舟和盛以抱歉地笑了笑，作輕地拉住了孩兒：“貓貓，還沒結賬。”

　孩兒的作頓住，明艷的臉上滿是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發：“那個，今天有點沒睡醒……”

　見了這麼可的人，盛以的心難免就好。

　所以直到出了商超、上了車，等其他小組時候，都是面帶笑容的，想到了孩兒最后的表，甚至還驀地笑出了聲。

　江斂舟瞥了一眼。

　又瞥了一眼。

　向后靠在座位上，坐得吊兒郎當的，卻一句話都沒說。

　盛以注意到了他的目，卻不知道這位大爺是在想什麼，便沒出聲。

　江斂舟那雙被人盛贊已久的桃花眼稍稍一垂，轉過頭，驀地跟自己一直充當工人的攝影師聊了起來。

　很突兀的。

　也很莫名其妙的。

　“李哥，”他了一聲，“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攝影師李哥：“……”

　這都是在說什麼……

　江大爺卻丁點不懂打工人的心思，態度散漫的，語氣輕飄：“覺得我好看就點點攝像機，覺得我不夠帥就搖搖攝像機。”

　李哥：“……”

　三秒后，攝像機被滿是屈辱地上下點了幾下。

　可惜。

　折騰人的江大爺哪肯就此罷休？

　他停頓三秒：“那跟剛才結賬時到的那個男人比呢？”

　李哥：“……”

　盛以：“……”

　盛以緩緩轉過頭，看了江斂舟一眼。

　江大爺都不帶回頭的，漫不經心卻又不依不饒地問：“李哥？”

　盛以確實看不下去了。

　朝著李哥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對江斂舟道：“你給我下來。”

　三秒后，盛以跟江斂舟都下了車。

　《同桌的你》如此人化的節目，當然允許嘉賓在錄制期間說一些悄悄話，這個時候攝像機是不會跟著的。

　觀眾們也都可以表示理解。

　盛以看著江斂舟：“你就是為了個這在鬧脾氣？”

　江斂舟：“？”

　大爺當然對比評價深表不服，不服的點在于，“我鬧脾氣了？”

　他頓了頓，又提出了第二個不服的點，“這還不至于？”

　盛以：“……”

　一時間甚至都有些語塞了。

　試圖跟這位偶爾無理取鬧的大爺講道理：“先不說別的，我也沒做什麼吧？”

　江斂舟振振有詞地指責：“你上車之后還在想，還在笑呢。”

　盛以：“？”

　盛以：“我那是……”

　說到一半，盛以突然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靜默兩秒，反問，“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

　本來聽得還高興的江斂舟：“？”

　盛以：“江斂舟，不要以為你跟我表白了我就……”

　頓了頓，話都沒說完，驀地問，“你在看什麼？”

　江斂舟又盯了兩秒。

　說。

　“你……”

　“耳麥沒摘。”

　全直播間的人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