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溪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如坐針氈結束畢業典禮的,以至于直到正式畢業離開學校后的當晚,對此前幾個小時是如何度過的,仍舊有些恍惚。
趙依然坐在齊溪的對面,這家伙是齊溪四年的舍友兼同窗好友,信奉的從來是中庸之道,績永遠只保持中上,司法考試低空通過,完全沒有齊溪的爭強好勝,工作也是中規中矩地選擇了參加公務員考試,如今功上岸,只等畢業,很快就要進法院工作。
結果如今因為齊溪的激演講,這頓兩人的散伙飯,不僅毫無傷緒,趙依然還相當。
“齊溪,我又看到有個鏈接在傳你這段畢業典禮的發言視頻呢!”
齊溪生無可地喝了口果:“鏈接在哪兒?發我。”
“你又要去投訴刪帖了?”
“那還能怎麼辦?等著被顧衍起訴侵犯名譽權嗎?”一想起這破事,齊溪就腦袋痛,“是我腦子進了水,是我一時沖鑄大錯,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消除影響,承擔所有責任,做出補救。”
其實事發后齊溪就想找顧衍道歉,可誰知道畢業典禮后顧衍人就不見了,找不著人,只能給他微信道歉,結果寫了一長串,發出去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回復……
而因為找顧衍道歉無門,齊溪憤怒之下就堵了始作俑者張家亮,結果面對質問,張家亮這奇葩還振振有詞——
“為什麼要把表白信夾在真題集里讓顧衍帶給你?因為我是個害向的人,我喜歡你太久了,連面對你表白都害怕,我怕多看你一眼就會心跳過速,正好那天看到你忘在圖書館的真題集,我就想了個這麼浪漫古典的寫書方式,又正好顧衍路過,我就讓他帶給你咯。電影里不都那麼演的嗎?男的心事,如果直來直去的傳達,就不浪漫了,總要有個傳話的中間人……”
“至于署名,我這人比較幽默,就是和你開個玩笑賣個關子,讓你心坐云霄飛車一樣,以為是顧衍表白,心里失落,最后翻過來才發現是你也喜歡的我,有一種失而復得的狂喜……”
狂喜你個頭!鬼才喜歡你!就是喜歡顧衍,也比喜歡你這種奇葩強!
齊溪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氣不打一來。
趙依然同地拍了拍齊溪:“說實話,顧衍只是不回你已經很有涵養了,換一般人,可能都要打你了。”
“打我應該不會。”齊溪心有余悸道,“他不是練泰拳的嗎?萬一一拳下來,沒掌握好力度,把我打輕傷二級,那就足夠故意傷害罪的量刑了,到時候變刑事案件,以后做律師了都要被吊銷執照……”
“……”
但話雖這麼說,齊溪也知道,顧衍的涵養真是出奇的好了。
雖然在學校論壇、微博,都發了實名的聲明函和道歉信,然而造謠一張辟謠跑斷,很快帖子就沉了,本沒引發什麼熱度,一想想當時畢業典禮上那麼多人……
自己真是對顧衍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死罪,顧衍想怎樣都可以,就算起訴,也是合理的,齊溪愿意承擔一切法律后果。
然而顧衍沒有,顧衍什麼也沒有做,沒有接自己的道歉,沒有罵自己,沒有起訴自己,甚至也沒有主澄清那些流言。
可自己以后還有臉面對顧衍嗎?
除了永生不想見,齊溪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大概也是否極泰來,齊溪衰到了極點,終于底反彈了一次。
剛又苦惱地喝了一口果,手機里“叮”的一聲傳來了郵件提醒。
齊溪生無可地瞥了一眼,郵件主題上那行大大的“congratulations”和發信人信息突然讓腎上腺素上涌心臟狂跳。
這是一封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的錄取信!
等齊溪抖著手最終點開郵件確認了容,終于忍不住,幾乎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趙依然,我被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的JD申請被錄取了!”
只有法學院的才知道哥倫比亞大學JD的含金量,趙依然當即也亮了眼睛:“天啊!齊溪!你也太猛了!我就說吧,你LSAT考試分數高那逆天模樣,GPA也高,國司法考試也過了,我就說了你一定行!哥倫比亞大學哎!你能去紐約啦!”
在國法學院排名上,除了哈佛耶魯斯坦福法學院,下面就是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了,而哈佛耶魯斯坦福沒點相關法律優秀工作經驗或者業特別大咖的推薦人,本科法學應屆畢業生是幾乎不可能敲開這三所頂級名校JD的門的。
因此能申請到哥倫畢業大學法學院,對齊溪而言已經是最好的offer。
而且……
而且去國,自己就不用面對顧衍了,畢竟此前的就業底調查里,齊溪記得顧衍填的是直接進律所就業。
只是當齊溪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回家,把這個驚天好消息告訴自己的爸爸,得到的卻不是恭喜和贊。
齊瑞明不僅沒有開心,幾乎可以用暴跳如雷來形容:“不是說好了畢業以后考公務員的嗎?你去考了LSAT?去申請了學校?”
“可是爸……”
“不是答應我考公務員找個朝九晚五的安穩工作了嗎?我知道公務員考試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爸爸也不是一定要你進公檢法工作,你要考不上,我這邊在容市日報認識人,給你托托關系弄進去當個法制刊部的編輯不是問題,平時很輕松,你就復習復習,等明年公考再戰。”
又是這些老三套的話。
齊溪憋住心的難,據理力爭道:“可我想當律師,如果我能從哥倫比亞大學JD畢業,不論是在就業還是回國就業,進律所都更有競爭力,收也不會差,能選擇的就業平臺只會更好……”
齊瑞明沒有給齊溪講完的機會,他再次打斷了齊溪,這次帶了點語重心長:“溪溪,你就是個孩子,孩子活得不用那麼累,輕松點,找個朝九晚五的穩定面工作,以后找個好點的對象結婚,未來的任務就是培養下一代當好賢助。你看看你媽媽,和你、我一樣是容大法學院畢業的,現在的生活不是很輕松開心嗎?有哪里不好?”
齊瑞明皺了眉頭:“至于做律師,那是男生做的事,你知道律所工作力多大嗎?爸爸是過來人,真心不想你活得那麼累。你看看律所里頂尖合伙人有幾個是的?做律師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也要應酬際喝酒,還要會搞人脈拉活,你自己看看爸爸有多忙,你一個孩子,想過這種生活嗎?”
他循循善道:“你現在就是葉公好龍,等你真當律師了,你會干一行恨一行,何況的本在法律邏輯思維上,也比男的差,你自己看看,你在法學院四年,哪次考過你們班那個什麼顧衍了?不是每次都被他著一頭?學校里是這樣,進了社會、職場,只會更是這樣。”
“外面有大把大把優秀的男律師,比你在學校遇到的更多。你這孩子格太爭強好勝,不夠,一進律所,就你這心態,只會加強你的強勢子,未來婚姻生活不會幸福的,爸爸也是為了你好……”
齊瑞明兼施,終于引出了他最終想表達的意思——
“反正,你要去國,我不會給你出錢。”
當初明明說好了,只要自己考上哥倫比亞大學的JD,就給自己出學費的!
“可爸爸,你當時說好了……”
“第一,孩子不用讀那麼多書,你本科學歷夠看了;第二,我沒這麼多錢,JD國一年學費就要很多,哥倫畢業大學還在紐約,紐約的生活本你也知道,爸爸沒這麼多錢,律師也沒你想的賺錢那麼多,爸爸也不容易,這麼晚我還有個案子材料要準備。”
齊瑞明的態度很堅決,他講完,還有些惱怒地看了一眼在一邊的齊溪的媽媽奚雯:“你管管你兒!孩子還這麼不懂事!”
……
齊溪總算是明白了,其實從一開始,齊瑞明就沒打算給出錢去國讀書,他當初那麼一口答應,是因為覺得齊溪本申請不上哥倫比亞大學的JD項目。
可……
可爸爸雖然不算是多功的律師,但也算個小所的小合伙人,收上面支撐學費是沒問題的,自己又是獨生,也沒別的未年兄弟姐妹需要花錢了。
齊溪的心里充滿了委屈和難,等齊瑞明一走,就和媽媽奚雯訴苦起來:“他就是看不起孩,我要是個兒子,考上哥倫比亞的JD,他就是砸鍋賣鐵都會給我去上。”
奚雯的聲音溫和而無奈:“溪溪,別和爸爸鬧了,他工作力也大。怪媽媽沒用,如果媽媽也有工作,爸爸就不會這麼累,也有錢供你讀書了。不過爸爸說的也有道理,孩子安安穩穩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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