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大妹子!”
杜春分循聲看去,是個四十來歲的人。不是哪個團長人,就是哪個政委家屬。關鍵沒見過。
不是陳月娥的朋友,杜春分臉上多了一笑,“不是。我弄點木柴。你咋知道我砸野?”
“陳月娥說的。”
杜春分聽話聽音,沖喊妹子,直呼陳月娥的名字,肯定煩,“你也上山?”
“我——”人停頓一下,“去也行。回頭還能幫你拿點。”
這話說的漂亮。
杜春分的笑意直達眼底,“嫂子咋稱呼?”
“我人是三團長余文龍,我李慕珍。你喊我老李也行,喊我嫂子也行。”
杜春分:“當然得喊嫂子。嫂子的名字好聽,大氣。”
“老余起的。”李慕珍看一眼杜春分,忍不住看第二眼,“大妹子長得真俊。聽你說話,上過學吧?”
居然不是打聽為啥離婚。
杜春分笑著回答:“沒正經上過學。以前在濱海國營飯店當學徒,我師傅和飯店會計教過我幾年。算賬寫信不問題。”
“肯定不止幾年。”李慕珍一頓,“濱海——還是國營飯店?”
杜春分找到早幾天走的痕跡,邊上山邊說:“國營飯店的大廚之一。”
李慕珍沒想到這麼厲害,忍不住說:“大妹子做飯一定特別好吃。”
“一桌酒席不問題。”
李慕珍羨慕的咂舌,忽然想起人說的事,過些天就把在老家上學的孩子接過來,再給安排個工作,“大妹子,學校要弄個食堂,知道吧?”
“知道。”杜春分也知道想問啥。可們剛認識,誰也不能保證是不是另一個“陳月娥”:“就是不知道我夠不夠格。”
李慕珍不說:“你不夠格誰夠格。要我說,讓你一個大廚給那些熊孩子做飯,是,是殺用牛刀。”
杜春分笑笑,沒有順著的話說:“飯店賣給有錢人吃,柴米油鹽各種調料齊全。咱們食堂可沒那麼多東西。做的東西不好吃,那些孩子能掀桌子。”
“別人家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孩子不敢。”
杜春分的眉頭一下,今兒不是周末,這位嫂子不上班,看來還沒工作。
沒工作還讓孩子在學校吃,難道以后會去食堂。
杜春分不聲地看一眼,皮糙,穿的很樸素,跟村里的大娘沒兩樣,就是不知道是切菜工,還是打飯工。
“那我先謝謝嫂子。”
李慕珍擺手:“謝啥。”抬眼看到一枯木,年人兩只手能圈過來,“妹子,這個不錯。”
“那就這個。”
木頭里面空了。
杜春分掄起斧頭砍三下。
李慕珍在旁邊晃一晃,樹轟然倒地,隨之而來的是飛狗跳。
“野野——”
嘭地一聲。
杜春分的斧頭扔出去,被草絆住的野一歪脖子,倒在地上。
李慕珍拔就跑,撿起野,看到斧頭,清醒過來,拎著斧頭連同野給杜春分。
“嫂子發現的。”
李慕珍:“你先看到的。我話還沒說完,你斧頭就扔出去。你跟陳月娥說砸野,我以為你夸張。沒想到真就這麼多。”
“也危險。”
李慕珍點頭:“是呀。往里面去有野豬。據說再往北有熊瞎子。再再往北還有老虎。妹子,快拿著。你們孩子多,給孩子吃。”
“那我就不客氣了。”杜春分瞧著是只公,大的,就接過去,“嫂子,咱們下山吧。”
李慕珍走在前頭,幫抬著木頭。
倆人沒往里去,來回不到一小時就到家了。
姜玲不由得起:“這麼快?還有只野?”
“杜家大妹子用斧頭砸的。姜家大妹子也在啊?”李慕珍扔下木頭,看到院里除了通往堂屋和廚房的小路,都被挖起來種菜:“大妹子種的啥?”
杜春分去廚房拿鋸。
姜玲解釋給聽,末了不忘夸杜春分種的東西巧,都能曬了過冬。
李慕珍想想:“還真是的。可惜我忘了買豇豆種子。”
“我還有點。”杜春分不待開口,就把放堂屋窗臺上的種子給。
李慕珍愣住:“這,這多不好意思啊。”
“不值錢。再說,我家沒地兒種,放著也是浪費。”
李慕珍高興地道謝。
杜春分搖頭笑笑,就用鋸鋸木頭。
李慕珍把種子往兜里一塞,“妹子,我幫你。”
中間空了,倆人半小時就把樹的主桿鋸一段一段。
杜春分拿鋸的時候順便把爐子拉開。
木頭鋸好,水開了,杜春分把扔熱水里,就用豬開鍋。
李慕珍以為準備做晚飯,趕找個理由回家。
姜玲看著開好鍋,也找個借口回家。
都走了,不用杜春分招呼,杜春分用爐子煮小米粥,然后泡一把木耳和榛蘑。
邵耀宗休息太久,錯過不事,了解接好,等他回來,星星都出來了。
進門聞到濃郁的香味,邵耀宗頭皮發麻:“杜春分!”
“這麼想我?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噗!”
東邊傳來一聲噴笑。
邵耀宗嫌丟人:“閉行嗎?”
“啥事?”杜春分掀起鍋蓋,炒一下里面的菜。
邵耀宗看過去,總覺得這個木鍋蓋眼。仔細想想,不就是他們坐火車回來那天,蓋在大鐵鍋上的圓木蓋嗎。
到家后木蓋拿掉,邵耀宗還看到里面不有竹子做的屜子,還有一個平底鍋和鏊子。
“你的鍋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杜春分蓋上鍋蓋,目灼灼地盯著他,想打架?
邵耀宗不敢再調侃:“哪來的?”
杜春分朝路上努一下。
邵耀宗看到一堆鋸好的圓木頭,“別說你砍樹的時候砸的。我不信!”
“樹倒嚇的野飛,我用斧頭砸的。三團長的人李慕珍嫂子可以證明。人好,怕我一人沒法弄,跟我一起去的。這個木頭也是幫我鋸的。”
杜春分昨天還不知道三團長姓什麼,今兒連嫂子都上了。邵耀宗不得不信。
“你這是啥運氣?陳月娥上一次山到一窩野豬。你去兩次到兩次野。”
隔壁正在洗菜的江儀也想知道。
杜春分:“實力!”
“實力?”邵耀宗想翻白眼,我就聽你胡扯。
杜春分點頭:“我手上沒個準頭,次次到野也只能看著野從我跟前大搖大擺的飛走。”
“歪理!”邵耀宗嘀咕一句,“甜兒,平平呢?”
四個孩子從屋里出來。
甜兒可憐地喊:“爹,甜兒好想你啊。”
“你娘又訓你了?”
小丫頭臉上的可憐瞬間變震驚。
“我嫌們礙事。不能幫我燒火,一眼沒看見就掀開鍋蓋往鍋里抓。”
邵耀宗:“那你干嘛去了?”
“只顧想你了。”杜春分接的干脆。
邵耀宗噎的險些翻白眼。
杜春分其實打算晚上吃包子,油渣豆皮木耳餡的死面包子。架不住野找死。熬好豬油只能燉野。燉野的空檔和面,調包子餡料。等鍋里的粥喝完再蒸包子,留明兒早上吃。
邵耀宗無言以對。
杜春分就老老實實同他解釋一遍。
邵耀宗看看孩子,微微搖頭——莫能助。
甜兒沖他和杜春分扮個鬼臉,帶著妹妹回臥室。
杜春分盛兩碗,用空碗蓋上。
邵耀宗小聲問:“給誰送去?”
“姜玲幫咱看半天孩子,李慕珍嫂子幫我弄樹。”
邵耀宗:“那你快去。三團長家就在老蔡家前面。”
杜春分先給姜玲送去。
姜玲這次真不好意思要。
杜春分:“我明天有事,麻煩你看著甜兒們幾個別跑。”
“謝謝嫂子。”姜玲倒出來把碗給。
杜春分一手拿著碗,一手端著菜去余家。
李慕珍以前一直在鄉下,不知道軍區的規矩,下意識看人。
余團長知道邵耀宗家的況,四個小不點,“小杜,你嫂子就搭把手。你這麼客氣,以后可不敢再幫你。”
“姜玲都收下了。”杜春分晃一下左手的碗。
余團長不看他媳婦,怎麼還有姜玲。也跟你們上山?胡鬧!
“不是,姜玲幫我看孩子。”杜春分連忙解釋,“再說,野也是嫂子發現的。老話說,見面分一半。合該給嫂子一半。余團長是不是嫌?”說著作勢回去盛一半。
余團長攔下:“你這子。”給他媳婦使眼,“快接過去。”
“謝謝啊。”李慕珍笑著拿開上面的碗,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真香!大妹子不愧是大廚。”倒自家碗里就問,“大妹子咋做的?”
杜春分:“今天巧了,我熬豬油,用豬油鍋做的。”
“怪不得。”
杜春分笑道:“那你們先吃。幾個孩子還在家等我。”
“快回去吧。”李慕珍把送到門口,關上門就忍不住跟丈夫慨,“這個大妹子真客氣。”
余團長贊同:“會做人。咱們也吃飯吧。甭做菜了。”
余家跟邵家一樣,一個做飯的爐子。先煮粥或熱窩窩頭,然后做菜。
李慕珍把窩頭拿出來,跟丈夫去堂屋。
李慕珍發現沒頭,沒腳,更沒有雜,雖然不多,全是實實在在的,“這個杜家大妹子真不錯。你說這麼好的人,為啥離婚?”
余團長:“你要是昨天問,我也不知道。今天聽二團的廖政委說,前夫是個陳世。”
“那就難怪了。陳月娥那幾個人嘀咕生不出兒子。杜家大妹子又不是四五十歲。這麼年輕,真是這個原因犯不著離婚。”
余團長:“別聽那幾個人胡咧咧。以后離們遠點。正事不干,天天繞著家屬區轉悠。我就到五六次。”
“不是我找們,是們來找我。”
余團長看了看,“我們家?”
“說是閑逛逛到這里。”
余團長:“以后我一走你就關上門。”
李慕珍心說,關門也沒用,得從外面鎖上。
翌日清晨,吃過飯李慕珍索拿著針線筐出去,到邵家門口先看看方不方便,“大妹子,洗服呢?”
杜春分不洗服。
邵耀宗得上班,只能來,“是呀。嫂子,進來啊。”
李慕珍進去,看到青石板上的和面盆里泡著什麼東西,“大妹子,這又是弄得啥?”
杜春分遞給個小馬扎:“一碗紅薯。早上喝粥,晚上吃青菜煮面,中午不知道吃啥。我就泡點紅薯做涼。”
“大妹子還會做涼?”李慕珍說著,不看杜春分,言又止。
姜玲進來:“嫂子,啥時候做?”
“洗好服就做。”
紅薯涼做出來是的,冷涼定型才能放鍋里炒。
姜玲自個找個小馬扎坐下,等做涼。
杜春分沒有正兒八經拜過師,師門也沒有傳不傳外,傳男不傳七八糟的規矩。
倆人想學,把服扔繩上就沖洗。
李慕珍放下針線:“還得過濾?”
“這個紅薯應該是擱外面地上曬的,太臟。要是擱缸里曬,泡一會兒就能做。我這個泡了一夜。”
李慕珍:“春分妹子會做紅薯面?”
“嫂子也會。紅薯砸碎,或者用耙子弄碎,里面的淘出來就行了。”杜春分想了想,“到秋紅薯下來嫂子可以試試。冬天沒啥吃的,弄點涼,澆一點醬就是一盤菜。”
李慕珍心:“那我試試。”
杜春分看著水變淺,里面也沒雜草,開始點火。
李慕珍拎著小馬扎過去:“我幫你燒。”
杜春分用干凈的紗布弄一點油鍋上,然后開始做涼。做的過程最累,一直攪,直到越來越粘稠。
涼能放幾天,杜春分找出兩個鋁盆和兩個碗才裝完。
涼鍋杜春分也沒舍得浪費,弄下來給孩子吃。
邵甜兒瞇上眼:“好吃!”一臉陶醉的樣兒。
李慕珍第一次看到這副模樣:“這孩子真有趣。”
“作怪!”杜春分瞪閨,“回屋吃去!”
邵甜兒小手一揮:“走啦。娘不喜歡我們。”
李慕珍的第一反應是看杜春分。
“故意的。別管。”杜春分把鍋刷干凈拎屋里。
李慕珍:“不用了?”
“邵耀宗中午不回來,兩碗涼用小炒鍋炒就行了。大鍋費油。”杜春分解釋一下,看到墻邊的木頭,別過眼。
杜春分和李慕珍弄的是一整顆樹。
昨天燉蒸包子,今天做涼用的都是樹枝。第二天早上又用大鍋炒一次涼,樹枝樹皮就用完了。
早飯后,杜春分主收拾碗筷,“邵耀宗,木頭劈一下,我再蒸鍋包子。”
邵耀宗楞了一下,確定他沒聽錯:“我不吃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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