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也吃不下去。

　“用蒜泥、小蔥、黃豆醬和水調個醬拌著吃。”

　姜玲：“不放油？”

　“豬油不行，得放芝麻油。”

　姜玲想想那個價格就氣，“芝麻油太貴。”

　“貴不用票。”

　杜春分和邵耀宗四個孩子要養。家就一個，還沒出生。

　姜玲問：“嫂子買不買？”

　買就買。

　杜春分會過日子，跟著，肯定不會花冒了。

　“暫時不買。哪天沒吃的再買。”

　姜玲立即道：“我也打算生了孩子再買。那時候得補子。”走到陳月娥家門口，見大門閉，大鎖鎖上，“又出去了。”

　杜春分順著的視線回頭看一下就轉過來，“天天出去？”

　“天天出去。下雨天都不耽誤逛東家串西家。”

　陳月娥跟姜玲剛搬過來的時候，家屬區沒幾個人。陳月娥無聊寂寞，找姜玲幾次。陳月娥個老婦，葷的素的都敢說。姜玲小媳婦臉皮薄，不了那些下三路的玩笑。找三次頂多應一次，時間長了，陳月娥嫌木訥，就不找。

　姜玲實在不懂：“也不知道有啥好說的。”

　“以前可能沒有。現在有了。”

　“嫂子咋知道？”姜玲勾頭看，倆啥時候又對上了？咋不知道。

　杜春分抬起食指指向自己。

　“嫂子？”

　杜春分點頭：“說我上山弄野，說我不陪去，故意讓落野豬窩。說我這幾天天天買魚。哪樣不夠嘀咕半天。”

　姜玲打量一番：“嫂子不生氣？”

　“跟生氣？一個整天只能吃湯喝稀的老人。”杜春分好笑，“我哪點不比強十倍百倍。”

　姜玲想起一件事，陳月娥有兩個兒子，“嫂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覺得不該說就不說。”

　姜玲噎了一下，苦笑道：“那就不說。嫂子，副食廠到了。”

　四個孩子早跑進去，在水產攤位前東瞅瞅西看看。發現杜春分終于進來，甜兒和小一起蹦跶招手，“娘！”

　“小點聲。”杜春分三步做兩步走，“吵著人家。”

　賣水產的售貨員笑道：“沒事。今天還是鯉魚？”

　杜春分第一天買魚的時候，魚價問個遍，最后選鯉魚，直言鯉魚便宜。后來又買，售貨員想不記住都難。

　“今兒不要鯉魚。有啥魚？”杜春分打算買條鱸魚或黃魚清蒸，看到一堆長如腰帶的東西，“你們出海了？”

　售貨員：“沒。在海口戍守的同志送來的。特新鮮。不過這魚有點貴。”

　“三四？”

　這是副食廠第一次賣海魚。售貨員不問：“你買過？”

　“我老家濱海的。濱海靠海，那邊的帶魚就這個價。”

　售貨員：“那就來一條？”

　“我再看看還有啥。”杜春分走過去，發現螃蟹。現在不是吃蟹的時節。又往旁邊瞅瞅，有一筐大蝦，心里有個主意。先挑一條大帶魚，“再給我稱兩斤蝦。”

　售貨員：“好嘞。”

　杜春分掏出三塊錢。

　比慢一點的姜玲走過來，看到給錢：“這麼貴？”

　“這條帶魚得一塊錢。”杜春分解釋。

　姜玲咂舌：“那不如買鯉魚。一塊錢的鯉魚夠你們一家六口吃一天。”

　售貨員聞言看杜春分，那還要不要？

　杜春分不差錢：“要了。”

　售貨員立即稱魚蝦找零。

　杜春分接過去，甜兒就上手：“娘，這個也是魚啊？”

　“帶魚，晚上吃。中午給你們做水煮蝦。”

　姜玲小聲問：“清水煮？”

　“這個蝦新鮮，最適合清水煮。你要是吃不慣，煮的時候放幾片姜和幾小蔥。”杜春分說著轉向，“你買不買？”

　大蝦太奢侈，姜玲選一條鱸魚，中午吃個魚頭，晚上人蔡副營長回來再把魚做了。

　帶魚和蝦只夠吃兩頓。杜春分又買兩斤菠菜和小青菜。

　到門口到李慕珍拎著菜籃子過來。

　杜春分停下打招呼：“嫂子也來買菜？”

　“是呀。”李慕珍沖點一下頭，打算寒暄幾句，看到手里長長的帶魚，眼睛亮了，“大妹子，這個魚咋吃？”

　杜春分被問愣住。

　李慕珍赧然：“我家中原的，以前只聽說過這種魚。”

　杜春分恍然大悟：“這個簡單，清蒸。”

　李慕珍會做清蒸魚，但不會收拾帶魚。

　“我沒做過，能不能跟你學學？”

　杜春分失笑：“有啥不能。”

　“你啥時候做？”

　杜春分：“傍晚。中午做蝦，給幾個孩子補補。”

　甜兒和小拉著平平和安安往外跑，跑到一半回頭發現娘在跟人聊天，又蹦蹦跳跳跑回來。

　李慕珍看看頭發烏黑白白的甜兒和小，又看了看頭發枯黃，瘦瘦弱弱的平平和安安，“是得好好補補。”

　起初李慕珍也以為平平和安安是杜春分的閨。

　邵耀宗工資高，平平和安安跟著親娘，杜春分工資低，甜兒和小被父親拋棄，杜春分又無父無母，一個人照顧不周才正常。

　到杜春分家發現平平和安安長得像邵耀宗，別提多震驚。

　李慕珍中午見著余團長，忍不住說：“杜家大妹子真是個好人。”

　余團長：“又給你送一碗？”

　“想啥好事。人家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哪有空上山。我上午去買菜，到春分妹子買一條大帶魚和兩斤大蝦，說是給孩子補補。我看專門給小邵的倆閨補。”

　余團長之前就聽李慕珍說過，邵耀宗的倆閨瘦瘦弱弱，看著比同齡的甜兒和小小一歲，“那倆孩子是他前妻生的嗎？”

　“反正不是小杜生的。四胞胎，生得出來嗎。”李慕珍很無語地看一眼丈夫就去洗青菜煮掛面。

　飯后也不刷鍋，李慕珍拿著針線盒就往邵家跑。

　平平和安安沒吃過大蝦，杜春分給倆剝。

　甜兒和小會吃，嫌剝蝦麻煩，手上漉漉的不舒服，鬧著讓杜春分剝。

　杜春分要不是擔心嚇著本就膽小的平平和安安，能拎起甜兒和小暴走一頓。

　一個人伺候四個小祖宗，李慕珍到時，盆里的蝦將將吃一半。

　李慕珍不好意思：“我來早了？”

　“沒事。隨便坐。”杜春分三兩下剝開一個，沾一點醬油塞平平里，接著又剝一個放安安手里。兩個蝦一起掐掉頭，遞到甜兒和小手中。

　甜兒的小眉頭微皺，“娘，蝦殼沒剝。”

　“娘以前不剝你咋吃的？我沒讓你倆照顧妹妹，給平平和安安剝，你倆就知足吧。”杜春分沒伺候過孩子，也沒那個耐心。要不是平平和安安一副小可憐樣，狠不下心拒絕，見不得倆孩子為難，也讓倆自個吃。

　安安把的蝦遞過去。

　杜春分一瞪眼，小孩嚇得慌忙塞自個里。

　“不許嚇唬妹妹！”甜兒瞪眼，手護住安安。

　杜春分挑眉：“能自己吃不？”

　“吃就吃！爹回來，我告訴爹，你不是親娘，是后娘。”

　李慕珍嚇得趕看杜春分。

　杜春分問平平：“我是親娘是后娘？”

　平平想也沒想就說：“親娘。”

　李慕珍驚訝的看了看杜春分，這，這啥況啊。

　杜春分：“后娘以前給你們做啥吃？”

　平平仔細回想，“粥、菜和餅。”抿抿，“不好吃。”

　“那有魚、、涼和大蝦嗎？”

　平平和安安同時搖頭。

　杜春分問甜兒：“我是親娘是后娘？”

　“你要變后娘。”甜兒理直氣壯，“我告訴爹，爹不許你變后娘。”

　杜春分瞥一眼，你爹可不敢管我。剝個蝦扔自己里。

　“娘，我們的。”小大聲說。

　杜春分冷笑：“我花錢買的，啥時候你們的？讓你吃就不錯了。再廢話，我把這些蝦吃。讓你們吃餅就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