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給他們錢,他們還不知足。他敢反過來要錢,爹娘能把他罵的狗淋頭。
“按我們之前說的?”邵耀宗問。
這語氣是搖了。
初見效,杜春分心不錯,道:“六月初再寫信嗎?那六月份工資呢?”
邵耀宗后背作痛,又見杜春分面不善,總覺他還敢堅持給爹娘錢,杜春分就敢刀子。
形勢不如人,邵耀宗道:“幾個孩子正長,給們買些好吃的補補。”
杜春分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剛才就該摔狠一點:“補幾個月?”
邵耀宗想說什麼,到邊聽懂潛在意思,“要不年后再說?”
杜春分鳴金收兵。
邵耀宗愚孝了幾十年,不可能一下改好,除非換個人。
收拾他可比做佛跳墻簡單多了。
杜春分有的是耐心和計策,道:“先這樣。服要不要洗?我幫你洗,暖瓶里有開水,你洗洗睡會兒。”
邵耀宗詫異。
杜春分白了他一眼,嘛意思啊。又不是斗,斗個沒完。
邵耀宗不笑了。
甜兒看看爹,又看了看娘,很意外:“不吵啦?”
“我們吵架你很高興?”杜春分轉向。
小丫頭連連搖頭,“你們不吵,我就不用保護爹啦。”轉過,“妹妹,我們走。”一馬當先朝院里跑。
邵耀宗的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把自己給憋死。什麼保護爹?
“撲哧!”杜春分笑噴。
邵耀宗瞪,“你還——”
“家里有人嗎?”
杜春分連忙使眼——休戰。
“有。誰呀?門沒鎖。”杜春分把他的服扔盆里迎上去。
大門被從外面推開。
“嫂子?”邵耀宗詫異,“你什麼時候到的?”
來人四十來歲,中等材,留著齊耳短發,瘦瘦的,長臉面,給人的覺很弱,并不像陳月娥那般刻薄。
杜春分轉向邵耀宗,又是誰啊?咋那麼多嫂子。
人以前去過原部隊探親,邵耀宗還記得,為兩人介紹,“這是我們團團長嫂子,劉翠華。嫂子,這是我人杜春分。”
劉翠華靦腆地笑了笑:“我知道小杜。小江說過。”
杜春分就認識一個姓江的,東邊的江儀。
江儀也看不慣陳月娥,這人不可能是另一個“陳月娥”,“嫂子找我有事啊?”
劉翠華看了看頂多一米五高的墻頭,一點不隔音,“要不屋里說?”
杜春分先進去,遞給一個小板凳。
“不用了。”劉翠華不好意思坐。
杜春分也沒繞彎子:“啥事啊?”
劉翠華言又止地看著。
杜春分眨了眨眼睛,難道是人那方便的問題。可不舒服不該去醫院嗎?找有啥用。
邵耀宗見狀,道:“你們聊,我去換塊煤球,等會兒做飯。”
劉翠華一臉為難。
杜春分糊涂了,邵耀宗走了還不說,難不猜錯了。
這個劉翠華看起來像農村人,沒工作。可想去食堂上班,也不該找啊。人只是個營長。哪有團長說話好使。
杜春分福至心靈,瞬間明白過來。
“嫂子是不是想跟我一塊網魚?”杜春分不敢給開口的機會,“這事得先問問李慕珍嫂子。我倆商量好的,姜玲幫我看孩子,幫我拉網。”
劉翠華一見誤會,不敢再猶豫,“我聽人說河邊的螺很大?”
杜春分:“是呀。趙政委說了,誰想去誰去。咋了?有人不讓您去?”
“不,不是。我我前天下午去過。”劉翠華說到此,越發難為,“吐一天泥,水變清了,可是,可昨晚做的,不臭,吃起來還總有沙子石子在里面,咋回事啊?”
杜春分不張張,艱難地問:“前天去的?”
劉翠華點頭:“前天不能去?”皺了皺眉,“這邊撿螺還得,得挑黃道吉日?”不是說部隊最不信鬼鬼神神嗎。
“啥啊。”杜春分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聽邵耀宗剛剛的意思,嫂子以前一直在老家?”見點頭,“以前沒弄過螺?”
劉翠華搖了搖頭,“我們老家窮,山區的,河里有點東西不等我們知道就被人弄了。”
“嫂子跟誰一塊去的?”
劉翠華說幾個人名。
杜春分一個沒聽說過,估計住最南邊,而且不是最近剛搬過來就是有工作,沒機會打道的,“你們都不懂?”
劉翠華被問糊涂了。
“這時節螺產子,里面有小的不能吃。”杜春分想了想,“現在的天不冷不熱,是螺長的時候,吃的多,里面泥多,比啥時候都腥。”
劉翠華不敢信,“可,們咋說,你撿過好幾次?”
“蛇冬眠,嫂子知道吧?田螺也冬眠。我撿的時候螺剛剛睡醒。后來清明后又撿一次,螺剛開始進食,兩天就把泥吐干凈了。”
劉翠華不住問:“這麼多講究?”
杜春分想撓頭,“嫂子,這,應該是常識吧?”
劉翠華尷尬,訥訥道:“……是我們不懂。那以后,以后遇到不懂的,能來問問你嗎?”
“嫂子這話說的,有事盡管找我。”杜春分失笑道,“不過,我就是個廚子,也不是啥都懂。比如做服,我就不行。幾個孩子上穿的單,隔壁姜玲幫我剪的,慕珍嫂子幫我的。”
劉翠華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愧地笑了笑:“讓你見笑了。”
杜春分不以為意,道:“這有啥啊。像姜玲和李慕珍嫂子,老家很吃魚,不會做,清蒸一個帶魚都是跟我學的。”
“其實,其實我也不會做。”劉翠華小聲說。
杜春分頓時想給自己一大耳刮子,讓多,“我早上買了一條帶魚,嫂子要是有空,十一點再過來,我做的時候你看一下?”
劉翠華眼中猛一亮。
杜春分差點嚇了一跳。
“那我先謝謝大妹子。”
“不客氣,不客氣。”杜春分試探著說:“嫂子要不先回去?邵耀宗剛回來,服還沒洗,我得給他洗服。”
劉翠華聽丈夫說過,這個月二營出去執勤,“那你先忙。”不待杜春分開口,風風火火出去,一點不像來時扭扭,跟大姑娘上轎一樣。
聲音太小,導致邵耀宗在廚房也沒聽清,不問:“什麼事?”
“不會做螺。”杜春分無奈地搖搖頭,“這個時節螺哪能吃啊。”
邵耀宗下意識朝外看去,哪還有劉翠華的影子:“不知道?”
“以前沒吃過。”杜春分忽然想起一件事,早幾天李慕珍跟說,后山的洋槐花開了,“我打算跟慕珍嫂子去后山弄洋槐花。你說,要不要一起?”
邵耀宗:“你先問問吃不吃。”
杜春分想了想,是這個理。
家里沒鐘也沒表,杜春分注意到太高升也沒著急。
劉翠華過來,才拎著水桶端著魚去門外收拾。
家中沒有料酒,杜春分把魚切段,上鍋蒸的時候多放姜和蔥。
劉翠華發現跟做清蒸魚沒兩樣,忍不住問:“這樣就好了?”
“你要是嫌腥或者味道淡,副食廠賣的大醬,挖一勺加兩勺清水,攪拌均勻澆上去也行。”杜春分解釋,“我家幾個孩子正長,三天兩頭吃魚。我蒸別的魚的時候會放一點。這個就沒放。口味差不多,孩子就吃膩了。”
劉翠華佩服:“你心真細。我們老家養孩子,吃飽就。”
“這不是有條件嗎。沒條件想吃也沒得吃。”
劉翠華點了點頭,“那我明天也試試。你忙吧。”
“等一下,嫂子,吃不吃洋槐花?”
劉翠華驚詫:“洋槐花?還有洋槐花?”
杜春分被問楞了一下,繼而一想,明白過來,“你們老家的可能過了。這邊天冷,后山上的幾棵樹剛開。我們打算下午去看看。”
“那我去!”劉翠華說出來,意識到回答過快,跟沒吃過似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杜春分佯裝沒發現,“那你回頭拿個籃子,來的時候喊一下李慕珍嫂子。您知道吧?三團長的人。”
劉翠華知道,家在最南邊,得從李慕珍家旁邊的胡同口經過,回去的時候就順便告訴李慕珍。
大部分洋槐花樹都長的高,李慕珍讓副食廠的職工幫捎個鐮刀,鐮刀綁在上也不一定能勾到。這就需要杜春分爬樹。
劉翠華是杜春分邀請的,李慕珍還指杜春分弄洋槐花帶上,自然不好拒絕。再說了,劉翠華一看就是個樸實的農村人,不是陳月娥那種人,與人為善的李慕珍也沒理由拒絕。
李慕珍得知杜春分家做飯了,劉翠華一走,就燙一點青菜,然后按照杜春分說的,砸一點蒜泥,加上醬油大醬攪拌均勻,澆菜上就窩窩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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