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余團長肯定不喜歡吃蘑菇。”
李慕珍很意外,不看杜春分,咋知道。
杜春分不過隨口一猜。見狀也很意外,“嫂子,山里面還有山核桃和板栗。部隊不管,陳月娥接下來禍害的可能是那兩樣。”
李慕珍立即決定回去等余團長。
可是一想家里還有一堆服和鞋等著。李慕珍又不想回去。
再一想這些天吃的,孩子每天中午在學校吃的,到月底能拿到工資,逢年過節老師有的節禮也有,頓時渾充滿干勁。
話說回來,只要邵耀宗有空,他們家的服鞋就歸他。
這幾天邵耀宗都不忙,杜春分回去不用洗洗刷刷,到家淘一點大米,放爐子上慢慢煨。去蔡家借一副手套,從工袋里挑一把最小的刀給板栗開口。
杜春分開半洗菜盆板栗,就把大鐵鍋拿出來,石子倒鐵鍋里,點著柴就燒大木塊。
大木塊能燒很久,院里也沒啥易燃的東西,杜春分放心地鎖上院門去接孩子。
四個小孩扔下書包就打算找同學玩兒。看到鐵鍋里的石子,瞬間記起松子。
杜春分:“我給你們炒板栗。”
小指著菜盆里的東西:“這個嗎?”
杜春分點頭,發現石子不夠熱,閑著也是閑著,又割一些板栗。
石子很燙很燙,杜春分就把板栗倒進去。
片刻,濃郁的香味飄出來。
起初只有廚房門口那麼一小片地兒。過一會兒,滿院飄香。再接著傳到左鄰右舍。
蔡母著急,搬著椅子爬上墻頭,結果看到對面墻頭出兩個小腦袋。
一老二小齊聲問:“啥東西這麼香?”
杜春分左看看廖星和廖云,右看看蔡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
“干嘛呢?”
左右兩邊傳來一聲叱喝。
右邊是廖政委,左邊是蔡副營長。
杜春分想笑,還不誤分心,邵耀宗怎麼還沒回來。
門吱呀一聲,邵耀宗推門進來。
杜春分忍俊不。
邵耀宗奇怪:“啥事這麼高興。”
杜春分轉了轉腦袋,讓他自個看。
東邊的人變三個,西邊的人變兩個。
“小邵/營長,小杜/嫂子做的什麼這麼香?”
邵耀宗不知道,所以他也不為難,直接搖頭。
廖政委和蔡營長意識到他們一起回來的,于是從墻上下來,從大門進。
不過一會兒,廖家和蔡家一家四口都來了,團團圍在杜春分周圍。
廖政委恍然大悟:“我聞著就像炒栗子。可惜進思維誤區,以為這里沒人會做,就沒往這上面想。
杜春分用筷子夾幾個:“嘗嘗。”
一群孩子看著他,他可不好意思。
待板栗不燙了,廖政委先剝幾個給甜兒姐妹四個,然后給他家倆孩子。
江儀忍不住咽口水,“放點糖稀就更好了。”
廖政委不看人,可真會吃。
“小杜,讓你嫂子炒!”
江儀往后退,開什麼玩笑,還想嘗嘗栗子呢。讓炒明年這時候也吃不上。
杜春分想笑:“嫂子,炒這個不難。難的是這些栗子得一個個開口。”
江儀看到板栗中間裂開的那道:“不是自個裂開的?”
廖政委又想數落人,你裂開一個試試。
江儀意識到問了句廢話,笑著打哈哈哈:“無知,無知。”
杜春分又翻炒一遍,“差不多了。你們誰吃誰自個拿。”
甜兒和小同時手。
杜春分朝倆孩子手上一掌。
姐倆的作整齊劃一,癟,嚎啕大哭。
邵耀宗不等倆哭出來,道:“你娘說的不是用手。用筷子。離遠點,爹給你們夾。這些石頭熱的能燙蛋。”
杜春分想起一種東西,在札記里看到的,“你們吃過石子饃沒有?”
滿院子人都看。
杜春分:“這些石子洗干凈,燒熱,然后把餅放里面,用石子的熱度把餅烤。”
一群人一年下來也吃不上幾次白面饃,更別說那麼費事的吃法。
杜春分不說:“我也沒吃過。以后日子好了,我得試試。”
邵耀宗給一雙筷子,有閑工夫瞎做夢,不如幫他撿栗子。
院里有風,栗子一離開石頭,不消片刻就不燙了。
栗子是杜春分費勁弄的,一群大人就先著的四個孩子。
杜春分把栗子全撿出來就不許四個小不點吃了。
姜玲勸說:“還沒吃飽,再吃幾個吧。”
杜春分的態度很堅決:“不行。這東西實在,喝點水就飽了。再吃就撐了。”
搪瓷缸子里整天備著涼白開,邵耀宗立即往里面加點熱的給幾個孩子喝。
甜兒和小不信杜春分。
然而,喝幾口就忍不住打嗝。
廖星剝的栗子本來都放甜兒邊了,手腕一轉,塞自個口中。
廖政委笑著打趣:“晚飯不用做,又省一頓。”
杜春分往外面看一眼,收回視線道:“你們快吃吧。”
江儀就在對面,注意到的小作,回頭看去,陳月娥從門口過去,也不看路,眼睛往里面瞅。
姜玲好奇,順著的視線看去,只看到角。沒等問,陳月娥過去,跟剛剛過去的人的服一樣一樣。
姜玲不問:“又想干嘛?”
杜春分:“好奇唄。回頭要是問你,就說板栗。這個味道只要吃過的人都能猜到。”
蔡母不贊同。
杜春分笑道:“反正也不會做。”
蔡母放心了。
粥快好了,杜春分可沒打算留飯,于是找幾個碗把剩下的板栗平分。
他們帶回家慢慢吃,杜春分盛粥,跟邵耀宗兩人喝粥就板栗。
原以為陳月娥一定會去山上找板栗,沒料到先到嚷嚷。
翌日清晨,杜春分到副食廠,賣魚的職工都知道炒板栗,還問板栗是不是在山上撿的。
杜春分一點沒拐彎抹角,很爽快的承認。
有人問咋做。
杜春分直言復雜,三兩句話說不清楚,也不好做。
這時職工們想起是大廚。
托文思豆腐的福,家屬區這邊人人都知道杜春分是名副其實的大廚。
好比文思豆腐,就算知道咋做,沒那個刀工也做不出來。
他們誤以為炒板栗也需要這種技巧,頓時沒心再問下去。
杜春分耳邊清靜了。
陳月娥找人打聽沒打聽到咋做,反倒打聽出炒板栗不好做,只有杜春分那種大廚會。
陳月娥不信邪,從邵家門口來來回回幾次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一口大鐵鍋和鐵勺啥也沒有。肯定像炒菜一樣擱鍋里炒。
九月十九日周日早上,杜春分和蔡母上山。
杜春分往腰間綁一件服和一把鐮刀,萬一也能及時把自個綁樹上,或用鐮刀勾住樹杈借一把力。
在樹上敲松塔,蔡母在樹下撿,兩籮筐滿了,倆人就回家。
早上做飯的時候路上沒啥人,杜春分不需要防陳月娥,這次就把松塔倒家路上。小院空的地方都被種上菜。黃瓜秧辣椒秧弄掉,改種蘿卜和白菜。邊邊角角也沒放過,種的小蔥和大蒜。
早飯后,蔡家婆媳二人在邵家剝松子,杜春分炒之前剝的松子。
邵耀宗也在。院里人多,說說笑笑熱鬧,甜兒沒往外跑。只是也不老實。一會兒去臥室看看睡覺的小石頭,一會兒趴娘上,一會兒嚷嚷著幫忙剝松子。
不哭鬧,杜春分也懶得管是上天還是地。
砰!
砰!
砰!
像是什麼東西炸開似的。
眾人不安靜下來。
又砰地一聲,平平和安安嚇得找杜春分。
杜春分把孩子拉到懷里。
邵耀宗在擰服,胡往盆里一扔,水花飛揚,顧不上上的水珠,風一般往外跑。
蔡母和姜玲嚇得起。
然而蔡母一看杜春分坐如鐘,跟個大仙似的,拉住兒媳婦,沖杜春分努努。
姜玲安定下來:“嫂子知道咋回事?”
“我昨天下午下班回來看到陳月娥家門口有剝開的板栗外殼。早上去公廁上大號,到端一盆洗好的板栗回家。看到我還仰起那高傲的頭顱。”杜春分不往東邊看一眼,“再傲啊。再傲板栗能把炸上天。”
蔡母張了張口,莫不是聽錯了。
“洗——板栗?”蔡母干地問。
杜春分點頭。
蔡母又張了張,活了一輩子,頭一次因為一件事無言以對,而不是被人兌的語塞。
姜玲定定神,問:“邵營長不知道?”
杜春分:“他知道啥啊。他以前又沒吃過。那天我快炒好了他才回來。”
姜玲無法想象邵耀宗此時此刻的表。
原以為哪里打槍或發生雷/,結果跑出去一圈,來自陳月娥的板栗。
邵耀宗的表堪稱一言難盡。
他大步往東跑,結果越往部隊聲音越小,退回來聲音越大,到孔營長家門口,嘭地一聲,孔營長從廚房出來,倆人四目相對,別提了。
一個想轉走人,一個想找個地鉆進去。
前者自然是邵耀宗。后者只能是孔營長,太他娘丟人。
可同在一個部隊,不知道此事就算了,知道還裝不知道面上過不去。
邵耀宗怕被那奇怪的聲音傷著,立在門口問:“出什麼事了?”
“沒,沒。月娥在做米花。”
邵耀宗“哦”一聲,點點頭表示知道,立馬回家。
杜春分聽到“米花”幾個字險些笑噴。
虧孔營長想得出。
蔡母一撇,滿臉鄙視:“糊弄誰呢?誰不知道米花多響。跟人家辦事打鐵炮那麼響。隔二里路都能聽見。哪是那個聲音。”
杜春分心說,那也不是自制米花的聲音。
思及此,杜春分計上心頭,耐著子把松子炒,圍一拉,讓蔡母把松子篩出來,去副食廠。
十多分鐘后,杜春分拎來幾斤小玉米,有紅的有黃的,乍一看還好看。
蔡母不問:“煮玉米粥嗎?你這個不行,煮不爛,得用你家的小磨盤磨碎。”
杜春分搖了搖頭,賣個關子。
挖一碗玉米粒,扔掉壞的,用水洗干凈,又用干凈的麻布洗干水分,把大鐵鍋里的沙子倒出來,鍋刷干凈燒熱,往里加些許菜油。
蔡母又想勸,到邊意識到杜春分是大廚,便耐著子看。
鍋底下是木柴,木柴火大燒的快,一會兒玉米就燒熱了。
杜春分發現玉米粒有裂開的跡象,掉幾塊木塊轉小火,蓋上木鍋蓋。
噼里啪啦的聲音從鍋里傳出來。
隔著厚厚的木鍋蓋,聲音很小,到大門口就聽不清。
邵耀宗、姜玲和蔡母互相看了看,難道這才是米花。
可是米花不是用機子做的嗎。
鍋里不再響叮當,杜春分拿開鍋蓋,玉米的香味撲面而來。
四個孩子“哇”一聲。
太神奇啦。
娘會變戲法嗎。
四個小孩興地看著杜春分。大有娘一點頭,們四個就上手抓的意味。
剛做好的米花也燙。小孩子皮細,杜春分可不敢點頭。
杜春分一個給離最近的安安:“可惜咱家沒糖,放點糖更好。”
蔡家婆媳二人相視一眼,可真是太能了!
杜春分給每人盛一碗。
邵耀宗詫異:“我也有?”
“嘗個鮮。又不是天天做。”杜春分抓幾個放里,“甜兒,顯擺去吧。娘這次準你顯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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