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說娘家窮,可能沒吃過炒板栗。”
江儀還是想不通:“那也應該見過。”
杜春分:“那樣的人,買不起看到人家賣肯定說不好吃。咋可能圍上去看。”
江儀想想陳月娥的德行,不是沒有可能。
忽然之間,江儀想起一件事,上次螺不會做,能扔化糞池里。這次板栗做壞了,不會還往里面扔吧。
江儀本想問出口,考慮到陳月娥跟杜春分不對付,要是看到倆往化糞池去,陳月娥定以為杜春分告的狀。
“我有點事,先回去了。”
杜春分:“再吃點。”
江儀心里有事,笑了笑拒絕,“回頭我自己做。”
到家把兩扇大門打開,邊洗服邊盯著門外。
服快洗好,還不見陳月娥出來,江儀納悶,難道是小人之心。
“娘,我想吃米花。”
小孩子的聲音從東邊傳來。
江儀笑了。
“吃什麼吃?沒你不吃的!這里又沒炸米花的,上哪吃去。”
陳月娥的怒吼傳過來,江儀笑的愈發燦爛,跟今天的太一樣。
“不用炸,用鍋做。娘,甜兒的娘就是用鍋做的。”
“哪個甜兒?”
這話問出來,東邊安靜片刻。
陳月娥大概反應過來了,咒罵聲一句接一句。
江儀聽不下去,水井的咯吱咯吱響,咒罵聲戛然而止。
“想吃找去!那麼能,給你做!”
無賴的話傳過來,江儀服氣,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水潑到墻上的聲音傳過來,江儀懷疑用刷鍋水澆菜——心里有氣,沒像以往慢慢澆,所以一下全倒出來。
江儀有種預,最遲半小時,陳月娥就得出來。
太高升,能聞到香,也不知道哪家做的,江儀被這香味饞的也想找票,結果讓看到陳月娥拎著桶朝西邊去。
部隊打的水井在西南方向,化糞池和公廁在西北方向。拎著桶往西只能去這兩個地方。
孔營長挑水了,陳月娥把鍋搞的很臟,也不需要打水。
江儀等回來關上門,就悄悄出去,直奔化糞池。
不出所料,化糞池邊有板栗。
江儀是城里人,父母雖然是工人,因為是技人才,工資可觀,小時候沒吃過苦,即便會過日子,也沒到一粒米也得撿起來的地步。
可早幾年從上到下都窮,每人每月二兩,職位高的有點青菜。職位低的,每頓只有一個窩頭。不吃就得買溢價菜。溢價菜太貴,很多人吃不起。整天啃窩頭也不行。不論所在部隊,還是父母工廠,從上到下都提倡自給自足,足食,給國家減輕負擔。
江儀就算不想干,為了肚子也得刨地種菜。
自個種東西,會到辛苦,江儀還是城市人,因為那幾年艱苦歲月,骨子里跟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的農民一樣會過。
江儀吃過杜春分炒的板栗,香的跟白面饃有一比。陳月娥居然往化糞池里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儀直接去找師長。
師長看到怒氣騰騰的萬分好奇。
安排江儀發各種票,師長就是了解到脾氣好,通達理,城里人,接過新式教育,眼界不一般。
這個工作干了大半年,沒出過子,也沒聽說沖誰發脾氣。
“什麼事把小江同志氣這樣?”
江儀腳步一頓,暗暗運氣,然后才朝師長走去,“這事您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師長人不說:“小江,你總得說什麼事吧。”
師長的老娘拄著拐杖從屋里出來。
江儀想到這位老太太上次的反應,心中暗喜,“大娘,陳月娥把螺扔化糞池里,您知道吧?”
秋天是吃螺的季節。
老太太立即問:“又弄了?”
江儀:“還不如禍害螺呢。那東西也就解解饞。這次禍害的是能當糧食的板栗。”
老太太頓時渾發抖,拐杖晃晃悠悠,師長兩口子趕忙上去,一個扶著,一個順氣,“娘,娘,別氣,先別氣,聽小江說完。”
老太太的一口氣上來,就看江儀。
江儀不答反問師長:“您都聽說過陳月娥跟邵營長的人杜春分不對付吧?”
師長的小兒子道:“我知道。羨慕杜大廚,見不得好。”
知道就好辦。
江儀繼續說:“整天盯著杜春分。杜春分上山弄野,也上山。杜春分下河也下河。早幾天杜春分上山撿樹枝,看到落地的板栗心疼,就撿家去了。
“陳月娥看到了也上山弄板栗。不會做又拉不下臉問杜春分,剛剛做壞了就跟上次一樣倒化糞池里。”說完就看著師長,等他決斷。
師長的人先開口,“這山上的東西野生的,部隊也不好管啊。”
江儀:“嫂子,山是國家的吧?”
師長明白了,“那我過去看看。”
老太太先一步。
師長擔心他老娘氣暈過去,“娘,我上老趙,這次一定好好說說這個陳月娥。”
“說說?”老太太不樂意。
犯錯誤的不是孔營長,師長也不好辦,總不能把人攆回老家。
部隊歷來沒這個規矩啊。
師長:“警告,警告!”
老太太依然不滿意:“那就是個癟犢子!”
師長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這事我一定嚴肅理。”看到江儀,想想陳月娥的秉,“小江,你就別去了。”
到外面找個巡邏的士兵,讓他去后勤找幾個人,隨后去趙政委家。
趙政委一聽陳月娥干的事,當即就要去找孔營長。
師長攔住,抓賊抓臟。
后勤開車過來的,十來分鐘就到了。
一行人到化糞池邊就看到零星幾個板栗。
士兵掄起鐵鍬下去,就鏟到幾個。
師長皺眉:“小江是不是看錯了?這些本就是壞的。”
后勤的人想起上次挖田螺,田螺就在化糞池邊。陳月娥那個人又不傻,不可能犯同樣的錯誤。
“往里挖。”有人提議。
小兵站到化糞池邊,戰友抱住他的腰,小兵前傾往中間挖一鐵鍬,鐵鍬出水,全是板栗。
師長不慶幸他娘沒來。
趙政委轉向師長,這事怎麼理。
師長想了想,沖一個小兵招手:“去把孔營長和陳月娥找來。
小兵跑步前去,然而十五分鐘兩口子才到。
師長看了看手表,又看看一步當兩步走的兩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孔營長,這是怎麼回事?”
孔營長很茫然:“什麼怎麼回事?”
趙政委對他很失。
這個小孔,打仗的時候也是條漢子。在家事上怎麼就這麼糊涂呢。
趙政委直接問:“你是要我挨家挨戶詢問?”
孔營長的臉變了。
陳月娥越過他:“是我倒的。師長,政委,這可不是部隊的東西。”
趙政委點頭:“但這是國家的。”
陳月娥的氣焰消失,不由地害怕。
孔營長不敢再裝:“政委,這些板栗本就壞了。”
陳月娥眼中猛一亮:“對,對,政委,師長,這些都是壞的。好的在我家,還沒做。不信,不信我這就去拿。”
趙政委手接過鐵鍬,弄一些黑乎乎的,“孔營長,我怎麼記得板栗是褐的。這些像是炒糊了的?”表陡然變得嚴肅,“孔營長,陳月娥,你們不會做,以后就別禍害東西。再有下次,”看向師長。師長微微頷首。趙政委直接問:“孔營長,今年多大了?”
孔營長的臉煞白,他明白這話的意思,再有下次,別怪部隊讓他提前轉業。
“政委,還有好幾年。”
這話說的看似答非所問,但師長和趙政委都明白他潛在意思,他沒犯錯,年齡未到,就是他們也別想讓他提前轉業。
趙政委冷笑一聲,直視陳月娥:“很多人向部隊反應,你陳月娥浪費國家的東西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算上這一次,已是第四次。陳月娥,你以后就不要再往山上去了。”
陳月娥瞬間跳腳:“我又不是故意浪費!師長,政委,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看到他倆腰間的槍,“好比這練槍,你們敢說就沒浪費子彈?”
孔營長忙喊:“月娥,說兩句!”
師長無語又想笑,沒見過這麼可笑的人。
“你拿浪費食給浪費子彈相比?子彈那是為了在戰場上殺敵。你浪費食也是?”
陳月娥語塞,忽然想到也沒弄幾次東西。一次田螺、一次楊槐花,一次蘑菇,再就是這次的板栗。不多不正好四次。
“趙政委,是不是杜春分說的?”
師長皺眉,干杜春分什麼事。
孔營長想起來了:“是邵營長說的吧。”只有邵耀宗問過他,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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