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道:“那回頭把行李拿過來。到了我這兒住什麼招待所啊。”
沈舒城趕拒絕:“不行!”
老杜:“上面都敢放你出國,還怕你在我這兒?再說了,我既不是省政府一把手也不是二把手,這一兩年不怎麼管事,明年就退休了。你怕給我惹麻煩,對外就說我老家親戚。”
沈舒城不由得看杜春分。
杜春分道:“住幾天就泄,您太看不起老杜和我人的覺悟。”頓了頓,“有心泄怎麼可能讓你們住進來?在街上見也得裝不認識。”
老杜:“是這個理。小杜,還有菜吧?”
杜春分道:“早上買的魚和還沒收拾。原本打算下午再收拾。”
老杜轉向甜兒:“你們幾個把和魚收拾了。”
甜兒不嘖一聲:“是親爹。”
“什麼?”老杜沒聽清。
甜兒大聲說:“是我娘的親爹。”
老杜氣笑了,揚起掌嚇唬:“趕去!十二點了。”
沈家父子不過來,杜春分就把油舀出來,借著油鍋煮一鍋面隨便吃吃得了。
聽沈舒城的意思出國前特意來見老杜一面,有可能是這輩子最后一面了,無論如何也不能糊弄。
沈舒城卻是不好意思。
他為了早點見到老杜,下了火車直奔招待所,放下行李就找人打聽省干部大院,街上也不比早年隨可以買到東西,所以爺倆空著手來的。
沈舒城道:“隨便吃點就行了。”
杜春分笑道:“和魚原本打算晚上吃,中午吃了晚上再隨便點吧。對了,你們是吃米飯還是吃饅頭?”
沈舒城生在魚米之鄉,這些年一直在北方不是吃玉米面窩頭就是吃雜面饅頭。二十多年下來反而覺得饅頭比米飯好吃。
沈舒城道:“饅頭也行。”
老杜家有兩個烤爐和一個爐子,杜春分就用堂屋的烤爐煮半鍋粥。待鍋開了,就把爐子封上,然后往里面放兩個箅子熱饅頭。
沈舒城看到白面饅頭,眼皮不由得跳一下,“這邊的糧票也取消了?”
老杜搖了搖頭:“從首都來的吧?”看到他點頭,“跟首都一樣還沒呢。即便取消了,國家現在的況也是雜面搭配著白面賣。這些白面是專門留著過年吃的。你來的巧,不然我還得拿雜面招待你。”
沈舒城淺笑道:“我吃什麼都行。”
“你行我不行。”老杜搖了搖頭,見他手里的馓子還沒吃,“嘗嘗春分的手藝怎麼樣。”
沈舒城使勁點一下頭,“哎!”
杜春分刮幾個土豆,又泡一些木耳等,待甜兒把拿過來,就去臥室那邊做小燉土豆。
原本家里燒倆烤爐就夠燒水做飯了。因為炸馓子油煙重,不好在堂屋和臥室,這才把廚房的爐子點著。
先前煮粥的空檔杜春分又換了一塊新煤球,把油舀出來一大半,剩下的再次燒熱炸魚,然后做糖醋魚。
糖醋魚出鍋后用干凈的大盆蓋上保溫,杜春分做兩個素菜,一盆清炒白菜,一盆蘿卜。
這兩個菜非常快,鍋底下的火又旺,也就十來分鐘的樣子。待這倆菜先后出鍋,小也燉的差不多了。用三個小一點的盆盛滿滿三盆。全都端上去,四個菜乍一看是六個菜。
沈舒城不輕呼:“這麼多?”
老杜道:“不多。寧飯店應該放假了,等過了年咱們去飯店吃。”
沈舒城言又止。
老杜不問,“年前還回去?”轉向沈思維。
沈思維道:“年前不走。爸爸想再看看別的朋友,然后再去老家看看。”
“首都那邊收拾好了?”老杜問。
沈舒城:“還沒收拾。我打算走之前再去謝謝這些年照顧我們的那些干部。回頭從首都走。”
老杜想一下問:“首都沒什麼親戚吧?”
沈舒城微微搖頭,不懂他怎麼跟查戶口似的。
老杜道:“那就等過了年再走。”
沈舒城懂了,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看杜春分。
杜春分笑道:“老杜的家老杜做主。”
沈思維問:“不打擾吧?”
杜春分:“添兩雙筷子的事。你們不嫌今天一頓白面饅頭,往后天天雜面窩頭,想住多久住多久。”
老杜看一下杜春分:“們也不能在這兒多待,年初二不走,年初三再不回去,我那個婿能親自來找我要人。”
甜兒不說:“爺爺,您說的是我爹嗎?”
老杜:“問你娘。”
甜兒轉向娘。
杜春分不待開口,“飯菜堵不住你的?”隨即招呼沈舒城,“沈叔叔,吃菜。這些菜不需要票,老杜工資高,吃完明兒再買。面限購,饅頭你可以省著點吃。”
沈舒城聽出話里的善意,笑道:“行!二哥,回頭我見著二嫂,要不要跟說,你,你們,”看一下杜春分,“我該怎麼說?”
老杜:“實話實說也行。春分,你看呢?”
杜春分道:“我都記不清長什麼樣了。沈叔叔怎麼說怎麼說。”眼角余看到閨,“現在在哪兒?”
老杜道:“那些想去國的人最向往的地方吧?”
沈思維頷首:“是的。”
杜春分:“離甜兒的學校遠嗎?”
沈舒城險些嗆著。
沈思維驚得微微張口。
老杜失笑。
沈舒城意識到失態,連忙把口中的菜吞下去,“春分,你覺得呢?”
杜春分:“我不知道才問你們。”
沈舒城被理直氣壯的樣子搞得語塞。
老杜笑道:“小杜沒說清楚。舒城,甜兒明年去國上大學。公費出國。”
沈舒城恍然大悟:“二哥這樣說我就懂了。春分,我還不知道。”
杜春分看向老杜,你倆聊四個菜的連這事都沒說,聊啥呢。
老杜跟幾十年前的老兄弟見面,肯定是敘舊。
“我見著你沈叔太高興忘了說。”老杜道。
沈舒城:“我記得甜兒這孩子之前說學經濟。帝都大學的學生過去,那肯定也是去這個專業最好的學校吧?”
甜兒點頭。
沈舒城看向他兒子,因為他也不清楚多遠。
沈思維道:“不算遠,開車也就三個小時。”
沈舒城聞言頓時忍不住說:“以后禮拜天就去我那兒。”說完想起他前二嫂,“二哥,行嗎?”
甜兒搖頭:“不行,我得寫作業。”
沈舒城被這麼實在的理由逗笑了:“那就放假。”停頓一下,“放假不回來吧?”
杜春分:“回來也可以,上面給報銷。”看向甜兒,“雖然有同學跟一塊,沒親人在那兒,我希放假就回來。現在有沈叔叔你們在,假期短的話就別回來了,好好歇歇。能放三四十天再回來。也給國家省點錢。”
甜兒:“你不想我,我畢業再回來也行。”
杜春分道:“你不想我,那就畢業再回來。”
甜兒被堵得沒話了。
沈舒城見娘倆這樣,沒人關注他,也沒人問他早些年在管理所的日子,不由得放松下來,笑著問:“二哥,聽思維說,二嫂家離我們那兒近。日后到甜兒,我怎麼解釋?”
老杜:“你一口一個二嫂的著,沒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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