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宗先前不信邵耀宗能把他怎麼著。杜春分現在也不信邵宗能因此消停。所以到院里也沒讓公安把手銬打開。
直到邵耀宗給他爹燒了紙錢, 一行人出了院門,充當人墻的公安才把手銬收走。
邵家人不得不相信邵耀宗不再是以前那個他們想欺負就欺負的老實人,秦氏姑嫂二人也不敢一哭二鬧三上吊, 怪氣地兌邵耀宗和杜春分。
鄰居跟邵耀宗無冤無仇, 有些甚至跟邵家不對付,樂意看到他們吃癟,所以故意問:“耀宗, 這就走?不在家歇會兒?”
邵耀宗微微搖頭:“不了。”
有鄰居想跟他套近乎,問道:“明天后天還來嗎?”
邵耀宗不由得看杜春分。
杜春分道:“想來就來,不想來咱就走。”
邵耀宗:“不過來了。我來他們不開心, 他估計也不想見到我。”
這個“他”是誰, 所有人都知道。
問話的鄰居覺得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訕訕地笑笑,“以后, 以后還回來吧?”
杜春分道:“濱海是邵耀宗老家, 也是我老家。您說呢?”
那鄰居點了點頭:“這就好,這就好。”
杜春分拉一下他的手:“走吧。”
邵耀宗輕輕點一下頭,出了胡同口,局長和市領導 都忍不住慨,“跟打仗似的。”
二壯忍不住說:“這算啥啊。”
幾位領導不約而同地轉向他, 這還不算什麼嗎?
二壯道:“要是擱鄉下,家家戶戶靠天吃飯, 不你們威脅,他們敢跟你們來的這些公安同志打一架。”
局長不問:“鄉下還這麼彪悍?”
杜春分聞言仔細看看這局長,越看越眼, 不問:“有一年小河村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當時你也在?”
局長驚訝:“您還記得?”
杜春分:“原本沒印象。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
局長點頭:“那時候城西還是鎮, 我當時是城西鎮派出所所長。”說起幾十年前的事,局長以為他忘了,然而回想起來記憶猶新,“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麼清難斷家務事。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二壯道:“跟你說還好。他們是不跟你說,不罵就打。”
局長贊同:“是的。當時要把他們全銬起來,他們不不怕,還說進去能給家里省些糧食。最后還是村長把全村青壯年都過去,他們覺得打不過,我們又要抓他們,這才消停。”
二壯道:“那個村長就是我爹。”
局長很是意外:“這麼巧?”
二壯笑著點了點頭,“咱們現在去哪兒?”
天快黑了,市領導問:“先用飯,然后再去賓館?”
邵耀宗看杜春分。
杜春分笑道:“你看我干什麼啊。我請客啊?好吧,我請客。”
市局局長笑道:“難得回來一趟哪能讓你們破費。都訂好了,晚上就在濱海飯店,住就在附近的賓館。邵司令,你看?”
邵耀宗忍不住問:“我重孝在住賓館是不是不好?”
局長道:“賓館沒那麼多講究。”
杜春分點頭:“別去人家家里就行了。”
“那先這樣吧。”邵耀宗道。
二壯忍不住問:“那啥時候回去?”
邵耀宗沒想到他帶這麼多人回去,他弟還敢犯渾,所以才決定等人埋了再走。
出了這檔子事,邵耀宗不想再呆下去。
杜春分覺得不差這一兩天,“你不是有什麼事跟他們談?”看向市里的領導,“明天一天能談好嗎?按照原計劃后天再走吧。”
市領導想起來了,連忙說:“對。邵司令,您在南邊見得多,也幫我們看看。知道咱們濱海有什麼,等你到了羊城也好聯系。”
邵耀宗小離家,年過半百也沒回來幾次,還真不知道濱海有哪些產業。
二壯道:“我知道,海鮮。”
市領導真想把這老小子的上,苦笑道:“羊城也有海鮮。”
二壯躲去他后,怕他師傅數落他。
杜春分瞪一眼二壯,對市領導道:“羊城和桂海的海鮮跟這邊很不一樣。”
邵耀宗不問:“不一樣嗎?”
杜春分很早就想說他,但考慮到他也不容易就一直忍著沒說:“都跟你一樣吃東西狼吞虎咽,魚翅燕窩到你里也是銀耳。”
邵耀宗趕說:“當我沒問。”
二壯等人忍俊不。
杜春分被他們笑的有點不好意思,“先上車。”
半道上轉機的時候警衛員給公安局打過電話。他們知道邵耀宗什麼時候到,所以確實訂了餐。
以前濱海飯店晚上不開門。
這幾年雖然濱海還是不許私人倒賣商品,但允許小商小販經營。比如賣自家種的菜,賣自家種的紅薯,用自家打的面做面條拿出來賣,或者賣餛飩等等。
有了這些人,市民買菜吃飯方便了,濱海飯店的生意不如以前。恰好街上熱鬧了,不再像以前天沒黑就關門睡覺,濱海飯店為了生存,晚上也開始對外營業。
話說回來,初次接待邵耀宗,不知道他秉,他又是回來奔喪的,局長訂餐的時候也沒敢太過——都是些魚蛋和蔬菜之類的尋常。
現在知道邵耀宗誤以為濱海的海鮮跟南方的一樣,到了飯店局長就讓后廚加幾道海產品。
在濱海一些海鮮遠比豬便宜,所以飯店為了讓客人滿意,炒蛤蜊都是用大盤,直徑得三四十公分。
杜春分道:“咱們在家也經常吃。你嘗嘗。”
邵耀宗夾一個細嚼慢咽,道:“覺比你做的累牙。”
杜春分:“還一樣嗎?”
邵耀宗道:“等會兒我再嘗嘗別的。”
杜春分問二壯:“這些不是人工養的吧?”
二壯不說:“海里的都吃不完,養它們干啥?”
杜春分:“我們那邊有些是養的。這個海鮮要是能運出去也行。”
幾位市領導互相看了看,都只想到一點:“空運?”
杜春分轉向邵耀宗。
邵耀宗有經驗:“運貴的。申城人不差錢,首都也行,高級干部多,工資高也有錢。”頓了頓,“也可以再過些日子,我打算過些天讓一些朋友去東南亞各國看看。”
杜春分:“沈思維?”
邵耀宗點頭。
市領導忍不住說:“可是我們這邊不行。”
邵耀宗:“那就送到經濟特區一起裝箱。不過國外什麼況,我現在也說不準。”
市領導笑著說:“有您這句話就夠了。”隨即打開酒。
邵耀宗連連擺手。
局長問:“不喝?”
杜春分替他解釋:“以前不許喝。這幾年在桂海沒人敢管他,他又上了歲數,不敢再這些。我爹以前煙酒不離手,現在也戒了。”
局長忍不住說:“能一點不都是有大毅力的人。”
杜春分笑道:“有些人好,怎麼吃吃喝喝都行。不好只能多注意些。讓二壯陪你們喝幾杯吧。”
二壯下意識說:“我也不怎麼喝——”一看到他師傅瞪眼,連忙說:“給我,給我,我給你們倒。”
一桌人見他這樣,都忍不住樂了。
不過市里這些人也沒敢喝太多,因為還有事等著他們。
邵家人太混,再有人故意攛掇他們極有可能大半夜去砸邵耀宗的門。
飯畢,邵耀宗和杜春分上樓,局長就八個人兩班倒在大廳守著,而他們的警車就大咧咧停在門口。
早上杜春分起來,拉開窗簾就看到幾個公安在門口懶腰,一副半夜沒睡的樣子。
邵耀宗見好奇也好奇看什麼,走過來看到這一幕,道:“咱們明天上午就回去吧。”
杜春分搖頭:“不,明天中午。我讓二壯替你去。他們沒人,咱們不能跟他們一樣。人的忘大,過些日子親戚鄰居再想起來可能會覺得你狠心。”
邵耀宗聞言不問:“還打算給他們錢?”
杜春分道:“給!錢買個清靜。仁至義盡,以后你娘死了,咱們不回來也沒人說什麼。”
“那就給吧。”
他們來得匆忙,邵耀宗又忍不住問:“帶錢了沒?”
憑邵宗讓妹妹妹夫去寧這個舉,杜春分就料到邵耀宗的娘想趁機要錢,所以特意多帶一些。
杜春分打開包,拿出一個信封。
邵耀宗看那厚度忍不住問:“這麼多?”
“兩百塊錢。”
邵耀宗皺眉:“二壯小半年工資。去掉一半,省得他們以為咱們有錢以后再鬧。”
包里還有一個信封,那里面裝的是自己用的錢。
杜春分把里面的錢倒包里,兩百塊錢一分為二,“這份是給你爹的安葬費,這份是給你娘的。”
邵耀宗:“那就這樣吧。”又不放心,“我讓人陪二壯一起去。”
“你放心,公安局那邊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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