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明事理,江珩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啊,別人阻你前路,你還替別人說話。”
這廂才言罷,步步錦落地罩外就有人接了話:“既然知道姨娘是面的人,爹爹更應當替姨娘著想才對。”
江珩抬起眼,見穿著一玉簪綠的雪畔走進來,掌小臉杏核眼,眉目流轉間,很有煙橋年輕時的風采。
柳氏笑著嗔怪:“外面的事你哪里知道,你爹爹每日忙公務,家里就別再給他添麻煩了。”
雪畔嘖了一聲,“爹爹你瞧,姨娘一輩子不爭不搶,吃了多大的虧都忍著,府里上下誰不夸賢良!夫人在時,做小伏低盡委屈,夫人不在了,也是姨娘代為持這偌大的家業。不說姨娘勞苦功高,就看在姨娘為爹爹生兒育的份上,也該抬舉姨娘,給一個名分才是。”
江珩的心里,何嘗不愿意給柳氏一個說法。早年柳氏雖在瓦市賣酒,出微賤了些,卻也不是營頭之流。他每每經過的攤前,總會遞上自釀的梅酒,說不能與潘樓的瓊、梁宅園子的祿相比,僅是奴奴一番心意。那時候看溫婉人,一雙秀目能說話,舉手投足間的妖嬈之態、之姿,遠不是宗縣主能比,他就沉溺進溫鄉里出不來了。
當家主母端莊,可以直迎八方來風,妾在宅提供款款,是個男人都憧憬這種無可挑剔的日子。說句實在話,柳氏侍主很是盡心,愿意在男人上下功夫,就連剛才那一跪,都是幾經斟酌提煉出來的最段,就沖這份心,主母沒了,也該苦盡甘來了。
可惜云畔阻撓,讓在柳氏面前夸過海口的江珩很下不來臺,他頭一次覺得這嫡長難纏,簡直是第二個漁縣主。
柳氏卻善解人意,知道他為難,只讓雪畔別再說了,“你姐姐畢竟尊貴。”
雪畔氣得翻眼,“再尊貴也是爹爹的兒!依我說,快把嫁出去吧,出了閣的兒不便手娘家事務,到時候爹爹抬舉姨娘,也管不著。”
這話引來江珩長時間的沉默,柳氏覷他的神,見他不置可否,便笑著說:“郎主別聽小孩子胡言……”
江珩卻擺了擺手,“母親在時,就替定下了安昌郡公家。上年母親過世,郡公夫婦親自登門吊唁,那時也議過兩個孩子的婚事,只怕要再等一年。如今杖期服滿,也是時候了……”一面說,一面著胡髭起,慢慢踱出了曉從軒。
①杖期:舊時服喪禮制,父在為母,夫為妻,服期一年,又稱“杖期”。本文江珩為縣主服齊衰杖期,因父在而母卒,子所服不能重于父親,因此云畔也跟著服齊衰杖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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