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噓寒問暖了幾句,說了些客套話,云畔道:“我前幾日還想著新府該置辦起來了,沒想到今天聽說已經掛了牌匾,全賴姨母心。”
金勝玉說沒什麼,“我這人本也是個閑不住的,能盡一份力就盡一份力,到底侯爺一個男人家,對持家務的事不甚,樣樣要他籌劃,實在難為他了。”
云畔點了點頭,“能有姨母當家,是侯府上下的福氣。”
將軍夫人快人快語,小姑子不方便說的話,搶先一步替說了,“只是候府那個妾室,委實不是個東西,當初就聽向公爺罵,說黑心算計公爵夫人,如今是連侯爺也一起算計了。當了一年的家,當得侯府只剩二千兩銀子,要不是親耳聽見,誰能相信。”
云畔也無可奈何,“一向是這樣的人,上回來將軍府鬧了一場,沒能占著便宜,自然會想別的法子找補回來。置辦新府的錢不夠,姨母怎麼不讓爹爹來找我呢,我們是至親骨,難道還能不援手?”
金勝玉道:“你固然是會相幫,但終歸到了人家門上過日子,這點小事,怎麼好去麻煩你。”說著一笑,“好在我自己有些積蓄,不夠的問嫂子拿了些,到年下莊子商鋪收租時候,就能還上了。”
云畔聽了,牽著的手道:“難為姨母,還沒過門就要替爹爹張羅這些,下回有不便之一定來找我,我們公爺也說了,至親骨,絕沒有站干岸的道理。至于那柳氏,請姨母不要傷神,當初是自愿為奴,我阿娘才準進侯府的。早年我阿娘在時,倒很安分,后來我阿娘過世,讓嘗到了掌家的滋味,漸漸才生出許多事端來。”
言罷頓下來,給檎丹遞了個眼。
檎丹呈上一個信封,到金勝玉手上,金勝玉出里頭的紙看,竟是柳氏的奴籍文書,不由訝然了一眼。
云畔笑道:“往后姨母就是侯府當家主母,這文書在我手上,不及在姨母手上有用。妾室若是安分,我料姨母也不會刻意難為人,若妾室不安分,姨母大可行君之權,迫令安分。”
金勝玉到這里,實在對刮目相看起來。
其實為江珩續弦,也知道是這位嫡長的意思,娘家不,自己出閣之后又不便手,自然要找一個能夠一掌定乾坤的人來主持大局。原本這一切已經很可看出的運籌了,眼下又將這奴籍文書到手上,老之余兼殺伐的果決,要不是礙于份和輩分,恐怕自己早就已經置了柳氏了。
所幸,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金勝玉著那文書,大覺欣,“多謝你信任我,我每常也忌憚,到底生了三個孩子,不好隨意置。如今有了這文書,倒是可以好好和理論理論了,究竟憑什麼敢登將軍府的門,敢隨意昧下侯府的錢。”
云畔笑了笑,“那就聽憑姨母的置了。當初我被拒之門外,想必我那院子也被抄了個底朝天,幸好我將這籍文存在了檢校庫,否則柳氏這會兒恐怕更加有恃無恐了。我也怕姨母出名門,應付不得下三濫的手段,將籍文給姨母,將來也是姨母拿的憑據。”語畢站起來,溫煦道,“我今日來拜訪,就是沖著這件事,目下事已辦,就不多叨擾了。今日多謝將軍夫人及姨母款待,得了閑上我府里坐坐吧,大家敘敘家常也是好的。”
要走,自然不好虛留,姑嫂兩個親自將送到大門外,說了許多客套的話,方目送馬車去遠。
將軍夫人到這會兒不得不承認小姑子覓了個好人家,喃喃道:“將來縱是男人不,瞧著這繼,也能把日子過下去。”
金勝玉低頭將籍文握在手里,原本還在思量怎麼和柳氏打仗呢,沒想到事這麼快就有了轉機。既得了這文書,那麼接下來辦事,可就簡單多了。
***
車輦緩行,穿過瓦市,一路向公府進發,云畔忙了半日有些累了,崴靠在檎丹肩上打盹。
上京的林蔭做得很好,道路兩旁有樹,能聽見遠近鳴的蟬聲,高高低低此起彼伏著,聽久了確實令人犯困。
檎丹以為已經睡著了,不想忽然聽見囈語似的說:“潘嬤嬤和韋嬤嬤,如今不知在哪里。”
潘嬤嬤是縣主陪房,韋嬤嬤是的娘,那日地參加繁花宴,們并沒有隨出門,后來自己被擋在大門外,兩位嬤嬤也一并不知所蹤了。曾問過爹爹,可爹爹那時被柳氏糊弄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只說府里好些下人趁跑了,找不回來了,說不出所以然。那時在姨母府上,不便張羅尋人,如今自己能夠獨當一面,也應該著手找回那些侍奉的老人兒了。
心下正思忖,馬車已經停在府門前了。起下車,忽然見一個穿紫大科綾羅襕袍的人站在車前,笑著。
起先吃了一驚,待定眼看清了臉,頓時歡喜地低呼出聲:“公爺,你回來了!”
他向出了手,笑著說:“我剛到家,聽說你出門有陣子了,就在這里等你。”
有些赧然,“怎麼還等我,這麼熱的天,又長途奔波……”一面搭著他的手下了車,臉上盈盈含著笑意,輕輕了他一眼,“快進去吧……可向祖母和母親請過安?”
他唔了聲,“打發人進去回稟了,等你回來再去。”
新婚的小夫妻,總是帶著一點怯,不好意思在外人跟前點眼,等回到寢他才轉擁住,輕聲問:“你這幾日,過得好不好?”
他這樣,倒勾起人的溫來,云畔偎在他懷里說:“我在家自然一應都好,只是公爺,趕了這麼遠的路,八累壞了。”
他不說話,著鬢邊一段馨香,仿佛這樣依偎著能他疲乏的心。
窗外艷高照,窗前鳥鳴啾啾,低垂的簾櫳下有細細浮的塵,他的袍角在那片帶下回旋出紫的帛暈,擁著款款輕搖了下,慵懶地在耳邊喃喃:“長途奔波,過去常有,以前并不覺得難耐,如今卻不同了,只想早些回家。”
是因為家里多了一個嗎?
他話不說,自然也不會去尋究底,有時候就在半含半之間,說得過了,便不人了。
這樣溫存的時,彼此都很,可惜不好拖延得太久,到底離家那麼多天,不能只想著小夫妻你儂我儂,把長輩跟前的禮數忘了。
輕了他的脊背,“公爺先換裳吧,祖母和母親都盼著你回來呢。”
他口中道好,作卻依然如故,又延捱了好一陣才放開,不忘叮囑一聲:“你且等我一會兒,等我洗漱過后,咱們一同去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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