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些擔心他的,路遠迢迢趕回來,還沒好好休息,怎麼又想著做那事。但好像小看了小別勝新婚的熱,也低估了夫妻之間名正言順的思念。
他撒野,和以前不同,多了好些花樣。心想這人果然步步為營,什麼都事先計劃好了,難怪要假模假式求證的心跳……
抬手捂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免得明天招人笑話。只是真的又又惱,推他又推不開,到最后渾大汗淋漓,臉紅得要燒起來,他來吻的時候邊還帶著笑,抵著的瓣說:“真好。”
好什麼!云畔鼓著腮幫子想,心里又生出另一種欣來,慶幸他此去息州,總算沒有帶回某個“落難眷”。
然后就是不疾不徐地微,自己也是高興的,原來婚姻中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公爺……”拿手攏住他腰畔。
他的那聲“嗯”,滿含別樣的。
一點點攻城掠地,夫婦各生歡喜。汗水氤氳里他睜開迷蒙的眼,勾勒飽滿的瓣,啞聲叮囑:“若是高興,出來讓我知道。”
有些委屈的樣子,又喚了聲,“公爺……”
他失笑,在耳邊應承:“我在。”
云畔赧然了脖子,總覺得喊出聲實在太蠢相,只好咬住,任他殺人放火。
窗外的月亮,不知什麼時候變了兩個、三個……這夜怎麼這樣難耐,這樣熱……到最后氣若游,神魂飄渺,倦得連胳膊都抬不,只是見他那麼多汗,還是拽過一旁的寢,替他了。
“累麼?”他問。
云畔不好意思回答,含糊地帶過了,“公爺比我更累。”
他仰在枕上,熱褪去,眼眸卻愈發明亮,偏過頭了一眼,“這是歡喜的事,歡喜就不覺得累。”一面牽過薄被替蓋上,溫聲說,“別涼。”
云畔輕嘆一口氣,安然閉上了眼睛。
前幾日他不在家,自己常會連著做一些怪陸離的夢,如今他回來了,怪陸離便從夢中衍生到現實里來。
有些害,自己的覺不敢說出來,單單就是覺得,這樣……好像也不壞。
***
接下來幾日很安穩,侯府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那麼大的家業,那麼多的人口,要全數安頓下來并不容易。
大家都很忙,但總有人忙里閑,嚼一嚼舌頭。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背后編派主家閑話,那是大多數老資歷嬤嬤們最干的事。
在后宅供職的日子一長,好像容易誤會自己也是家中一員,管廚房的申嬤嬤瞥一眼地心的兩筐菜,嘟囔道:“這可好,竟是要連葷腥都吃不上了,青菜蘿卜一造又一造地送進來,想是怕咱們吃積了食,多吃些菜,耳聰目明好干活。”
秦嬤嬤在一旁幫腔,“也不知是哪家的規矩,還沒過門,倒先當起家來,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如今看了兩日,要說待下人厚道,還是柳娘,鴨魚盡著咱們吃,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倒用得賽過半個主子。要照著心里話來說,愿還是柳娘當家,總好過想吃一口,還要兒盼著雙日單日。”
們這些撈著好的啰嗦抱怨,那些撈不著好的使當然也有話說。
“媽媽們是金飯銀湯慣了,咱們這些人瞧著,竟比以前還滋潤些,起碼菜里有丁兒,雖不是頓頓大葷,小葷卻也不斷,大家腥腥就行了,難道還真想當半個主子哪!今時不同往日,正經主母掌家了,也那起子小人睜眼瞧瞧,別錯認了主子。到頭來羊沒吃著,反惹一,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兒,不要什麼,也不能不要臉。”
秦嬤嬤一聽,這是在指桑罵槐,當即跳起來,“王婆子,你里不干不凈的,到底在說些什麼?我這頭替大家屈,你扯你娘的臊呢!”
王婆子也不示弱,哼笑道:“喲,秦媽媽是誰的孝子賢孫,如今郎主聘的正經主母都不在你眼里,做什麼還在這大廚房里辦事?怎麼不去人家的小院,捧人家的臭腳!”
后院糟糟吵鬧的時候,金勝玉帶著兩個婆子,遠遠站在廊下看們作法。
瞇眼天,好像要下雨了,午后又悶又熱,難怪人人心浮氣躁。
有時候想快速弄明白一大家子的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聽們斗,氣話里頭有乾坤,誰好誰壞一目了然。
柳氏不愧掌了幾天家,管事的都被喂得飽飽的,到這會兒還在替打抱不平。想來那兩個婆子是的心腹,越說越口無遮攔,最后終于冒天下之大不韙,直剌剌地譏嘲起來:“不就是下不出蛋的嗎,人休回了娘家,仗著娘家基好,平白撿了罷了,還真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呢!如今說得好聽是當家主母,說得不好聽不過是個填房,姨娘跟前哥兒姐兒好幾個,究竟將來誰是主子還不一定。你們要是聰明,就別忙投靠,眼放得長遠些,再瞧瞧吧!”
申嬤嬤說得痛快,著脖子叉著腰,活像只斗。
見自己嗓門一高,對面那些人都萎下來,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便覺得自己占了上風,到底讓那些短視的婆子們聽明白,也想明白了,這個家里誰才能得意到最后。
正神氣活現抖威風,不想后忽然傳來冷冷的一道嗓子,“縱是個填房,也是正經聘進來的主母。莫說柳氏生了三個哥兒姐兒,就是生了十個八個,到了人家跟前還是得管人家母親,小娘終究是小娘。”
申嬤嬤嘖了聲,因有人和板,怒氣沖沖回過來,打算和理論一番。結果一打眼,來人竟是新主母,嚇得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當即支吾起來:“唉……唉喲,伙房怪臟的,夫人怎麼上這兒來了……”
金勝玉哂笑了聲,“伙房不臟,是人心臟,申嬤嬤不是說了嗎,我不過是個填房,高高端著當家主母的款兒不合適,所以我上你們這兒來,聽一聽你們心里所思所想,也好自省,哪里做得不妥,好請嬤嬤們給我指正呀。”
聽怪氣的一番話,可見剛才的經過由頭至尾全落進耳朵里了。
這可怎麼好,竟是人下不來臺了。申嬤嬤和秦嬤嬤原是多得了柳氏一吊錢,站在那頭替說話,其實不過得人錢財,與人消災,要是拿錢不辦事,柳氏也不是個善茬。
本想著剛搬府,新主母的腳跟還沒站穩,搶先表一表態,讓柳氏知道自己的錢沒白花就了,誰知就是那麼寸,這番話恰好被金勝玉聽個正著。這位新主母那天收拾柳氏的手段,孔嬤嬤回來悄悄和們說了,如今自己正撞在槍口上,還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禍端來呢。
申嬤嬤結結,著手訕笑,“夫人消消氣,我哪里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金勝玉似笑非笑截斷了的話,“我還沒上年紀呢,親耳聽見的話做不得假,難不有人掐著你的脖子,你強出頭?嬤嬤有委屈只管和我說,我來給你做主。”
然而哪里來的委屈,申嬤嬤臉上五六,煞是好看,邊上婆子們頭接耳嗤笑,愈發讓覺得沒臉了。
恰在這時,天上一道閃電劈下來,照出金勝玉青白的面皮,然后眾人在大雨如注里聽見這位新主母一聲斷喝:“你們先頭夫人好兒,縱得你們這些人無法無天,我卻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你!”那細細的手指直指向申嬤嬤面門,“背后議論家主長短,沒規沒矩是一重罪。當家主子的話不聽,卻與奴才做奴才,又是一重罪。我如今是不知道你的良賤,等回頭打聽清楚了,良籍攆出府去,賤籍就等著發賣,你可給我仔細了!”
申嬤嬤大驚失,惶惶起來:“夫人……夫人,這不是我的本意……”
金勝玉卻并不聽的,轉頭又看向在人堆里的秦嬤嬤,“還有你!”
秦嬤嬤一凜,結結說:“夫……夫人,咱們是府里老人,原是一心……一心侍奉郎主和夫人的呀,可……可柳娘掌家后,咱們也是沒法……”
“沒法?”金勝玉錯牙笑道,“若是侯爺沒有聘我,這家還是柳氏做主,你們倒可說是沒法。如今我來了,接管了這個家,你們再說沒法,眼里實在太沒人了。那柳氏是個什麼東西,下賤的婢妾,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你們好好的人,拿在手心里,虧你們有臉!你兩個是一對兒糊涂混賬,今日不收拾你們,你們不知道磚頭如何厚,瓦塊如何薄。”邊說邊支使后的婆子,“給我加力打這兩個賊婆耳刮子,推到雨里去,們醒醒神!”
將軍府來的婆子,那蠻力堪比練過武的,得了令上去就是噼噼啪啪左右開弓,在兩個婆子暈頭轉向的當口就是兩腳,把們踹出廊廡,踹到臺階底下去了。
申嬤嬤本來就是個斑禿,這些年拿鍋灰抹頭皮混淆視聽,這下子淋了雨,那一道道黑如墨的水跡飛流直下,把臉染得七八糟。廊上看熱鬧的人紛紛哄笑起來,申嬤嬤“哎呀”了聲,抱住腦袋,得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金勝玉冷冷一哂,轉便往前院去。那些看熱鬧的見氣勢洶洶,知道要出大事,心頭畏懼卻擋不住滿腔好奇,最終還是著頭皮,悄悄跟了上去。
當家的主母,升堂自然不用去婢妾的小院,打發跟前兩個得力的嬤嬤出面把人“請來”。
所謂的請,自然是帶著脅迫質的,進門板著兩張十殿閻羅的臉,大喊一聲:“柳姨娘,君有請。”抬手朝門外一比,簡直不容柳氏有半分遲疑。
柳氏納罕,瞧了孔嬤嬤一眼,站起道:“這是什麼意思?既是有請,怎麼像拿人似的?”
長臉的焦嬤嬤笑起來,“姨娘果然聰明,竟猜對了!”說罷又拉下了臉,“既然知道君有請,那就快隨我們去吧。”
柳氏心里忐忑,到底和金勝玉有過結,上回將軍府的頭一次鋒自己落敗了,這回傳去,無外乎新仇舊恨一起算。其實自己心里也早有準備,橫豎是逃不了,就這麼扛,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就像孔嬤嬤說的,自己還有三個孩子,金勝玉有什麼,不過空有個名分罷了。
思及此,長吁口氣,起板邁出了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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