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有些難堪,卻也不好說什麼,只得低頭道是。
李臣簡則打岔,笑道:“祖母也太心急了,我們婚才一月余,哪里那麼快。況且兒緣分要看老天的安排,是我們的,早晚會來,不是我們的,強求不得。”
太夫人卻蹙眉,“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急麼?往后究竟怎麼樣,你自己要好好籌謀才是。早前是兵馬調,如今又瞧著孩子,真是一點都不能落于人后。退一萬步講,就算不為帝位,家里人丁興旺總是好的。咱們家啊,爵位也有了,富貴也有了,就缺幾個孩子,但凡你們早早懷上,你父親在地下也能安心。”
把已故的王爺都搬了出來,自然不好再推諉,王妃也打圓場:“聽祖母的總不會錯,我也盼著你們的好信兒,我早些含飴弄孫,日子方過得有滋味。”
云畔只管應著,心里不免有些難過,知道這一日終究會來的。
家里缺幾個孩子,可沒說是嫡子還是庶子,況且生孩子又不是下蛋,今天生了明天還能再生,想來太夫人也不會指著一個。像這樣的門第,確實什麼都齊全,唯獨缺孩子,納妾這件事早晚是要提上日程的。李臣簡婚前沒有通房,也沒有親近的人,這樣的人擱在男人堆里幾乎可以稱作完人了,但婚后為了子嗣的綿延,不得要置辦幾房妾室,才好開枝散葉,令香火繁盛起來。
云畔的心思不知打了幾道彎,只是不能把憂思做在臉上。勉力打起神,席間談笑如常,可口沉甸甸地,有巨石著,越來越令彷徨。
好容易從茂園出來,走在長長的木廊上,茫然看庭院里風吹芭蕉,沙沙作響。
李臣簡就在旁,也知道太夫人剛才那些話給了重,便道:“祖母和母親著急,你卻不用放在心上。孩子什麼時候能懷上,不由你我說了算,你的心境要如往常一樣才好。”
云畔點了點頭,鼻子有些發酸,低著頭不說話。
他見緒愈發低落,又喚了一聲,“你怎麼了?果真難過了麼?”
云畔說沒有,勉強笑道:“我那日看見趙防的夫人懷著孩子,圓圓的肚子,瞧著就非常喜人。”
說話的時候,眼里有艷羨的,但對于這位小妻子,他是常懷憐惜之的,并不愿意將那些額外的負累強加在上,便頓下步子了的臉頰,溫聲說:“趙重醞和他夫人,三年才懷上頭一個孩子,咱們親還沒滿兩個月,不急在一時。再說生孩子險惡得很,你年紀還小,我不愿意你為這個出生死,還是年紀大一些再生的好。”
云畔聽著,倒也找到一點藉,心里還是放不下,苦笑了下道:“年紀再大些……只怕祖母和母親要急壞了。”
他是男人,哪里懂得后宅中的安排,春生三年才懷上,外人只看見笑意盈盈會客,恐怕從未見過在閨中唉聲嘆氣的樣子。
自己也是糊涂,既嫁進了這樣的人家,應該對一切早就有預料的,也不該那麼傷心。可是怎麼能不傷心,他不是一塊胭脂、一盒熏香,他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承載著綿綿的,怎麼能說割舍就割舍。可是不能抗爭,不能言說,怕自己的小子不符合宗婦的標準,也怕自己被人看輕看穿,失了引以為傲的面。
后來他再來寬,一味地飾太平,待他出門辦事去了,就一個人坐在月窗前發呆。
姚嬤嬤來回稟莊子上的反饋,說就近的幾并未發現兩位嬤嬤的下落,心不在焉地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姚嬤嬤了眼檎丹,檎丹也是一臉迷惘的樣子,姚嬤嬤只好輕聲喚,“夫人心里可是有事?或者說出來,奴婢們也好替夫人出出主意。”
云畔哦了聲,淡然道:“也沒什麼,太夫人催著快些生孩子呢。”
單這一句,姚嬤嬤就明白了,只道:“夫人別急,這才婚一個多月,有沒有的,好歹要再等兩個月后才能診得出來。”
是啊,這會兒要是說有就有了,那才是了不得了呢。云畔也覺得好笑,大抵上了年紀的人都這樣,說起孩子,恨不得一口吞一個餅。
慢慢冷靜下來,問姚嬤嬤:“我瞧姨母和姨丈很好,姨母又是個火的脾氣,當初怎麼會替姨丈納妾呢?”
姚嬤嬤道:“先頭也是因為沒孩子,不替向公爺納妾,難免人說善妒,所以就在府中使里頭挑了兩個。不過最后還是您姨母先懷的序哥兒,那兩房是在五六年后才懷上,所以儼哥兒比序哥兒差了好幾歲嘛。”
云畔聽得悵然,“連姨母那樣的脾氣也怕人說善妒……”
姚嬤嬤瞧出了點端倪,問:“太夫人說要給公爺納妾麼?”
云畔搖了搖頭,“倒并未明說,可我知道,難免會有這一日……想起讓他去別人房里,我這心里頭就不用。”
姚嬤嬤嘆了口氣,“世道不公,夫人卻也不能鉆牛角尖,到底咱們公爺,不是尋常男人。”
三位國公之間的明爭暗斗只會愈演愈烈,從權力到威再到后嗣,缺了哪一樣都不,于這樣位置上的人,一輩子守著一個人,似乎是一種奢。
云畔自然也懂得其中道理,大局當前,容不得去吵鬧。自己就如來了一段好的時,總算婚姻中有過兩相悅的甜,往后他當真納了妾,那麼夫妻的分大約也就到那里了,接下來各自珍攝,閉口不再談,就是自保的手段。
落寞地轉頭看外面庭院,自己也知道不該讓那種緒在心頭停留太久,若是婚姻不順,那就別找補,手作鋪子辦好之后,還打算開賃鋪和質庫,男人靠不住,錢總是拿得住,永遠不會背叛你的。
站起,打算再去看一眼開張迎客的名冊,才走到書案前,就見惠存院子里的使匆匆趕來,隔著窗戶向行禮,“夫人,那位耿將軍來了,帶了好些小食,來給咱們郡主賠罪呢。”
云畔哦了聲,“郡主怎麼樣?愿意見他麼?”
使說:“咱們郡主面,起先說不見,后來架不住人家哀求,只好把人請進花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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