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那好。”春生道, “我今日來這里,家中長輩都是知道的,還特意吩咐我仔細留意到場的小娘子們呢。反正只要有梅娘子這句話, 這事就了一大半。”
然后喋喋說了許多關于趙重言的好話, 說他人品上佳, 行事磊落,無奈今日不休沐, 要不然立刻打發人回去傳話, 下半晌就能安排見上一面。
那個火急火燎的子,引得梅芬和云畔相視而笑。
云畔道:“不著忙, 今日我的鋪子開張, 晚間還在班樓設了宴, 請大家過去吃席呢。姐姐要是忙著做, 二位可就都錯過這場宴請了。”
春生咧一笑,“我就是這樣脾氣, 所以邊的嬤嬤還打趣呢,說我日后生起孩子來必定也快。”
大家復又閑聊兩句, 一個大著肚子的人站在這里說了半天,實在不統,云畔便喚來檎丹, 吩咐請防夫人和隨侍的人到里間歇息。
春生走后, 云畔才和梅芬好好說上話,拉著的手道:“阿姐讓何嘯名聲掃地,真是大快人心。我這幾日忙,未能到府上去瞧你,但我知道你必定很好。剛才防夫人替小叔子說合,我原以為你不會答應, 沒想到你竟點了頭,阿姐如今的轉變,真我刮目相看。”
梅芬則有些無奈,“也是防夫人能明白我的心,才會熱絡地替我保,要是換了個人,未必不覺得我母夜叉般可怕。我也想過,是不是做冠一了百了,可再想想爹爹和阿娘,這輩子都要遭人背后指點,就覺得這麼做太自私了。再說我其實紅塵難斷,我惦記好些事,好些人,尤其我還聽家長里短……”赧然笑起來,“你瞧我這麼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哪里能靜心道。”
能夠毫不避諱地直面心,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云畔笑道:“可不是麼,我也覺得這紅塵中有意思的人和事很多,要割舍,哪里割舍得下。就說我這鋪子,開雖開了,日后的瑣碎一定不斷,阿姐要是愿意,同我一起掌管它吧!等過陣子我還想開一間賃鋪,租借馬車等,阿姐若愿意參,咱們兩個合伙辦買賣怎麼樣?”
梅芬被一說,立刻來了興致,掌說好,“我手上有些閑錢,大可投進去做本兒。將來嫁不嫁人都是小事,能有自己的買賣可經營,就算出了閣,也不必依附男人而活。”
這樣年月,像們此等有雄心壯志的,大概算得上異類了,但姐妹兩個覺得前景一片大好,中天地也豁然開朗起來。
只是云畔雖掩飾得很好,臉上偶爾也有愁云飄過,有時說著說著便忽然沉默下來。
梅芬察覺了,輕聲問:“你可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我雖不能替你做什麼,說出來卻可以替你排解排解。”
云畔知道瞞不過,便拉了在廊廡邊的石凳上坐下,低頭道:“前幾日,陳國公的嫡長子夭折了,家下太夫人催促著生孩子,話里話外,好像有給魏國公納妾的意思。”
梅芬聽了大皺其眉,“這也太急了,你們婚才一個多月,哪有這麼快就往房里填人的道理。”
云畔勉強扯了下角,“總是因為李家子嗣單薄,太夫人未雨綢繆,想著多置辦幾房妾室,好替魏國公開枝散葉。”
梅芬有時候真是覺得,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婆難纏得很,仿佛自己不是從年輕時走過來的。便問云畔:“你心里怎麼想?”
云畔的角微微往下捺了捺,“阿姐,我有時候也恨自己不爭氣來著,出閣之前想好了,不過是換個地方過日子,守好自己的本心就了,不管人家怎麼樣。可是在一塊兒時候長了,我就生出獨占的心來,不愿意把丈夫分給別人了。我這樣,是不是不好?是不是不知禮,不為他的前程考慮?要是我不管不顧把人霸占著,是不是就了那些人口中的妒婦,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說閑話?”
梅芬是頭一回見這麼彷徨,以往的云畔總是那個最清醒,知道自己每一步應該怎麼邁的人。現在看著這樣的,自己也跟著傷起來,可見每一個用心過日子的人,早晚都會遇到這樣的難題。
“你心里的話,有沒有和魏公爺說過?他又是什麼想頭?”梅芬道,“與其自己一個人難過,倒不如聽聽他的看法。”
云畔有些委屈的樣子,“我不敢……不敢讓他看到這麼不明事理的我,我怕自己使了子,會讓他失,最后連他的尊重都弄丟了。”
梅芬訝然,“你如今怎麼變得這樣畏首畏尾?”
可說完了,才發現自己本沒有設地站在的立場上考慮。
父母的婚姻,原本就是最壞的例子,一直害怕自己走上母親的老路,什麼都能舍棄,唯獨尊嚴不能舍棄。一段中,撒潑打滾是最難看的做法,最后臉面都喪盡了,也挽留不住那個人的心。擔心自己不小心變那樣的人,越是擔心,越是戰戰兢兢。
梅芬咬著想了半晌,最后說:“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與他好好談一談,不去說你自己的想法,單聽他的。他要是沒有納妾的意思,你就不用庸人自擾了,萬一他要是有那意思……”慘然看了看,“就認命吧,你也嫁了個庸脂俗。”
云畔原本還傷心著,被這麼一說,不由笑起來,擁著梅芬道:“阿姐,我如今看見這麼有主見的你,心里真是高興壞了。以前我遇見了事,只好和姚嬤嬤們商議,往后我可以和你商議,阿姐也能替我出謀劃策了。”
是最會話的人,如此一慨,梅芬油然便產生了一點小小的驕傲,紅著臉問:“我果然有用了?能替你排憂解難了?”
云畔說是,“就如剛才那句庸脂俗,我早前也是這麼勸自己的,咱們的想法竟是不謀而合了。既然如此,回頭就找個時機同他商議,反正長痛不如短痛,一直窩在心里,沒得窩出病來。”
這里話音才落,門上又有馬車停下,云畔站起看,是金勝玉和將軍夫人到了,便低低對梅芬道:“阿姐不是很贊賞金二娘子嗎,這會兒人來了,我替阿姐引薦。”
于是迎上去喚了聲姨母,彼此見過了禮,笑道:“姨母這陣子籌備喜事一定忙得很,我幫不上什麼忙,反倒添了。”
自打上回登門送來柳氏的賣契,金勝玉就知道是與自己一條心的。別人既然以真心待你,你還有什麼道理不識抬舉,便親熱地攜了的手道:“這樣場面,正是人好好瞧瞧的時候。有些好事者背后多多舌,難聽的話說了不,越是這樣,越是要們看見咱們娘兩個好,們活打了,往后自然就消停了。”
云畔頷首,“多虧姨母通達,那些閑言碎語不往心里去。”
金勝玉道:“日子是自己過,我若聽了別人的,哪里還管得上你爹爹。”說著轉眼打量梅芬,“這位是……”
云畔哦了聲道:“我正要給姨母引薦呢,這是舒國公府小娘子,我表姐梅芬。家下的事都知道,很是欽佩姨母的雷霆手段。”
金勝玉聽了的來歷,愈發細看了兩眼,“舒國公嫡,我知道,揭穿才子真面目的正是。哎呀,這個消息上京人人都聽說了,真沒想到風頭無兩的何三郎,竟是個西貝貨!好在真相大白,日后場上也了個偽君子,這種人若是能平步青云,那才是老天爺沒長眼呢。”
總算是幸事,梅芬初初踏這個圈子,無論是扶春生也好,金勝玉也好,都對大加贊賞,這樣的開局于梅芬來說是振的,也讓能夠鼓起勇氣,直面更多人挑剔的目。
云畔這頭的生意呢,已經有了紅火的跡象,乾坤核桃被上京所有眷惦記了兩三個月,到了能夠自己手制作的時候,怎麼可以錯過。因此那幾間雅室已經預先被人訂下了,今日人多,不能靜下心來,等開張過后邀上三五好友一齊來手,必然又是另一番獨好的閨閣時。
當然越是興隆,人便越勞,晚間在班樓宴請了眾人,席散的時候,云畔已經累得連手腳都抬不起來了。
因是設宴款待眷們,李臣簡不便出面,只好在門外的車輦里等著宴會散場。眼見最后幾位客上了馬車,云畔帶著得的笑,站在燈火下相送。小小的人,才十六歲便被這樣催,他心里覺得疼惜,可惜幫不上什麼。
彎腰從車上下來,站在街道對面笑著,只等閑時過來。
果然調轉視線發現了他,乍然歡喜,“公爺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