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寶珠這話說完, 曲直陷了比剛才還要長久的沉默。而鄭寶珠還坐在一邊生悶氣，是到那天才明白了曲直的心機有多麼深！

　他從小學習績就好，已經在別人那里擁有了很高的印象分, 他還給自己立科學家的人設, 天天把祖國掛在邊, 試問誰會相信這樣一個聰明可又有志向的好同學，會在小巷子里揍人呢！

　岳不群見到他都自愧不如！

　鄭寶珠隨手拿起桌上一瓶沒有開封礦泉水, 當曲直的頭一把擰開，然后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半。

　“……”曲直坐在旁邊, 安靜地看著給自己灌水。

　鄭寶珠喝得差不多了, 放下手里的水，看著曲直道：“就是說, 你還走在世界的前沿的，當時娛樂圈都不興立人設。”

　“……”曲直抿了抿，“剛才好像有人說，既然你都看見了，為什麼不直接問呢？你在心里罵了我這麼多年，就不能直接問我嗎？”

　鄭寶珠：“……”

　好家伙, 這就是風水流轉嗎？

　“我還有什麼問你的必要啊，我都親眼看見你打人了, 可是我媽跟老師都不相信我, 我問你你就會承認？”

　曲直微微抿了抿, 他也拿起一瓶桌上的礦泉水, 擰開仰頭喝了一口：“這件事是有的。”

　鄭寶珠冷哼了一聲：“來，讓我聽聽你編的夠不夠人。”

　曲直：“……”

　他還記得那天天氣不是很好, 他父母都在研究所沒有回來，他一個人在家里過周末。雖然蘇阿姨說了他隨時可以去他們家里吃飯, 但他跟鄭寶珠關系不好，所以也不想總是過去麻煩蘇阿姨。

　小學的時候因為他還太小了，只能去蘇阿姨家蹭飯，但初中他已經會自己做飯了，偶爾犯懶的話，就去樓下隨便找點吃的。

　新禾街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那里有一家鹵菜特別好吃。曲直在鍋里煮著飯，揣了點錢在兜里，便想去新禾街買點鹵菜配飯。

　剛走進巷子沒多久，他就聽到前面有些吵鬧聲，他遠遠看去一眼，是一個學生打扮的男生在對著一個阿姨起哄。那個阿姨似乎看不見，跪爬在地上索著什麼，樣子十分狼狽。男生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在旁邊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曲直快步走上去，幫阿姨把落在一旁的導盲杖遞了過去。那男生看他多管閑事，就不高興地質問他：“你干什麼啊？誰讓你撿的？”

　曲直順勢朝他看了過去，對方看年齡應該是跟他差不多大，但長得很壯，重估計有他的兩倍。

　“我想撿就撿，還要你批準？”

　男生一聽他這話，就更加上頭了，上去就要想把導盲杖搶過來：“你這麼管閑事，你幫把蛋糕錢賠給我嗎！”

　離他們不遠的地上，癱著一個被撞壞的蛋糕，油混著地上的臟污，看著令人十分不適。

　曲直下來就是為了買鹵菜，沒帶多錢，他把上全部的錢都拿了出來，換來對方一聲嗤笑：“就這麼點，你知道我這蛋糕多貴嗎？窮鬼就不要學人家來行俠仗義了！”

　他說著又去搶曲直手里的導盲杖，兩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因為對方的塊頭比自己大許多，曲直必須拼盡全力，才能將他制服在地上。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幕被剛好經過的鄭寶珠看見了。

　“事就是這樣，肖阿姨就住在新禾街，我遇到的那天，才出院沒多久。是因為車禍導致的失明，還沒能適應看不見的生活，下去買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那個男生，把他的蛋糕弄壞了。”

　鄭寶珠皺了皺眉：“就算這樣，也不用這麼得理不饒人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把錢賠給他就好了吧？”

　曲直道：“他本不是想要錢，他就是逮著這個機會，想欺負弱小罷了。”

　鄭寶珠沉了片刻，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你剛才說的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詞，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曲直輕哼了一聲，跟道：“明天我帶你去見肖阿姨，正好我也有東西要給。”

　鄭寶珠細細地打量著他：“你最好不要找個群眾演員來騙我，我現在可是專業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曲直道：“你明天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行啊，誰不去誰是小狗唄。”鄭寶珠答應下來。瞄了眼正在喝水的曲直，有一點點好奇地問他：“你決定做導盲機人，是不是跟這個肖阿姨有關系啊？”

　在曲直的故事里，肖阿姨是以一個盲人的形象出現的，正好跟曲直的專業對上了。

　曲直道：“不完全是，我想幫助的是千千萬萬個像肖阿姨那樣的人。”

　“哦……”

　“其實我當時正在猶豫我將來應該選擇什麼研究方向，經過這件事之后我明白，不是一定要像我父母那樣，把目放在天上，才是有意義的研究。關心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和數群，為這些出一份力，也是有意義的。”

　“……”雖然這番話說得非常曲直，鄭寶珠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次，但還是忍不住想問，“不是，你那個時候才初二，你已經在猶豫你未來的研究方向了？”

　曲直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嗯，確實有些晚了。”

　鄭寶珠：“……”

　曲直看著的表，不自覺地輕笑了一聲。

　鄭寶珠瞪著他：“笑什麼？”

　曲直微勾著，問：“所以當時你看見我跟人打架，也沒說上來幫我一把，就想著回家告狀了？”

　“……”鄭寶珠了背脊，“你敢打架就自己解決啊，還指孩子幫你？我沒報警抓你已經是幫你了。”

　“哦，那謝謝你放我一馬？”

　“不客氣。”鄭寶珠又戰地喝了一口瓶里的水，有些嫌棄地跟曲直說，“你這里怎麼就只有礦泉水啊？你就沒點飲料茶之類的？”

　“喝這些不健康。”

　“誰喝這些是為了健康啊？”

　“……”曲直道，“下次我在房間里備一些。”

　他這話說完，鄭寶珠才到有一的窘迫：“誰稀罕下次，說得好像誰還要來找你一樣。”

　兩人正說著，外面忽然開始放煙花了。鄭寶珠愣了一下，飛快跑到臺上去看煙花：“放煙花了，馬上要年了！”

　“嗯。”曲直也跟著走過去，雙手搭在臺的欄桿上，仰頭看著夜空中綻放的煙花。

　“哇，這個好漂亮。”鄭寶珠拿出手機，開始對著煙花拍視頻和照片。曲直側頭看著，五彩的煙花將的臉襯得忽明忽滅，看上去有些不真切。

　一如這麼多年，他似乎從來沒有真切地認識過、了解過。

　“鄭寶珠。”他了一聲，鄭寶珠忙著拍煙花，只敷衍地回了他一個嗯字。

　曲直看著，眼里的也忽明忽滅：“我們認識快二十年了，除開中間分開的九年，也有十年的時間。我一直自認為很了解你，但其實不是，這些年我確實對你有誤解，有偏見，在這里，我跟你道個歉。”

　鄭寶珠的作頓了頓，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什麼況，曲直竟然跟道歉？這是什麼新年整蠱活嗎？

　外面響起了年倒數的聲音，在新年鐘聲響起的那一刻，曲直向鄭寶珠出了手：“新年快樂，鄭寶珠。新的一年，期待認識一個更好的你。”

　鄭寶珠看著他修長筆直的手指，出手去了一下他的掌心：“大家彼此彼此，就算扯平了吧。”

　從曲直那里離開以后，鄭寶珠還覺得手心有些發燙。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忽然想起還要給苗思雨解釋，又把手機拿了出來。

　刪刪改改了好幾次，終于把編輯好的消息發了出去。

　鄭寶珠：苗思雨你好，我是鄭寶珠。今天從秀場回來以后，我去問了曲直，聽他說了當年的事。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我的說辭，但當時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在后門。那天我們活課上正好講了搭配，所以大家才會聊起這個事。我以為他們是真的在問搭配，沒想到是在說你。不過始終因為我給你造了傷害，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鄭寶珠：另外你不用管別人說什麼，你現在很優秀很耀眼^_^

　發完以后，鄭寶珠就看見頭頂苗思雨的名字變了“正在輸”。可能也在刪刪改改，過了好一會兒，才給鄭寶珠發來了消息。

　苗思雨：鄭寶珠你好，你其實不用跟我道歉，你說的沒錯，飽和度高的藍配紅真的很刺眼，我經常在藍V微博下面的評論看到有網友吐槽[哈哈]那天其實是我們班的一個男同學故意換了我的校服，我是走到你們班門口，聽到你們說的話，才下意識看了眼校服。發現我穿的校服繡著實驗中學的名字后，我就明白發生什麼事了。這本來也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