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失了，忐忑地道：“這才二十塊！”

　初挽見此，便笑了，心想這人可真是實在。

　自己都說了，估計能上一百，他但凡告訴自己一百塊，自己一百多收了本不是事，結果他竟然這麼實誠。

　對于實誠人，也就不瞞著，表示可以一百塊要了。

　那黑臉漢子不敢相信，高興得差點想磕頭，又說以后有什麼好的，一定會送來。

　等那黑臉漢子走了，陸守儼拿來拭清洗過了，卻見那是一塊黛綠老印章。

　他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便拿給初挽。

　初挽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卻見那印章質地，細膩溫潤，那更是猶如艾葉一般深翠，關鍵是通無暇，脂凝通靈，滿意得很：“這東西真是意外之喜，沒想到下一趟鄉，竟然遇到這個。”

　陸守儼看著手中的玉，雖然不懂，但也知道這個好看：“這是什麼玉？”

　初挽笑道：“壽山石有三寶，田黃、芙蓉、艾葉綠，其中艾葉綠盛于明，絕于清，可謂曇花一現，清朝時，世人找遍壽山，再不見艾葉綠。這件，就是世人以為絕跡的艾葉綠。”

　陸守儼：“看來很貴了。”

　初挽：“是，這麼一塊玉，很多人追尋一輩子，也很難遇到一塊……不過這世道，世人不懂罷了，那文商店的，可能沒上心，或者看了。”

　不過倒是也不打算賣，這輩子能有一件壽山艾葉綠，自然是要收藏著，這件一般想花錢都難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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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鷺希幫忙，到底找了一個保姆，姓黃，大概三十多歲，河北的，是個利索人，初挽黃姐。

　陸守儼大致考察了下，覺得也還行，就讓黃姐先干著，他工作忙，晉東的事其實本離不開人，最近時不時有人給他打電話問事，一拖再拖的，不能耽誤了，只能先離開北京過去晉東市了。

　臨走前自然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的。

　初挽：“反正有黃姐，怕什麼，再說我也不是三歲小孩。”

　陸守儼當時正收拾行李，聽到這話，瞥一眼：“對，你不是三歲小孩，你今年四歲了。”

　初挽便笑：“那你別走！”

　陸守儼：“我盡量早點結束那邊的工作。”

　初挽聽此，反而道：“也沒什麼，最近我把學校的事理下，也許我生之前就過去找你，我覺得我們的孩子如果在晉東市生，也不錯，有紀念意義的。”

　陸守儼看：“怎麼覺得你沒心沒肺的？”

　初挽：“？”

　說錯什麼了嗎？

　陸守儼輕嘆，抬起手，了初挽的腦袋：“好了，我出發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或者找爸也行，別讓我不放心。”

　初挽：“我知道，放心好了！”

　陸守儼顯然是不舍得，又好生叮囑一番，這才走了。

　他走了后，初挽心里自然是不舍得，不過又覺得可以撒歡了。

　他在這里，到底是管管得嚴，現在沒人管著，就覺得自由了。

　甚至覺得，也許對自己來說，這種隔一段見一面的模式更合適，不然天天見，估計也煩。

　陸守儼走了后，馬上對自己的況大概規劃了下，柴燒窯的事，有易鐵生心著，海外市場就讓刀鶴兮來琢磨，現在也沒別的事，學校基本沒什麼課程，就慢條斯理寫著論文，順便時不時去參與下古玩市場調查組的會議。

　這對來說自然很輕松，倒是每天還能騰出時間逛逛市場撿撿的。

　此時古玩市場調查隊的調查工作也接近尾聲，初挽也跟著開了幾次會議參與結果分和討論。

　看得出，調查結果之后，大家對現狀都很有。

　要知道，這些調查人員中，有一些就是以前參與“查抄”文非法經營的管理工作人員，現在，他們放下見，去聽取這些黑市文販子和買家的聲音后，自然生出許多不同想法。

　而這個時候，文保護流會也要召開了，果然如之前陸守儼所說，初挽收到了邀請函，會作為“文博專家”參與這次的探討。

　初挽收到邀請函的時候，面對那該有方印章的邀請函，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就在三年前，一個黃丫頭，跑到潘家園市場上，地開始撿，想著掙錢，那個時候，看到文局的人來查抄了，一屁坐在剛買的佛雕墩子上，裝傻充愣，才躲過了檢查。

　三年過去了，了京大考古的博士生，發表了多篇論文，為考古圈子里有些建樹的人。

　論文質量都是實打實的，多個領域開花，要影響有影響，要名有名。

　還了文博系統的“專家”被邀請過去參加文保護流會。

　從一個非正統黑市的撿者，大搖大擺地登上方的討論會，去代表潘家園起早黑的鏟子們，代表那些擺攤的小商小販，也代表聶老頭這樣的倔種，更代表那幾個將彩陶罐子摔了一地稀爛的農民，去發出自己的聲音。

　想起這些，心里竟然有一種凝重的飽滿。

　盡管知道，歷史的腳步并不能那麼容易被推進，但是可以嘗試著去努力，讓改革的那一天盡快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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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文保護流會在香山飯店大報告廳舉行，各大部委都派人出席，并邀請了文博系統名的專家學者，會議主要通報國文現狀，并就文保護工作進行流。

　初挽是和工商局調查隊的同志一起出席的，過去后，發現自己的座位被安排在范文西老先生的邊，胡經理作為范老先生的親傳弟子，也從旁陪著。

　范文西老先生看到，自然是有些意外，不過倒是欣的，親切問起來初挽最近的工作生活況，初挽也就大致講起自己和工商文局進行市場調研的事。

　范老先生微微頜首，笑道：“這個工作很有意義，等會你可以講下調研過程中的心得，大家一起探討探討。”

　初挽點頭：“是，我已經準備了發言稿，等會還得請范老先生多多批評指教。”

　范老先生看著初挽，頗為慨：“你才多大，就已經有這樣的績，很了不得了，我和你太爺爺年輕時候，我們還什麼都不懂呢，到底是新社會好，也是你太爺爺把你教得好。”

　這麼說話間，旁邊有幾個文博系統的專家，也是年紀大的，聽到這就是初挽，難免多看幾眼。最近初挽屢出風頭，上次考古研討會的事，雖略隔著行，但大家工作難免有關聯，彼此消息都是通著的，所以也都知道初挽在國外出了大風頭，而之前收購假陶俑的事，也就只有站出來和文局領導唱反調，可謂是一戰名。

　這里面，也有幾位文博系統的老專家，以及文局的老同志，都是認識初老太爺的，看到初挽，也是慨：“你現在年紀輕輕就已經進了京大讀書，回頭進文博系統工作，也算是繼承你老太爺的缽，把初家當年的技藝發揚大，你太爺爺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初挽知道這都是爺爺輩的，自然是恭敬聽著。

　這麼說話間會議正式開始了，這會議先是領導人發言，接著便是各大系統領導和專家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

　初挽聽了一圈，這些想法大多中規中矩，當提到文保護的時候，大多秉持文市場加強管理，提高文管理力度，也有的提起要盡可能加大撥款，提高對文博系統投資等。

　當到范文西老先生的時候，他講起來很多，講了解放前中國文如何被破壞，講到了馮彬，甚至還講到了初老太爺當年是如何保護中國文流落海外。

　當提到這個的時候，有幾位還特意看向了初挽。

　范文西先生也講到了新中國立后，政府對文的保護力度，講到如今文博系統的機制，并提出了幾個設想，最后，他更是激地道：“賣文就是賣祖宗！”

　他的這一番講話，自然引起在場無數人的共鳴，大家紛紛鼓掌贊同。

　大家自然都敬佩范文西老先生，德藝雙馨，此時也趁機提出一些自己的疑問。

　初挽一直沒說話，就從旁安靜地聽著。

　當大家的問題都問完了后，初挽終于開口：“范老先生，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范老先生看著，頗為慈，笑道：“初挽同志，你說就是了。”

　初挽恭敬地頷首：“老先生，我說的或許對，或許不對，諸位老同志姑妄聽之就是了。”

　范老先生笑呵呵地道：“現在改革開放，大家都要接新鮮事，有什麼問題你說就是了。”

　初挽這才道：“就在這次的文保護工作會之前一個月，我了解了由工商局文局聯合發起的古玩市場調查工作，這是調查隊參與調查的詳細資料，里面走訪了十幾個古玩黑市，也采訪了幾十個最基層市場管理人員和個。有些資料中出現的問題，我到很困，希各位老專家指點一二。”

　范老先生頷首：“你說。”

　初挽便將資料拿出來，逐個分發給在場的主要領導和專家。

　之后，才道：“大家可以看到，西北的農民在用新石時代的彩陶喂，當尿壺；的農民在用漢代空心畫像磚壘豬圈，在用北魏石碑修橋修路，在用宋元瓷罐裝水，裝種子；我們也可以看到，就在前些天新聞報告，山東的農民將一大麻袋銅錢送到了廢品收購站，收購站打算拿著這些去冶煉廠回爐煉銅。”

　說的，讓在場所有的人臉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