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要知道分寸,后者信不得。”皇帝回得沒猶豫,無所求當做什?寺里的和尚天天對著佛主念經,有幾人能斷盡三六?更何論是名利窩的。
楚陌向小七要吃食鬧了一出誤會的事他也聽說了。兩人已經打上暗語,一個不客氣一個舍得給。
景易拿了詹云和的答卷,快速閱了一遍,再提筆在二甲之首提名。皇帝蹙眉:“你準備把江崇清放哪?”
“探花。”景易悲:“父皇,兒子發現楚陌和江崇清長得都很出。還有詹云和樣子也不差…”
“這不賴朕,要怪怪你母妃,你長得像足了。”皇帝有點不高興:“你自己也沒節制,抬手那兩腮,再大就往下垂了。”敢昨天殿試,他還注意了這茬。賢妃年近三十才生他,容易嗎?嫌棄長相,他哪來的臉?
景易連著筆在探花那列填了江崇清:“兒子也在想要是鼻子、下隨了您,自個定十分俊朗。”
見探花后落了名,皇帝臉都黑了:“給你機會,你就來氣朕。朕與你說過不喜江崇清。”
“您只說過江崇清不能為狀元。”景易把楚陌的名字也寫上了:“父皇,看到江崇清那篇策論,您就該知道江叔臻在悔。”
“他悔,朕就應既往不咎?”皇帝每每看到張仲那副臉,就恨不能著人去江寕鞭打江叔臻。離了翰林院便不能活了嗎?他都想好下放他去陜東了,任命在半路上,他辭了。
江叔臻知不知道他只需在陜東干出政績,陜東布政使的位置就是他的。兵權外散,大景的幾糧倉必須在他手里握著。
混賬東西!
見他爹氣,景易急忙上前幫著順氣:“為了一個江叔臻,犯得著嗎?”要不是有滿后宮的妃嬪,他都要生誤會了。
“今兒您也瞧見翰林院來這的那幾個了,幾乎全向著朱正傾。徐志已被迫外放,楚陌人單勢薄,就算心智極高,也未必頂得住。有江崇清分擔稍稍,兩人聯手說不定還能拉下誰。”
“你想得。”皇帝氣哼一聲:“但愿他別枉費了你這番好意。”
景易笑了:“兒子可沒您氣大。若他敢辜負,兒子就送他去邊陲小城當個芝麻縣,磨到死,絕不會放他自由。”
氣漸漸順了,皇帝輕呼:“隨你吧,反正朕也用不著他們。”
往地上一跪,景易斂雙目:“您何必說這喪氣話,兒子還需您領著歷練幾年……”
抬手打斷他,皇帝笑道:“你還是別做這夢了。”穩每十日送一粒藥來,他服了難一時,之后神雖好,但心里清醒得很。他現在就是一盞油燈,燈油燒了,也就沒了。
“父皇,”景易眼眶了。
“楚陌能用。”皇帝老眼外:“昨日殿試結束,他急急回府,這是心有所系。你曾伯祖看上的人,必是同他一般心志堅定,之不渝。聽朕一句,日后他若強勢了,別賜予他。”
當然,景易恨不得楚陌妻子再出息些,哄得他一輩子只守著一過。
被這兩父子惦記著的楚陌,此刻正幫著吉安丈量室。吉安想給書房、室、茶室鋪上木地板:“毯子幾天洗一回,太費事了。而且常洗,晾曬不夠還容易壞。”
“板要切割正,打磨得沒有倒刺。”楚陌覺媳婦的想法好,室鋪好,以后在屋里穿子就行了。有了孩…小后代,在地上滾,也不會臟兮兮。
“安安,你會像永寧侯世子夫人那般打小后代嗎?”
棒教育?吉安直搖頭:“那不適合我,我會嘗試著通。”而且他領的娃,追趕起來,肯定很費勁兒。
楚陌想了想:“通不順,也是可以揍兩下屁。”小時,太爺沒打過他。但練功那會,被老和尚打過。問話不答,一腳踹屁上。喊名不應,又是一腳。十歲之后,以切磋為名,他更是沒被打。只打著打著,老和尚就打不著他了。
“兒子還行,要是閨呢?”吉安見楚陌手下頓住,不由笑了。
閨?楚陌腦子里是小小一團的娃,臉模子照著吉安畫,眉眼漸漸和,抿了抿,想了想鄭重道:“閨也我教,要學家功夫。等打過我了,就可以出嫁了。”
這位大老爺在說什麼?吉安忍不住笑出了聲,也是上個月才清他那一掌震碎外衫的是什功夫?
家功夫,也就是練勁的,沒有名。跟武俠小說里的功概念差不多,但這里沒什麼吸星大法,強灌勁等等。
“照你這樣,哪天我要真生了閨,也不用費心思備嫁妝了。哪有出嫁的機會?”
楚陌很認真:“可以被聘禮,招贅。”這樣更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了。吉安見他量好做了記錄,立馬拉他往小書房:“方管事說狀元樓一月前就沒空廂房了,咱們家訂在鮮樓二樓。”明日放金榜,進士騎馬游街,怎麼都得去給他送枝花。
“我記住了。”楚陌只想簪送的花。
“以前總聽聞有榜下捉婿,這回好像沒聽說。”吉安好奇榜下捉婿是不是真能事?
“鄉試多,會試、殿試放榜都在城外,誰家敢胡鬧?”楚陌笑言:“再者一般考到會試的士子年歲都不小了,多已婚。敢不顧私德停妻再娶,是自毀錦繡前程。”
“有理。”
三月初八,楚陌依舊是一襕衫出門,仍在東華門聚集,然后隨禮部員到奉天殿等著。
汪香胡同,吉安才看過方大娘花二兩銀子買回的牡丹花,門房就跑來報說永寧侯世子夫人攜兒子來了,一愣之后趕去迎接。還未到二門,惠大娘就領著人到了。
“您來我真是太意外了,失禮失禮。”
“鄰里鄰間的,就是隨便走。”費氏拉著小書生打扮的兒子:“跑你這來,也是想帶墩子見個世面。免得他總以為把功夫練好,便能走南闖北了。”
吉安請他們到堂室坐,路過小園時,那小墩子兩眼盯著矮松。費氏一瞅就知他在想什:“不用看了,你比矮松高個指節。”
“不可能,”楊寧非堅定道:“起碼高兩寸。”
“兩寸太了。”費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兩尺,這院里就沒有比你更高壯的。”矮怎麼了?這臭小子天天怕自個長不高,月月要他爹給量高。要是沒長,那愁得他能一天吃六頓。有空就在院里蹦蹦跳跳,往上夠就能長高了?
小時也沒蹦跶,該矮還是矮。
楊寧非斂著眉眼,鼓著氣:“兒子長大后,肯定比您高兩頭。”
你爹也就一頭半,你還兩頭?要不是頭回上楚家門,費氏都想給他一下子:“別兩頭了,你已經快比我寬了。”
“那還不是您跟爹取的小名不好。”楊寧非仰頭看向楚小哥忒漂亮的媳婦:“楚小嫂,您說柱子和墩子哪個好聽?”
有區別嗎?吉安樂道:“楊小爺是喜歡柱子?”
“對,柱子一聽就比墩子高不。”楊寧非對小名之事耿耿于懷,扭頭向他娘:“您跟爹再商量一下,還是兒子大柱吧?”
費氏呵呵笑著,想先回去一趟,不然心里堵得慌:“什麼楚小嫂,你爹昨晚不是教過你了,要叔嬸。”皇上將楊家跟太子綁在一塊,心思已明。楊家是純臣,只守正統。
楚陌是個人。墩子與他爹說昨兒他翻過墻,是拽了楚陌的玉帶才站穩。楚陌都沒,下盤穩得很。邊關年前就來信了,方圓大師在遼邊看了練兵。與家翁閑話時,說他弟子去了京城。
沒指名沒細講,但家里老太君昨晚聽墩子說到楚小哥提了一,楚田鎮有個陋名廟。楚陌很可能就是方圓大師的關門弟子,這也就解釋了…他一無權無勢的小貢士為何敢狠張仲脊梁骨了。
方圓大師啊……怪不得之前老太君一聽楚陌會試第二名,就立馬著徐管家挑一籃櫻桃送上門了。
吉安親手調了果茶。酸酸甜甜的,費氏母子也不客道,喝完自己續。
“楚小嬸,您下午去看進士游街嗎?”楊寧非坐在凳上,兩小腳繃直了,腳尖夠地。
“去呢,你要一道嗎?”
楊寧非大點腦袋:“楚小嬸盛難卻,小子一定相陪。”
說的都是什麼?費氏已經不怕吉安笑話了,嘆一聲氣,了兒子的腦袋,語重心長道:“還是要多讀些書。”頭一轉,“訂在哪,我也一道。”
“鮮樓。”吉安喜歡小墩子的活潑。
“鮮樓的掛爐鴨好吃,還有羊湯。”說他里就生口水了,瞥見丫鬟端著的牡丹,楊寧非眨了眨眼睛:“這個是買的嗎?”園里牡丹還沒打花苞。
辛語立馬屈膝回到:“是。”
“貴嗎?”他娘暖房里很多花兒。
“這里買了二兩銀子。”
楊寧非想回家了:“娘,你花房里那些能賣不銀子。咱們家去再給楚小嬸剪一些,”順便把二蛋、三三帶上,今兒他倆就負責在鮮樓、狀元樓賣花。
孩子是自己生的,小屁一撅,就知道他要放屁還是拉臭:“你給老娘坐好,別打花的主意。那是你爹送我的,盆里把土,我就打斷你的小狗。”
眼見這對母子又吵起了,吉安角不自覺地上揚,知道楚陌昨日站那看什麼了?
辰時末,送永寧侯世子夫人和小墩子出府,正好詹府的馬車停靠在門口。小墩子念念想在楚家用午膳,可惜小胳膊擰不過他娘。
費氏看了一眼從馬車上下來的吉欣然,與吉安道:“下午見,到時你就坐我們馬車。”
“好。”吉安目送母子進了永寧侯府的后門,才轉過面向吉欣然:“你怎麼來了?”
吉欣然屈膝:“一人在府里等消息,實在燥得很,想著下午也要來東城,便干脆先到您這了。”瞟了一眼不遠的后門,帕在鼻子摁了摁,“小姑,東城里雖盡是權貴,但只能走后門、小門的還是不要的好。”
鄰里間串個門而已,抄個近路也不能?吉安懶得跟解釋,抬首了眼天,時候也差不多了,回府里等消息。
好心提醒卻不落好臉,吉欣然面上有些掛不住,頓足片刻,還是跟了上去:“今日城里的花難買,我著管事跑了兩條街才買到一些芍藥,小姑需要嗎?”
“不用了。”來了也好,吉安也想看看若江崇清非傳臚,后這位會是哪般臉?
也未久等,巳時一刻,門房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地,喜道:“,爺被皇上欽點為狀元爺。”
“賞,”吉安歡喜,不等幾個丫鬟討賞,屋外已響起鞭炮聲。門房得了賞,又轉向早站起的吉欣然:“詹府爺二甲頭名,傳臚,三舅老爺同進士頭名……”
什麼?吉欣然腳下一,跌坐在椅上。吉安瞥了一眼,不管,歡歡喜喜地讓辛語挨個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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