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趙清晴手捂上心頭，難道是因為，爹怪罪娘？

　“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兒，咱們買些田，過幾天清靜日子。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你爭我搶。一日三餐，茶淡飯。清平點，但也安樂。”席氏見兒痛苦模樣，知道是想岔了，臉上笑容愈大，里苦比黃連：“囡囡，你爹在南徽屠了三個村子。”

　一口氣哽在間，趙清晴兩眼暴突，微張著，一不，腦中一片空白。隔了足十息，子癱下去，眼淚滾滾流聲道：“他不要我們了。”

　席氏眼里有笑：“別怕，你們還有娘。”太子跟明說了，既買了命就好好待在府里。遵從。

　趙子冉還想著送信出去，他這夢做得可真。三個村子，趙子鶴是把趙家的退路全斷絕了。

　“夫人，”一老嬤嬤進到室：“剛得到的消息，楚修撰攜妻回鄉了。”

　聞言，席氏一愣，不過很快又笑了：“鰲里奪尊，說的大概就是他這種人。”目落在兒上，“我家囡囡眼真好，可惜咱們沒那福氣。”

　“兒卻愿從未見過他。”如此眼里也能容下他人。趙清晴撲進娘親懷里失聲痛哭。

　要說楚陌離京，最不快活的是誰？當屬太子。批了一早的折子，又召見了戶部、兵部的人，共商下撥南風軍軍餉的事。

　經了昨日，兵部、戶部對太子不敢再來虛的了。單從派良王監軍之事上，就可看出這位主兒不會比皇上善良。

　午時，小尺子領著膳房的人進大殿，見太子正坐著發呆，不放輕手腳。楚修撰回鄉了，殿下心里肯定空落落的。他得著點皮子，小心伺候。

　“善之兩口子該到通州府了。”

　“沒意外，肯定到了。”小尺子收拾了書案，擺上膳：“用個膳再去碼頭，時候正正好。”

　一去三個月！景易苦臉，楚陌也不怕回來已失寵。一手撐著下，兩眼向殿外。早上就吃了碗紫玉百合粥，忙了一上午，這會卻一點胃口都沒。他終于會到什是茶不思飯不想了。

　“小尺子，你說善之會惦記孤嗎？”

　哎呦，這是要了命了。小尺子奉上銀筷：“殿下，今晨太子妃娘娘還親手給您熬了紫玉百合粥，您想想和小郡王，別惦記心已有所屬的狀元爺了。他有小娘子陪著，最多也就還能記著自個。”

　“你不懂。”景易推開筷子：“孤與善之這次離別不同尋常。”

　三個月？三個月里能發生的事太多了。可能善之回來，坐在這清乾殿的不是他了。也有可能昨日那一面，是他們君臣的最后一面。

　不就是離別久點嗎？小尺子悄嘆了口氣，瞟了一眼在傷懷的那位爺。但愿您哪日登基了，后宮佳麗三千時，也能懷著這份心。三個月…長嗎？有些妃嬪進了宮，一輩子就只見著皇上一回，不還得活著？

　“再瞟一眼，孤就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小尺子撲通跪地：“奴才該死。”

　“最近都謹慎著點。”景易冷下臉：“善之不在，沒人會給你們求。”

　說得好像他在就能發善心一樣，小尺子聳肩腦：“殿下，奴才伺候您用膳。近來政事繁重，您不能由著子來，多用些。”

　算他聰明，景易手向旁。小尺子立馬爬起，奉上銀筷。

　京里對楚陌回鄉議論紛紛，但都說不準是什麼緣故。唯一一致的是，都以為皇帝龍抱恙，但應無大礙。

　比起商船，船要大得多。房間在二樓，很寬敞。楚陌回鄉得晚，這趟船南下，就帶他一家。在運河上漂了近四天，終于抵達了范州府西峽碼頭。

　幾個月沒見了，楚鎮中也有點想，親自來碼頭接，看狗崽子沒有缺胳膊斷，大松一口氣：“你們可回來了。”一遲再遲，他還以為狗崽子被皇帝老爺拘京里了。再有個十天半月不回來，他就北上去尋方圓大師了。

　“太爺、迅爺爺。”吉安打量著兩位老人家，見面都好，也沒消瘦，歡喜不已，丟下楚陌快走幾步上前攙扶。

　周老管家笑瞇了眼：“可把你們盼回來了。”

　臂上輕了，楚陌了不快，幽怨地著他媳婦。

　右邊臂膀已被曾孫媳婦托扶著了，左邊還沒著落。楚鎮中臂膀一抬，沖不省心的狗崽子吼道：“還不過來扶我，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拔你這麼多年容易嗎？”

　不急不慢走上去抓住那條胳膊，楚陌笑道：“聽你這聲吼，我一整顆心都放下了。”扶著他轉往回，看老頭一臉的樣兒，不由發笑。礦了一輩子，竟突然矯起來了。

　楚鎮中腳步輕飄飄，左右都有人扶著，他也不用看路。扭臉向狗崽子，細細觀之。嗯，還是那麼細皮，紅齒白。這個眼神不錯，沒過去那麼空了。安安照顧得真好，這狗崽子總算有點活氣了。

　“看出什麼了嗎，”楚陌把臉往他眼前湊了湊：“我是不是大富大貴的命？”

　“大富，你生來就有，得謝老夫。”楚鎮中瞪著曾孫：“大貴…還是別了，我怕你手握大權后，我心積慮積的德不夠你敗的。”

　吉安笑了，心積慮？

　“咬文嚼字真不適合您。”楚陌笑說：“我你長命百歲，不會敗你積的德。”

　跟在后的周老管家，拽袖子了了的眼。爺去了一趟京城，懂事不老。這就好，方圓大師說是真“克”夫。看爺那樣子，他有點明白是怎麼克了。

　算你小子有點良心，楚鎮中問：“你這次回鄉，有沒有打算把我帶去京里住？”

　楚陌點頭：“有。”

　“嘿嘿嘿，”楚鎮中得意了：“老夫不去。”京城那鬼地方，都是規矩。周老錢說得好，閉著眼扔出條去，稍微長點能打著好幾個。那是小民待的地方嗎？

　“太爺，咱們在京郊買了莊子，莊子上有暖棚、暖房。我們也不懂這些，您跟迅爺爺都是種田的老把式了，去幫著看看可好？”

　楚鎮中詫異：“你們買到京郊的莊子了，多大？”

　“兩百畝。”

　楚陌說完，吉安又補上一句：“是從張仲手里買的，溫泉莊子，三 千兩銀。”

　這才到哪，張家都開始變賣田產了？楚鎮中想想從京里傳回來的信，不至于吧？糖糊的老虎也有三分威武，張仲浸.場幾十年，不會只有這兩下子。轉眼向神輕松的曾孫，他又干了什麼？

　“京郊莊子不好買，之前又錯失一個。我想不能這麼干等下去，便請張首輔幫忙留意。張首輔恤我們才來京城落居不容易，就實價轉了個小莊子給我們。”

　他是人老，不是人老癡。楚鎮中決定了：“這回我和周老錢同你們一道上京城，看看莊子。暖棚子、暖房冬日里也可育大葉菜，家里頭吃吃，吃不完就挑去賣。”

　“你自己想通就好。原本我都打算了，你若不同我們去京里，我就把你綁了，然后再抗上船。”

　吉安高興了，四個老人，已經說通兩了。剩下爹娘，就等懷孕了。

　兩老兩上了一輛馬車，今晚他們就在范州府城住。次日回到闊別許久的家，吉安拉著楚陌前院轉了一圈，又往后院，一切都沒變樣。三知院里除了冷清點，旁的走前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兒。屋桌椅上，一塵不染。

　在園子里溜達了一圈，回抱住楚陌，吉安笑得溫婉：“這次回來，覺尤為明顯。嫁了你，你在的地方于我就是家了。”

　心被撓了一下，楚陌好聽這話，手指過妻子的頰：“再說一遍。”

　“你在哪哪就是我家。”吉安見他笑得歡，又道了句：“你就是我的家，我的歸屬。我也是你的家，你的歸屬。”

　整個人似被泡在罐里，楚陌甜得心水：“再說再說，我好喜歡聽你這些。”

　“你去翰林院上值累不累？”

　“不累。”

　“但我在家好累啊，”吉安臉上有點泛熱：“想你想得好累。不想你，可心又不聽話。”

　楚陌眼睛一亮：“日在我心里、眼里跑也不歇息，你能不累嗎？”一把將媳婦托起，“我現在很甜，想讓你品品。”

　“哈哈…”吉安圈著他的脖子，由著他往屋里走。他們兩是從油罐里才爬出來，又油又膩。

　夜半風輕輕，楚陌聽到一聲蛙，在媳婦臉上親了一下，小心回在脖下的胳膊，下了床。穿上才要走，察覺什麼回看去，見吉安正盯著他，寵溺笑道：“我去趟前院，很快回來。”

　“蛙學得不像。”吉安彎，閉上眼睛。

　是不像，楚陌笑著出了三知院。前院書房檐下，站著一對黑，見到悉的影，兩人熱淚盈眶忙迎上去：“讓老太爺在家待著，我們去碼頭接你。可他老人家愣是搶了活，還支使我們去西頭馬廄給馬刷。”

　“別廢話了，我沒空陪你們在這叨叨。”楚陌領著兩人進了書房，走到書案后，鋪開一張紙，拿了石墨直接畫地圖：“你們去找楊瑜西，之后隨糧草去遼邊。”

　什…什麼？遲瀟睜大一雙狹長眼：“楊瑜西，北伐軍主帥永寧侯爺的次子？”見陌哥沒應話，便知是猜對了，轉就跟還木著的二道抱到一塊，“聽到沒有聽到沒有，隨糧草一道去遼邊。”

　陳二道也回過味來了，陌哥給他們安排進了北伐軍，越咧越大。

　“先別高興。”楚陌畫完地圖，轉臉看向兩人，神肅穆：“遼邊可能要打仗，你們也許是有去無回。”

　一把拿過案上的紙，遲瀟笑道：“嚇唬誰呢？不打仗，我去北伐軍是為喝西北的風嗎？”男兒，他也是懷大志。與二道一塊記住地圖，然后將紙團，用力一握，把拳送到楚陌眼前，指慢慢松開，紙沙出。

　“你會去西北嗎？”

　這一點，楚陌還真說不準：“六。”太子既知他是景程的徒弟，就該曉他非文弱書生。南徽，良王被派去監軍。若西北也不安穩，那朝中定有聲讓太子不要厚此薄彼。

　他可能會是下一個監軍：“既然決定了，你們就盡快啟程。去遲了，未必能搶到功勞。”

　兩人立時端正姿，拱手向楚陌：“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我兄弟二人陌哥早日權傾朝野…”

　“停，你們祝我夫妻和就行了。”楚陌不想做權臣，他想給小后代積點德。

　“那祝你和弟妹，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送別了遲瀟、陳二道，楚陌回到三知院，了錦袍上了床就抱住了吉安：“你沒睡。”

　“嗯，等你。”

　剛跟遲瀟、陳二道說話時，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可能要去西北。楚陌堵住吉安的，用力親吻。耳邊還著下午在院里笑鬧的話語，他在的地方就是家。可西北不太平，不能帶。

　“安安，我們生個小后代好不好？”讓小后代替他陪著。老和尚歲數不比太爺小，尚有一憾。若有機會，他會幫他圓了，也正好給掙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