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醒一直在旁邊看著。

　從隊里的人與搭話開始，他的目便落在了那個生上，一直未曾移開。

　直到季煦走來，他才平靜地也看了季煦一眼。

　季煦給擰開瓶蓋，一邊遞給一邊將帶走，朝著那男生點了下頭：“借過。”

　男生沒想到生是來找季煦的。季煦都來領人了，他當然是秒讓開路的。

　他撓了下頭，沒忍住追了幾步問：“季煦，你妹妹嗎？還是你朋友呀？”

　季懿被太曬化了，正熱著呢，接過哥哥打開的水便喝了兩口。將水瓶握在手里降溫，聞言只是笑笑。

　季煦虛給了他一拳，將人打走。

　他低眸問這氣包，“中午想吃什麼，待會帶你去？”

　“我都行呀，你吃什麼我就跟你吃什麼。”

　“別把你不知道吃什麼說得這麼好聽。”季煦扯著角笑，“還有半場，在這坐會。在人家那兒待了半晌，我都不好意思認了。”

　“你怎麼這樣呀，我那是無意之失。”

　兄妹倆說話的聲音漸遠。

　陳之醒旁邊的人不知道他在出神，隨手勾住他脖子問：“中午吃什麼啊兄弟？”

　他瞇了下眼，著走遠的兩人，說：“和他們一起聚個餐吧。”

　來人以為自己耳朵出現問題了，“和誰？”

　陳之醒定定道：“季煦……他們。”

　來人：“？”

　沒事和他們聚什麼餐，一起打球的關系罷了，我們很嗎？

　他只當做陳之醒是在開玩笑。

　在下半場快打完的時候，出了個意外狀況。

　球著陳之醒手臂飛過，他手肘上方直接出。

　破個皮的話男生可能不在意，出的話還是該重視下。

　他們開了瓶礦泉水先往傷口上沖。

　幾個人圍在一，季懿也注意到了，也走過去看。

　走過去的時候正好在沖洗傷口，看見那個傷的男生連眉都沒有皺一下，由著他們折騰他傷口。

　季懿在包里翻找了下，找出一個創可來，在人群中遞了出去。

　陳之醒的目順著那枚創可一起看過來。

　不經意間一抬眸——這便是兩人第一次四目相對。

　季懿小聲提醒他說：“給你個創可。”

　他手接過，“謝謝。”

　季懿見只是小傷，給完創可后便走了。

　哪里知道，在走后，給陳之醒沖完傷口的人準備從他手里接過創可給他上，卻在這時，陳之醒作一躲。

　“不是，你躲什麼。給我，我給你上。”

　陳之醒半垂下眸，將那枚好像還帶著溫度的創可握在手心，淡聲拒絕：“不用，就個傷而已，洗洗就完了。”

　那人：“？”

　不是，要是沒有創可的話就算了，這都有人給你了，你還不用？人家給你創可就是讓你傷口的啊，你握手里干啥？

　那人表示很不理解。

　而陳之醒已經抬步離開，“走了，吃飯去。”

　“真沒事啊？”

　他答：“真沒事。”

　男生一邊說著話一邊離開，朝他們隨意地揮揮手。迎著烈日，年凌然傲氣，奪人視線。

　季煦那邊剛收拾完，和隊友們告別后便帶著季懿離開。

　陳之醒拿起包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們準備離開的背影。

　他心思一，下意識跟了上去。

　——他只能說，他不是很惡劣地想跟。

　很多人離開場的時候，原就喜歡走這條路。

　只是順路而已。

　他聽見前面的人在說話，聲音沒有刻意低，加上籃球場空曠，所以他能聽見些。

　季煦問季懿：“爸媽回你消息了嗎？”

　孩的聲音隨后響起：“媽媽讓我們自己玩。季煦季煦，吃完飯后我們去買甜筒吃好不好？”

　“我季煦，還想吃甜筒？別想了吧要不。”

　“哥哥？”

　剛才其實陳之醒就猜測著他們是兄妹，而下不過是印證了他的猜想罷了。

　他著前面的馬尾辮一晃一晃，正好走到分叉口，他往另一個方向取車去了，沒有再跟。

　他想，這應當也算不得是卑劣。

　-

　季清洄和溫聽蘿將兒送到報名后，在等待的過程中無聊，便去了周圍走走。

　這里是他們的母校，季清洄在這里讀了三年，溫聽蘿在這里讀了兩年，回到這里，他們自然有很多地方想去。

　今天是新生報名，學校里的學生沒有特別多，正好方便他們四游逛。

　四走走，溫聽蘿覺自己高中時期的記憶正在被喚醒。

　那個時候，有滿腔抱負，滿肩重擔。這麼多年過去，于忙忙碌碌中，抱負得以實現，重擔得以放下。那樣多的事，竟然全都完了，至今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

　曾經以為未來很遠，可是現在才發現，已經盡數都被握在了的手心。不僅走到了曾經所的未來，邊還有人相伴，這人，當初在，現在也在。

　甚至于，與他還有一兒一，同當年的他們一般，踏上了這片土地求學。

　時間過得太快了。

　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溜走了這麼多年。

　正是九月，新生學，新一批的朝校。

　香樟樹下有很多人，有學生有家長，沒有人注意到的慨與注視。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但遮掩不住炎熱。

　季清洄牽著妻子的手，去遍了曾經去過的許多地方。

　他說：“早知道該把符戈和岑可也來才是。”

　他們四個在一起，好像才是回到了當年。

　青春已逝，但是又好像沒有。

　溫聽蘿又想起了他與說過的那句話：青春是一場永不落幕的嘉年華。

　當年的年紀尚輕，經歷尚淺，能贊同這句話，但是激起不了靈魂深的共鳴。直到此刻，才能到更深的含義。

　是啊。

　從不曾落幕過。

　他們仍然是他們。

　即使已經過了很多年，即使他們都不再年輕，又如何呢？這麼多年，他們一直在擁抱熱烈，他們的青春，從來不曾落幕。

　“不知道他們在不在國，上次看見岑可朋友圈都是上個月了，說是去法國。說，遇到了個很浪漫的法國男人，符戈氣得在跳腳。”踩在一片落葉上，彎笑說。

　季清洄忽然偏頭看。

　溫聽蘿：“怎麼？”

　季清洄：“季太太，你該不會也想去看看那個法國男人吧？”

　溫聽蘿一秒否認：“我沒有！”

　已經無需愣神，無需思考。這麼多年，形了一個下意識的否認反應。

　可來不及細思，這種反應的背后，得是多次的心虛呢？

　季清洄沒好氣地的手。

　但凡猶豫半秒鐘，平靜地給出回答，他都能稍微信一下。

　“別想了，季太太，你注定只能是季先生的。”

　走著走著，他們走到了曾經的教學樓面前。從前那棟樓早就被拆了，不過在原地重新蓋了一棟……勉強也能當做是那棟吧。

　王大志早就退休了，今年年初他們還去看過他，他很朗。

　而當年教過他們的老師們，現在應該也都退休得差不多了。在這里，他們算是沒什麼人，所以他們也就沒有上去，只是站在樓下看了看。

　季清洄像是想起什麼，他說：“記得當年你一直在擔心被王大志發現我們倆過于親的事嗎？”

　“記得呀。”

　最初與他什麼關系都沒有的時候，只是同學在起哄的時候還不擔心，后來距離真的過近了以后，一度擔心過。

　季清洄繼續說道：“他我去談過話。”

　溫聽蘿微愣，抬眸看他。顯然是不知此事的。

　“他警告我，不可以早。”

　“然后呢？”的心都被提了起來，連忙追問。

　“我和他說，一個年紀第一和一個年紀第二，他有什麼好擔心的。”他笑，恍惚間，溫聽蘿好像又看見了高中時代的他，意氣風發……目中無人。

　“老王也覺得有道理。后來我又同他保證了下次考試的績，在我保證完后，他就沒意見了。當然，作為換，他也要保證他不會說破這個事，不過多摻和。再后來，這事便掀過去了。”

　被老師去警告不許早，卻愣是能被他搞談判。還有來有往的，保證來保證去，溫聽蘿扶額想，這世上也沒誰了，大抵只有一個季清洄了吧？

　“他應該也沒想到，我們真的能走這麼遠吧。到高考、到結婚，再到后來，小云朵滿月的時候我們還請了他，記得嗎？”他角笑意深。

　“記得。”溫聽蘿想，王大志心里應該也是欣的，看著他們一路走來、看著他們修正果。

　走著走著，他們便走出了校園。

　上車后，季清洄準備帶妻子去一家法式餐廳。

　不就是浪漫麼？

　他能比那個什麼法國男人更浪漫。

　溫聽蘿系好安全帶等他開車，他卻是不著急，不知從何掏出一個本子來遞給。

　定睛一看，儼然是當年他送給的那個本子，每年的生日都會翻一頁看，后來看完了，在他從國回來后便還給了他。此后這個本子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解，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將這個本子給。還以為這個本子早就不見了呢。

　“前日收拾舊的時候收拾到了它。今天是小云朵進槐城一中的第一天，兩個孩子都進了我們的母校，也算是比較有意義的一天？所以送給小云朵的媽媽、我的人一個小禮。”他緩緩開口，嗓音溫。

　他凝視著，等開啟。

　溫聽蘿瓣微，最終沒有說什麼，只是笑著應好。

　確實的，很有意義。

　意味著新的一代在開啟，走上了他們曾經走過的路。

　慢慢翻開，翻過一頁又一頁。

　很快就翻到了上次看過的最后一頁。

　指尖微頓，又往后翻。

　曾經的空白頁上，已然寫上了龍飛舞的字。

　——宿命注定我們相遇，我的靈魂只想與你相攜。

　此定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