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聽著,心里咯噔一聲,不過面上卻是笑著,頷首道:“母親,我知道的。”
回去后,想著,定是那喜鵲的娘趙嬤嬤在容氏面前提了什麼的,容氏便催著也早點懷上。
其實當婆婆的這麼想也沒什麼,只是這麼一催,心里多有些忐忑。
多想著嫁過來沒一兩個月就懷上,徹底解了上輩子的后顧之憂,從此后膩在齊二懷里,兩個人好好地過這一輩子。
可如今五個月了沒靜,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想著翔云郡主懷上了孩子的種種不便,反倒羨慕起來,多好啊,想有都不能有呢。
正胡想著,只見窗戶外面,齊二回來了。
他穿著一蓑,迎著那細蒙蒙的
小雨進來,雨雖并不大,但是卻已經把蓑浸潤了,那蓑便再雨中閃著潤的亮黃。
顧嘉心里有些疲乏,也沒起來,就用手拄著下,靠在窗欞上看他。
齊二進了屋,由丫鬟伺候著下了蓑,又進屋換了一干凈清爽的袍子,之后才過來。
“怎麼在這里坐著,看什麼呢?”
他順著的目往外看,院子里沒什麼稀罕的,朦朧細雨芭蕉葉,又有石榴樹的綠葉在風中雨中招展,除此就是紅瓦青磚墻了。
“也沒看什麼。”顧嘉笑道:“你這院子里實在是乏味,沒什麼好看的,我正想著,如今天氣也暖和了,得拾掇拾掇,看看院子里種點什麼來,那樣綠意盎然的瞧著才舒坦。”
“一切依你就是。”這時候熱茶上來了,齊二陪著一起坐下來:“早說過,院子里你隨心打理就是,只是也難為你,自進了家門,家事繁忙,又經歷了那麼多,倒是沒功夫也沒那閑心。”
“今日得浮生半日閑,我先看看各種什麼,再畫一幅圖來,讓底下人照著去做就是。”
齊二這時候盞了一杯茶,遞給顧嘉:“先喝點茶暖暖子。”
顧嘉抿笑了,想著他倒是心細的,當下捧著茶來抿著喝。
“今日都做了什麼,去了哪里,給為夫說說。”
“也沒什麼啊——”顧嘉掰著手指頭,把自己今日先去容氏那里送湯,又恰上翔云郡主那里子不舒坦的事都說了。
齊二聽完,凝著顧嘉:“嘉嘉這是有心事?”
猛地被他這麼問,顧嘉一怔,猶豫了下,沒說話。
齊二上前,抱住在懷:“到底在想什麼?要不然怎麼好好地坐在窗子前發呆,平時沒見你這樣過。”
他剛才進來,卻見托著下在窗子前,那雙清凌凌的眸子里彌漫著霧氣,遙遠朦朧,倒是讓人有些看不。
那一刻,他心疼,也有些忐忑,總怕捕捉不到的心事。
顧嘉耷拉下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我多想了。”
齊二挑眉:“什麼?嘉嘉告訴我,你我夫妻,遇到事總該一起想辦法。”
顧嘉輕嘆了口氣:“其實……就是……”
微微撅,這可怎麼說呢,最后手指頭在齊二膛上畫圈,一連畫了好幾個大圈,才猶豫著說出來了:“我都進門五個月了,到現在還沒子,我怕婆母那里不高興,我也怕我萬一不能孕育子嗣怎麼辦?”
這一說,齊二微怔了下。
他以為是管家遇到了什麼事,也以為是博野侯府或者養母那里遇到什麼事,再不濟也是府里誰給了氣。
誰曾想,竟然是因為這個。
齊二忍不住低笑出聲,抬手輕輕了下的臉頰:“笨死了,才幾個月,你至于因為這個犯愁?”
顧嘉委屈,在他懷里哼哼:“是母親那里今日問起來,我還聽到喜鵲娘和母親提這事兒,一看我過去,就趕停下話茬了,可不是背著我說的麼!”
齊二沉道:“趙嬤嬤說起也是有的,年紀大了,平日里和太太說話,自然是會提到子嗣脈的,這可倒是正常,你也不必多想了去,母親那里,又不是要著你非馬上生出來一個,這個怎麼就急。若是有人再問,你告訴我,我只說我如今忙于公務,并無空閑就是了,到時候推給我,我來應付。”
任何一個子,聽得夫君這麼說,那自然是覺得暖心,顧嘉也不例外,可是之余,瞥了他一眼:“你說我若是一直不能有子嗣,那怎麼辦——”
齊二截斷的話茬:“嘉嘉,這個問題你之前曾經問過我的,我昔日怎麼說的,今日依然怎麼想的,并且此生此世,我會一直這麼認為。嘉嘉是我妻,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這一點的,子嗣那是子嗣,有自然好,便是沒有,也不是什麼大不了。”
這話說得堅定而不容置疑。
顧嘉抿,這才舒了口氣。
齊二溫地著的長發:“傻嘉嘉,你往日聰明得很,怎麼會在這件事上過于糾結呢?便是退一萬步,沒有子嗣,家里能容你,那就容,若是誰給你委屈,我自請離開燕京城,前去別,到時候天高皇帝遠,誰能給你半點氣?”
顧嘉低聲道:“原來這些事你都想過了啊?”
齊二:“是,之前你問我,我也想過的。”
顧嘉默了片刻,最后輕輕地親了一口齊二的下。
這男人真好,對自己是真得好,什麼都為自己想到了。
齊二:“乖乖的,不要想多,過些日子阿胭該嫁出去了,你也空多陪陪。”
顧嘉:“嗯嗯,我知道的。”
齊二低首,忍不住用下了的鼻子。
嗯嗯的時候,聲音糯,真是惹人憐。
……
顧嘉不曾想到的是,過了數日,齊二回來,突然送了一套全新的頭面,那是一套金累嵌紅寶石的雙鸞點翠步搖,只看那層層疊疊細薄的金累就知道做工之繁瑣良用心,至于那中間的紅寶石,更是純正濃麗,紅艷似,仔細觀之里面仿佛閃著紅澤,而且也很大一粒,一看就見的。
紅穗兒看了,驚喜不已:“,爺對你真好,快戴上吧,讓七巧兒給你梳一個新發式,也好讓大家伙看看!”
顧嘉低哼:“怪不得前幾日特特地找我支了銀子,說是什麼有正經事要辦,我還當是什麼正經事,卻竟然是買這個!”
這一說,大家伙都不由笑起來,有的丫鬟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可憐那年紀輕輕狀元郎啊,也是了政事堂前途無量,不曾想為自家娘子買一套新頭面,竟然還要提前找娘子支取銀子。
不過這怪誰呢,還不是人家把銀子家底全都給你,你幫人家管著?
顧嘉想想,自己也憋不住笑起來。
這時候齊胭溜過來了,看大家笑得高興,問起來,顧嘉指給齊胭看,齊胭大呼小:“好看,好看,前幾日我一個畫本之中就提到了這種紅寶石,好像是南方蠻夷之地產的,很罕見的。”
顧嘉納悶:“原來你這畫本這麼好,還給你講這個?”
也算是增長見識了。
齊胭臉紅:“是里面郎君送給娘子的……”
顧嘉噗地忍不住笑了:“沒事,等你過兩個月嫁了,讓你九郎給你買,那九郎可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區區紅寶石算得什麼?”
齊胭低哼,撇不吭聲了。
上次想見那九,看看長什麼鬼樣,結果連面都沒見著,真是無趣。
顧嘉看齊胭那小樣子,了的臉頰:“等著吧,進了房就知道了,是黑是白,是人是鬼,自知分曉。”
見過九的,知道九一表人才,氣度非凡,見多識廣的俗家修道弟子,那不是尋常人。
齊胭不信:“哼!你也逗我!”
話雖這麼說,卻竟然有些臉上緋紅。
眼神飛,心思也飛。
都說好看,到底怎麼個好看啊?
……
第二日恰是本家一位三的壽辰,那老人家已經九十八了,是五世同堂了。這在本朝來說自然是見的,孟國公府自然引以為榮,雖說只是尋常本家,早就偏得不知道什麼旁支別系了,但是容氏依然吩咐著要好好辦,特特地準備了各樣齊全壽禮,又讓幾個兒媳婦兒的都過去給老人家祝壽。
“咱們也跟著沾沾這福氣。”容氏是這麼說的。
這種好事大家自然都愿意去的,便是翔云郡主這即將臨盆的,也要著大肚子過去讓孟國公府的未來金孫跟著沾老人家福氣去。
幸好也不算遠,不過是隔一條街的路罷了。
顧嘉唯恐翔云郡主有什麼閃失,自然是特特地命令馬車里一定要準備好,鋪得和,還讓人選了最好的車把式,最穩當的車。
翔云郡主上了車后,目便落在顧嘉頭上了。
顧嘉知道在看自己那點翠步搖:“我是醒著這個戴一粒紅寶石,看著喜慶,今日是老人家的喜日子。”
翔云郡主頷首:“是,是好看的,這種紅寶石,往年我也見過,我們北峻王府里也曾經有過一粒,是老王妃戴著的。”
默了片刻,又問:“這也是你的嫁妝?”
顧嘉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齊胭已經笑道:“這個可不是嫁妝,這是我二哥哥送給的,我二哥哥啊,如今真是一門心思就知道疼媳婦,以前我可不知道,他竟然還有這心思,只當是個鉆到書里頭的書呆子!”
翔云郡主抿,笑了笑:“阿嘉真是有福氣,二弟對阿嘉真好。”
顧嘉忙道:“大嫂才是好福氣,這眼看就要生了,我是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翔云郡主眼神掃過顧嘉的肚子,笑了笑:“早晚都會有的。”
口中這麼說著,卻是忍不住看向窗外。
齊大自然也是不錯的,沒花花腸子,在懷著子的時候也不會想著納妾通房的,可是……終究沒有齊二對顧嘉那般好吧。
縱然是懷著子,也不過爾爾。
有時候提了,他也就做做,沒提的,他是萬萬想不到的。
同樣是一家的兄弟,卻竟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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