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哥兒本不聽的,眼地看著娘,就是賴著不放開。
顧嘉笑著對娘道:“我小心些就是了,我也喜歡抱抱輝哥兒。”
輝哥兒長得白凈糯,乖巧可,誰看了都喜歡,不是知道的,哪個能想到這孩子是個殘缺的呢。
陪著輝哥兒玩了半晌,顧嘉也有些累了,便告辭容氏過來自己院子。回來時,只見齊二正在書房里看書。
“這些日子,你倒是忙得厲害?”顧嘉記得,他之前沒這麼忙,如今可倒好,回來就鉆到書房里。
“是。”齊二眉宇間帶著幾分沉重:“西南一帶,如今不太平,三叔那邊送來了四百里加急的軍,皇上的意思,看來我們和北狄總歸要打一場了。”
顧嘉聽了,頓時不說話了。
上輩子過去打這一場仗的是三皇子,如今三皇子是皇帝,總不能駕親征的,那過去迎戰北狄的人會是誰?
齊二抬頭,向顧嘉,那眸中有愧疚之意。
顧嘉看著他這樣子,頓時明白了。
他是了心的,想去的。
只是因自己大著肚子,他不忍心扔下自己過去邊關罷了。
垂眼,輕聲問道:“那你的打算呢?”
齊二默了片刻,卻是突然轉了話題:“對了,嘉嘉,看我今日買的這個。”
說著間,他走到旁邊書架上,拿出來一對——
顧嘉打量了一番,這是一對用紅絨球做的小狗兒,活靈活現的,倒是看著招人喜歡。
不過……朝中重臣政事堂齊大人,剛剛還在談論邊關戰事,此時卻一手抓著一個絨球小狗兒,這個畫面,實在是有些讓顧嘉消不起。
忍不住笑了:“是好看的,這是……要給我嗎?”
齊二認為會喜歡這個?
齊二忙道:“不是,我是給肚子里的這個,還有輝哥兒的。”
說著,他將那兩只絨線狗擺在桌子上:“這是大的給輝哥兒,這是小的給我們的孩子留著,等他生出來就可以玩了。”
顧嘉越發忍不住抿想笑。
等到自己的孩子生出來能玩這個,怕是早著呢,難為這當爹的現在就記掛著了。
笑道:“這兩個都給輝哥兒拿過去吧,他現在正是好的時候,會爬了,眼看著都能站了,應該喜歡這個。”
齊二頷首:“那也行。”
說著,他拉著顧嘉過來,著顧嘉的肚子:“下個月就要生了,也不知道是兒是。”
顧嘉是不太心兒的,是兒是都好,只要平安健康的就好。
正想著,顧嘉的肚子了下,齊二恰好到了。
他驚喜地抬頭,向顧嘉。
四目相對間,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了!”齊二是有些激的。
平時也到這肚子過,但是像今日這般,他恰恰好上,他就在里面,倒像是心有靈犀回應他似的。
“也許他也覺到了這是他的父親。”顧嘉想著,大概是脈相連的關系吧。
“再有一個多月,就要出來了,我就能看到他了。”齊二盯著那肚子,眸中是盼,只是那盼中,有一憾。
顧嘉至此,是明白了他的心思的。
他可能已經下了決定,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對自己開口而已。
“你是不是要去邊疆?”垂下眼,輕聲問道。
“嘉嘉——”齊二輕輕握住顧嘉的手,想說不要的,想說你要生了,我不會走。
可是終究沒說出。
如今新皇登基還不足一年,北狄狼子野心,虎視眈眈,朝中一時無可派之人。
而他,是皇上最為信任的肱之臣,也是昔日皇上的伴讀。
皇上說,我曾心有大志,遠征北狄,只是如今在其位,不好駕親征。
所以齊二要去,齊二自小就是皇上的伴讀,是和皇上一起研習著兵法長大的。
他這次是要代帝王出征。
顧嘉明白他的心意。
低聲道:“你若是要去,那就去吧。”
齊二猛地抬起頭,向顧嘉。
他正艱難地不知道如何開口,卻主說出來了。
顧嘉輕笑:“你是我的夫君,也是天子的臣子,既是邊疆有變,那你該去的,自然是要去。”
齊二嘆:“嘉嘉,我只是不忍心扔下你一個人,還有一個月你就要生了,我不想讓你一個人生育之苦。”
顧嘉噗嗤笑出聲,略有些調皮地道:“你就算留在這里,能替我生孩子。”
當然是不能。
可是不能幫生和生的時候自己本不在邊,這是不一樣的。
顧嘉笑道:“家里沒什麼不放心的,三弟妹和四弟妹都是很好的人,母親那里也對我照顧有加,再說齊胭三不五時地回來陪我,家里也沒了那些包藏禍心的人,能有什麼事?你放心去就是了,等你凱旋歸來,或許我們孩子都出滿月了,到時候正好給你抱。”
齊二:“嘉嘉,我以為你會舍不得,沒想到你竟是這麼想的。”
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多有些憾。
竟沒有不舍得自己。
顧嘉:“你還盼著我哭哭啼啼抱著你不放開?”
齊二一時無話可說,默了片刻,之后自己也笑了。
顧嘉:“我是相信你的,你定能凱旋,而我,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也相信自己能順利生下這個孩子,我活這一輩子,定是會幸福滿的,定是會兒孫滿堂,也定能和你相扶到老的。”
許多人犯了錯,就是一輩子的懲罰,譬如翔云郡主。
是何其有幸,能重活一世,將那些做錯的重新來過。
這麼大的福分,憑什麼不相信自己能把這一輩子過好?
齊二越發無話可說了。
他發現之前顧嘉需要他的安,可是現在,好像不舍的是他,竟是他需要顧嘉的安。
他苦笑了一聲,抱住了顧嘉,抱住了的肚子。
最近朝政繁忙,南方的防洪工事,北方的戰,還有臨海一帶的倭賊,這都是頭疼事,以至于齊二整整一天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在整整一日的忙碌后,他抱著自己的人,著肚子里胎兒的躍,疲憊但是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上有一馨香,很好聞,也很舒服。
百聞而不厭。
“對了,大哥那里,有消息嗎?”顧嘉突然想起了白日的輝哥兒,忍不住問道。
“有,大哥過去那邊,打了幾場勝仗,不過倭賊狡猾,除之不盡,如今也正想著除之法。”
“輝哥兒也實在是可憐,不說大嫂,便是大哥那里回來也好啊。”
有個爹在,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齊二聽得這個,不說話了。
他仰起臉,看,卻見面目秀雅,眼神恬淡,言語間盡是說不盡的溫。
他知道是心善良,看著輝哥兒覺得可憐。
只是——
齊二道:“大哥不原諒大嫂,大嫂是不可能回來的。只是大哥那子也是倔的,他自小就主意正,別說兄弟,就是父親母親那里說了,他也未必聽。”
應該說,大哥一向是寬宏包容的,但是一旦對方踏破了他的底線,他便絕不姑息的。
顧嘉聽聞,輕輕嘆了一聲,便不再言語了。
齊二握著的手腕:“嘉嘉,輝哥兒那里,我也囑咐了三郎四郎,時間多過去看看他,也讓母親多照料著。至于大哥那里——”
他沉道:“依我看,大哥對大嫂還是有的。”
顧嘉:“真的?”
齊二頷首:“我了解大哥,若不是存著不忍,他必是要寫休書了。”
不忍心寫,不愿意寫,雖然說是為了輝哥兒,但心里還是顧惜這夫妻意吧。
齊家的男子,認定了一個,便不會輕易再改的,娶進門了,當做妻子了,怎麼可能說休就休。
便是犯了天大的錯,于理該休,他也不忍心,只好送出去在庵子里養著了。
顧嘉松了口氣。
人心里的結,或許一時解不開,但是一年兩年,總是有解開的時候。
只盼著有一日,大哥平定倭賊,榮歸燕京城,再迎回大嫂,忘卻那昔日是是非非,一家子好好過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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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二到底還是前往北疆了。
在齊二出發前,顧嘉憑著記憶把上輩子所曾經畫過的所有輿圖都畫了下來。
不知道這些能幫齊二多,但凡有一點點用,至這功夫沒白費。
齊二拿到那輿圖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嘉嘉,這些輿圖,也是自路邊隨意買來的嗎?”
顧嘉想起昔年自己送給過三叔一張輿圖,當時三叔大喜,問起來,曾扯過這麼一個謊。當時他們顯然是覺得這事有古怪的,但是并沒有追問自己。
臉上微紅,別過臉去,淡淡地說:“這個不是從路邊隨意買來的,是從河邊隨意買來的。”
說完,自己也想笑。
齊二反倒是沒破這敷衍的扯謊,抬起手,了的臉頰:“你就算是給我變戲法變出來的,那也是你給我的。我認了。”
這輩子,說什麼,他都信著,真的假的,都要信著。
顧嘉想想,還是道:“……其實,我還夢到了一些事,你要聽嗎?”
齊二:“夢到了一些事?說來聽聽。”
顧嘉沉默了一會,便把上輩子自己所知道的那場仗,說給齊二聽。
那是一場三皇子以勝多的奇戰,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顧嘉知道這個,還是齊二曾經特特地講起過。
當時一耳朵進一耳朵出,但也知道個大概,如今自然是挑要的說給齊二。
顧嘉說完了后,齊二安靜地著,眸底猶如深海。
顧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要問什麼,就直接說吧!”
反正問了也不說。
齊二卻搖頭:“沒什麼,嘉嘉。”
他沉聲道:“這一次,我必凱旋歸來,嘉嘉在家安心等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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