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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止歌的，是一室的靜默。

而在這樣的靜默之中，寒季杳卻隻覺自己幾乎要無法呼吸。

“你看，我這個人對皇權其實沒興趣，隻想安安靜靜的過完餘生，更沒打算過要效仿武則……”及時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那敢將下所有男兒踩在腳下的帝，止歌頓了頓，又繼續道，“更沒打算要為首開先河的皇，你若是一直安安分分的，其實將這些慢慢到你手裏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隻可惜……”

清冷的月灑向大地，殿靠窗的位置滲進一片皎潔的銀。

止歌的聲音，也便如這月一般清冷得似乎不帶任何：“我不想要的東西，卻並不代表著我就能任其他人拿著這樣東西來威脅我。”

“你懂了嗎，我的好侄兒？”

寒季杳狠狠瞪著止歌，眼中充盈著怒火，卻到底一個字也沒出來。

他就這樣死死的將目釘在止歌臉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從沒有發現過眼前之人看似平淡從容的麵之下，原來還藏著如此不聲的狠辣。

出寒家這等大世族，寒季杳生命的前二十年都可謂是一帆風順，哪怕當時的他在旁人眼中可以是不求上進的，但他的將來也注定會是華璀璨的。

直到被寒老爺子與寒淩選中了培養，他才發現，原來他的人生還可以別的可能。

自從知道這一點，他就一直期待著今的到來，為立於下之巔的那個人，然後再無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左右他的決定。

他一直這樣等待著，也終於等到了這一。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會在他認為最風的這一赫然發現，原來他自以為能作為憑恃的東西，所有他以為被他一手掌控的東西，其實都隻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線，而他就是那被線縱的傀儡，隻能被的跟著那線不由己的左右搖擺。

他以為他會是大慶朝流芳千古的帝王，所以，當表麵那層皮被揭開時，他才會到這種無法承的切之痛。

哪怕寒季杳其實比止歌高，但此刻他看著止歌，卻著實是以一種仰視的目。

“你想怎麽樣？”

這幾個字幾乎是從寒季杳的牙裏出來的，若不是事實如此，他簡直不敢相信，為帝王的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失敗姿態十足的問題。

止歌的紅向上彎起一個人的弧度，“你看，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一點，你倒是領會得不錯，早早的認清現實，不是很好嗎？”

語氣溫和中甚至帶了些淡淡的欣，就像是終於讓晚輩認識到己錯誤的睿智長者。

然後，止歌偏了偏頭，“明一早，會有聖旨到安國公府，長慶大長公主敬稱‘帝姑’。”

止歌隻了這一句話，並沒要求這個“帝姑”要有什麽特權，以手中掌握著的東西，其實並不需要寒季杳給予任何的特權，隻是想寒季杳時時刻刻記得，是他的姑姑，不是這大慶朝任何能讓他打主意的人。

可在止歌眼裏不值一提的這句話，聽在寒季杳耳中，卻令他幾乎一瞬間就因憤怒而雙眼變得赤紅。

“你在威脅我？”寒季杳一字一頓的咬牙道。

帝之姐妹曰長公主，姑母為大長公主，帝姑原本是指代這樣的份，可聽止歌的意思，明顯是要將這“帝姑”二字變為下人所知的獨屬於的一個烙印。

隻要一想到日後，自己這個皇帝每每見到止歌，也不得不喚上一聲“帝姑”，向旁人一遍又一遍的承認止歌是他的姑姑，寒季杳際就忍不住一陣腥甜。

縱然下人都會如此喚，但他想，止歌其實隻是想他一人而已。

“我隻是在告訴你明會發生什麽事，不過，我若一定要覺得這是威脅，那，便是吧。”止歌道，“可是，就算我是在威脅你，那又如何呢？就如同你想借著你手中的皇權將我納後宮一般，我也隻不過是憑借手中握著的東西讓你不得不低頭罷了。”

明明的語氣是平淡如在談論今氣一般，甚至在提到做侄兒的想將這個姑姑納後宮，聲調也沒有半點起伏，但寒季杳卻是在這其中聽出了睥睨下的霸氣。

他其實很想立即否決止歌所言，但……

一直到最後，他也隻能無奈妥協。

隻因，止歌接下來的一席話。

“你可以拒絕，甚至可以奉違，不過，無論如何，既然我出了口，那這件事明就必然會發生。”止歌一雙眸閃耀著比月還要璀璨的芒，“你以為，在趙南早已經中風的況下，那紙禪位詔書是如何蓋上傳國玉璽的？相信我，季杳，你不會真的想知道的。”

“你看，我的好侄兒，你真的，還得很啊……”

這一字字一句句都是以語重心長甚至是教導的語氣出來的，但聽在寒季杳的耳中，卻無異於那些言語都化作利箭，箭箭直心底，他痛不可當的同時，也抑得幾乎要不過氣來。

寒季杳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他一直想要得到的姑姑，有一會讓他到恐懼。

趙南當初為何會寫下那樣的禪位詔書，一直到現在都為許多人所疑，隻因在他們眼中，一直到舉行禪位大典，趙南都是清醒理智的，就連寒季杳這個被寒老爺子父子選定的人，也從來都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麽樣的玄機。

可聽止歌的意思，原來早在那之前，趙南就已經中風了。

所以，原來早在那個時候，止歌就已經控了一位帝王，而趙南其實也隻不過是個不由己的傀儡，就像如今的他一樣？

立於這象征著帝王威嚴的乾清宮裏，這一瞬間，寒季杳隻覺心底發寒。

完想的話，止歌再沒看呆立的寒季杳一眼，與蕭靖北一起轉離開，在這今夜顯得尤其清冷的乾清宮裏，兩人踏出來的腳步聲清晰得仿佛能傳遍每一個角落，更能敲擊在所有人的心裏，帶得人心跳都為此而頓上一頓。

而寒季杳，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微暗的燭照在他臉上，映照出他那滿臉的灰敗。

這一之，他在自己最風得意之後，領略到了何為最令人窒息的絕。

……

夜已深，白日裏熱鬧非凡的街上一片寂靜，所以那由遠及近的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清脆聲響就變得尤其的清晰。

大慶朝是有宵的，但巡夜的城衛在遠遠看到馬車上掛著的燈籠時，都識趣的沒有上前打擾。

馬車裏，蕭靖北握著止歌的手，一雙眼眨也不眨地著，就像在守護什麽世間絕無僅有的無上珍寶。

從一上馬車，蕭靖北就是這樣的表現。

止歌側過頭，有些失笑，“怎麽了，這樣看著我。”

見止歌發笑，蕭靖北於是眼中也跟著多出幾分笑意來，然後，他手上略了，認真地道：“止歌，我與他，不一樣。”

這句話得沒頭沒腦，但十來年相伴，止歌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在什麽。

“你與他，自然是不一樣的。”

在這夜裏，止歌的聲音都仿佛被夜帶得和了幾分，聽到蕭靖北的耳裏，便似有一隻溫的手在輕著他的心，他自然而然的就愉悅了起來。

而止歌，偏過頭看著邊這相伴了十幾年的男人，心裏想著他方才所的話。

蕭靖北與寒季杳，兩人是不同的個，當然是不同的，但蕭靖北所的，隻是指他們兩人對止歌的不一樣。

哪怕是與蕭靖北相了十來年，止歌偶爾也會覺得有些離奇，在這個人隻能以男人附庸而存在的時代，從來沒想過還會遇到像蕭靖北這樣的男人。

沒有任何世族子弟的陋習，從來不想著在外拈花惹草，親十幾年那雙眼仍保持著當年的專注，從來不認為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甚至還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比自己更強勢。

止歌想，這樣的男人，就算翻遍整個大慶朝，怕是也再找不出一個來。

而寒季杳，雖然他也同樣對止歌存了十來年的執念，不過他那份自以為很是高尚的，隻不過是緣於最初時因求不得而引發的不甘。

也許曾經的寒季杳是有過那麽一個短暫的時刻心中存了最真摯的，可是十年的太子生涯，早就讓他心裏充斥了權勢與、，哪怕如今已經清楚自己這看似至高無上的皇帝其實什麽也沒掌控住，但為了繼續做那隻是表麵風的皇帝，或者是保留一個奪回權勢的機會，他也能下所有的憤怒與不甘，向止歌低頭。

如果方才在乾清宮裏，寒季杳能夠撇開這些顧忌與止歌力爭上一回，雖然不會對他的有所回應，但止歌好歹也會欣賞他幾分。

隻不過，如今的寒季杳早已不是與止歌初見時飛揚跳的三爺，而隻是一個為權勢所迷的貪婪之人罷了，在權力中心生活了十年，他早已經放不下那猶如罌、粟一般的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