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 就再也不下去。

　烏希哈腦子仿佛突然多出了一窩蜂，在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它們還分了好幾派在爭吵。

　怎麼可以對好朋友、好兄弟產生那種想法呢？

　這是不道德的！

　——但也是為他好啊。

　四爺現在的勢力，比起原本歷史上只會更強, 烏希哈對自家阿瑪以后會登基這一點充滿信心。那袞扎布配一個未來份更高的，沒病吧？

　而且四爺也能夠拉攏一個得力的親家，比起生額背后, 只靠已故忠達公諾敏余蔭、日漸式微的馬佳氏, 策棱可強多了, 袞扎布自己也有志向有本事。

　加上滿蒙聯姻這一層, 還能挫一挫十四爺的想頭，這是多贏嘛！

　再來，他們認識這麼多年，比起去接一個陌生人, 當然是彼此更了解、更合適啊！

　只這麼一會兒功夫，烏希哈腦子里已經列出了理由一二三，好一二三。

　“……烏希哈, 烏希哈, 你聽我說話沒有？”

　弘時見烏希哈莫名其妙地發起了呆，臉上五扭來扭去的，活像中了邪, 忍不住推了幾下。

　“啊？”烏希哈回過神來, 湊到他邊蹲下。

　的突發奇想太過驚人, 得先從邊人試探一下。

　“那個，三哥啊，”烏希哈難得順著弘時說話?????, “我覺得, 你說得很有道理！”

　“是吧, 他是不是很過分？！”

　烏希哈連連點頭，“對，布布本來跟我們是一邊的，就算他要娶大清貴，也得娶咱們自己人，比如寧楚格這樣的。”

　“對啊！”弘時一拍腦袋，“還是你聰明，寧楚格子也好，下次到袞扎布，我跟他說，讓他‘迷途知返’。”

　“但我們又不是十三叔，可不能隨便給寧楚格相看，”烏希哈聲音小了點，循循善，“其實，我們還忽略了一個最合適的人選。”

　弘時滿頭問號，“誰？”

　烏希哈雙手捧著臉，對他“撲閃撲閃”眨起了眼睛，瘋狂暗示。

　弘時莫名其妙，“你眼睛筋了？”

　烏希哈無語地打了他一拳，“我啊！”

　“你什麼你？”弘時一下沒反應過來，皺眉思考了一會兒，意識到烏希哈的意思后，整個人猛地從地上蹦起來，化尖，“你瘋了？！”

　他還拿手去探烏希哈的額頭，“不會是發燒糊涂了吧？”

　烏希哈揮開他的手，聲音有些虛，但足夠弘時聽清楚，“我也是為了大家好。”

　把自己方才想好的理由，一一跟弘時說了。

　那些權衡利弊的道理，應該更能被他們接。

　不料弘時聽完，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不至于，不可能，沒必要。”

　弘時難得拿出哥哥的架子來教訓烏希哈，生怕做出什麼“舍己為人”的傻事，“阿瑪和大哥那麼厲害，才不需要你去幫他們拉攏誰。”

　“你總不會擔心，我以后因為弘春弘明被袞扎布打吧？”弘時小小地自了一下，又立刻道，“你放心，三哥我再苦練幾年，很快就能打過袞扎布的！”

　他還反過來安烏希哈：“十四叔家那麼多兒，我們家現在可就你一個，就算是皇瑪法，也不會隨意給你指婚的。”

　烏希哈喪氣地垂下腦袋。

　最不聰明的弘時都蒙不了，四爺和弘暉他們的反應可想而知。

　這種為袞扎布好、為四爺考慮的說辭說服不了任何人。

　也沒法完全欺騙自己。

　“其實，也不只是那些，是我……”

　見不到他會想念，知道他可能娶別人會郁悶生氣。

　去年在太后面前，差點被湊做一對，張忐忑，卻沒有排斥惶恐。等被袞扎布拒絕的時候，的失落和憾，早就說明了很多。

　烏希哈腦子里閃過許多的畫面——

　耐心教騎大白的他，給雕刻各種“布朗熊”“可妮兔”的他。

　聽隨意吐槽、說離經叛道的心里話的他。

　總是默默陪在后，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的他。

　還有當年，里說著“討厭大清格格”，卻還只涉險，不惜一切保護著們的他……

　——不知所起，回首皆是痕跡。

　烏希哈揪著角，低頭道：“……是我覺得我可能，有點喜歡布布。”

　弘時下都快掉了，哆哆嗦嗦地問，“你，你說什麼？”

　這會兒只有兄妹倆，下人們剛才都被烏希哈給遣到遠候命，烏希哈眼一閉，心一橫，“我說我喜歡布布！”

　弘時：！！

　晴天霹靂！

　先迂回試探，現在又直言宣告，弘時沒再懷疑烏希哈在胡說，踉蹌著倒退幾步，一副失了魂的模樣，里喃喃，“完了，完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烏希哈被袞扎布給勾引了！

　四爺和額娘們一定會打死他的！！

　他完了啊！！！

　“你說我現在去跟阿瑪請罪，他會不會罰我幾子？”弘時哭著臉問。

　烏希哈忙拽住弘時袖子道：“不行，你不能告訴阿瑪！”

　四爺一定不會同意的，要是他采取什麼非常措施，豈不是還會害了袞扎布？

　“三哥，算我求你了，誰也別說行嗎？”

　弘時恨不得抱頭撞墻，“那你倒是也別跟我說啊！”

　“三哥！”

　“好好好，不說不說。”弘時上答應烏希哈。

　只是他心里，這時候倒是希十四爺和幾個堂妹給力點，趕快把袞扎布釣走了。

　……

　三日后，弘時又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找上烏希哈的門。

　見了面，弘時見也是眼底青黑，一看就知道，跟他一樣這幾天沒睡過好覺。

　將下人們趕出去，關好門，四只熊貓眼，相顧無言。

　半晌，弘時先開口打破沉默，“你放心，我誰也沒說。”

　烏希哈：“嗯。”

　“但我想了好幾天，總覺得不大妥，”弘時語重心長地當起了說客，“袞扎布是個好朋友沒錯，但真的不是什麼好夫婿的人選，他以后要上戰場，還要回漠北……”

　比起烏希哈幾天前的臨時起意，弘時可是足足寫了幾千字的《勸妹說之論蒙弊端》，旁征博引，發揮出了他進學這麼多年的最高水平。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烏希哈：“……哦。”

　“你這是，贊同三哥的意思？”弘時小心地問。

　但看起來，心又很低落。

　“烏希哈，你還好嗎？”

　烏希哈幽幽一嘆，“三哥，你說，袞扎布會喜歡我麼？”

　自那天靈一閃、突然開竅后，烏希哈被另一個問題困擾著，連日失眠。

　喜歡袞扎布，那袞扎布對，又是什麼覺呢？

　烏希哈對此毫無信心。

　因為的外表看起來，實在是太小了！

　周歲還沒滿十二，長得又一直偏矮，都沒到袞扎布的口，走出去說都是勉強，更別提被當做“人”來看待。

　布爾和與雅利奇只比大一歲，但都已經開始發育，曲線初顯，舉手投足都帶著的韻味，跟袞扎布并排而立時，能在們的刻意而為下，營造出幾分曖昧。

　和袞扎布呢？

　多半會被誤認為兄長帶妹、甚至父親帶兒。

　“三哥，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呢？”烏希哈想聽聽，差不多年紀的弘時的審取向。

　“當然是長得材好，子溫善解人意，比我大幾歲都行。”

　純年姐嘛！

　說到這兒，弘時突然懂了的糾結之，尷尬地補救，“等再過幾年，你肯定是京城最漂亮的格格！”

　烏希哈沉默了。

　是啊，袞扎布那麼正直，才不是什麼的變態。

　而頂著這副“發育不良”的殼子說出來的話，也許會被袞扎布和其他人當做“年無知”的沖吧。

　“就算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也沒用啊，”烏希哈滿臉失魂落魄，“三哥你說，他會不會本來就喜歡雅利奇們那樣的？”

　弘時見不得這麼自怨自艾，重重一拍桌，“他敢不中意你？！你要真就看上他了，大不了就去求阿瑪，讓他把袞扎布留在京里陪你，給咱們王府當上門婿，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烏希哈卻搖頭，“不要，我不想勉強他。”

　這點上，的態度十分堅定，“而且如果因為我，阻攔他去實現自己的志向，那我寧愿他娶別人。”

　“那怎麼辦嘛？”弘時抓狂地撓腦袋，“要不，我幫你去問問？”

　“不要！”烏希哈捂著臉，“我不想以后跟他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問問二哥和大姐姐？讓他們出主意？”

　“不行，他們肯定會告訴阿瑪的！”

　弘昀和玉錄玳，可沒有弘時好騙和“聽話”。

　再想不出什麼好點子，弘時拿頭“咣咣咣”地撞著桌板。

　烏希哈也憂郁地趴在桌上，不自覺地，又想起和袞扎布相的種種。

　這是兩輩子，第一次心。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樣令人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

　一晃又是小半月，到了李氏的生辰。

　因尚在太后孝期，沒有擺宴慶賀，只了玉錄玳和星德回王府，一大家子齊聚，吃頓便飯，話話家常。

　弘時和烏希哈這段時間存了心事，吃不香睡不好，瘦了許多，但守孝本就苦累，又得食素，他們一直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點滴變化難以察覺，無人發現異常。

　倒是玉錄玳許久沒見，對比明顯，乍一看到兩個暴瘦一圈、神頹喪的弟妹，嚇了一跳。

　不由想起自己那段抑郁的日子，忙關心他們道：“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

　作者有話說：

　鄭重聲明：

　1.沒有故意拖拉，鵝也要一個心態轉變的過程。

　2.表白倒計時。

　3.現在的深思慮，是為了以后的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