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進宮, 讓烏希哈見識到了什麼做“人的善變”。

　德妃似乎真將大蛋當了年四爺的替，對大蛋“一見鐘”、母泛濫。

　這之后一直到他們出宮，拉著大蛋的手就沒松開過。

　不管是著康熙還是其他宮妃, 德妃都要念叨上幾句“跟老四忒像”，得到了旁人或真心或假意的附和后，德妃更得意了。

　念叨著念叨著, 又變了“老四當年就跟我親”“老四就是孝順”。

　什麼做神勝利法？這就是了。

　大蛋不知, 只覺這個祖母對他親得不行, 繼續順桿子爬, 一口一個“瑪嬤”。

　他口才好，能杠得別人啞口無言，也能哄得德妃心花怒放，祖孫火速升溫。

　四爺實在沒料到還能有這麼一出。

　畢竟他對德妃的期待, 這麼多年因為無條件偏心十四爺一降再降。

　但與生母修復關系，不管從大局上看，還是他的私心來說, 都不是壞事。

　甚至他心里, 一直約有著些許憾。

　那就靜觀其變，順其自然吧。

　德妃這兒有大蛋“異軍突起”“憑臉上位”，康熙那兒, 雖然其余四個蛋蛋不善言辭, 但一溜白胖團子往面前一, 就是香火旺盛的象征。

　這還是皇家頭一回有健康長大的雙胞胎、三胞胎呢！

　大大的吉兆！

　康熙不僅給蛋蛋們各有賞?????賜，還大方地給“多子多福”的年氏、“賢惠大度”的烏拉那拉氏、友弟妹的弘暉和烏希哈封賞。

　雍親王府皆大歡喜、滿載而歸，風頭完全過了同時冊封世子的三爺家和五爺家。

　某種程度上, 四爺也確實是多子多福了。

　……

　了冬, 氣溫轉低。

　府上有包括永玟在的六個小阿哥, 還有耶布淳格這個孕婦，倚水而建的圓明園太寒涼了些。

　十一月底，四爺又帶著一大家子搬回了雍親王府。

　“格格，不好了！”

　書房中，烏希哈正在練畫，外頭黃桃慌忙跑進來。

　烏希哈放下筆，皺眉問道：“怎麼了？”

　“是六阿哥，”黃桃了口氣，“六阿哥和八/九十阿哥打起來了！”

　“大蛋和三胞胎打架？”烏希哈“刷”的一下站起來，“我過去看看。”

　頒金節之后，大蛋在宮里掛上了名。

　德妃三天兩頭就傳話到來說想孫子，召大蛋進宮，四爺對此欣然之。

　進了宮，不得上康熙，近兩個月下來，康熙對這個長得跟四爺時一樣的孫子，印象也越來越深。

　大蛋似乎就此一躍為前紅人，僅次于弘暉。

　烏希哈擔心，要是因為這份特別的寵看重，讓大蛋和四個同胞弟弟生疏隔閡就不好了。

　院子就在兩隔壁，烏希哈帶人趕到的時候，弟弟們還在兒園互撕。

　四蛋小蛋手腳并用，一左一右抱住大蛋的兩條，三蛋在后扯著他的辮子，拔蘿卜似的“嘿咻嘿咻”。

　大蛋五擰一團，可見被拉疼了，但他看起來還是收斂了些力氣，不然抬抬就能把四蛋和小蛋踹出去。

　至于二蛋和編外蛋永玟，則是在邊上圍觀著，時不時出聲給三胞胎支招打氣。

　小阿哥們都在興頭上，又發了話要一決高下，嬤嬤和丫頭們無人敢攔，才找人去隔壁搬烏希哈這個救兵。

　烏希哈環視一圈，看大蛋以大欺小，臉先黑了一半。

　等發現大蛋是“眾叛親離”，以一敵五，另一半臉也黑了。

　烏希哈氣沉丹田，大喊一聲：“都住手！”

　對蛋蛋們來說，大部分場合，烏希哈的話比四爺幾個長輩都要好使。

　聽到的聲音，三胞胎撕扯大蛋的作僵住，回頭見沉的臉，慢慢松開哥哥，湊堆站好，兩個噘天，一個低頭玩手。

　圍觀的二蛋和永玟挪近幾步，到三胞胎邊，徒留發辮和裳被扯得不樣的大蛋孤零零地在三丈外。

　烏希哈不由皺眉。

　見他們還算聽話，說停就停，烏希哈雙手環，嚴肅發問，“怎麼回事？！”

　“姐姐你來了！”大蛋兩步躥到烏希哈邊，拉住的袖子，小臉滿是委屈，“三蛋他們不聽話，你快管管！”

　“你們幾個里你最大，既然是哥哥，也要學著教導弟弟，”烏希哈彎腰幫他整理襟，一邊問道，“先告訴姐姐，為什麼要跟弟弟打架？”

　小孩子自尊心都很強，烏希哈沒有直接讓大蛋讓著年紀小的三胞胎，得先搞清楚原委。

　“是三蛋，”大蛋指著弟弟告狀，“他把瑪嬤賞我的八音盒給拆了。”

　不遠，三蛋握著小拳頭，“我說了，我會拼好的！”

　“你撒謊！”大蛋嚷嚷，“都那樣了怎麼拼，這可是西洋來的新奇玩意兒！”

　兩人又你一言我一語地懟上了。

　邊上有二蛋他們補充，烏希哈很快了解了前因后果。

　德妃這段時間給大蛋的賞賜里，有個巧的八音盒，大蛋沒拿著在弟弟們面前炫耀。三蛋手想玩，大蛋大方地給了。

　沒想到三蛋玩著玩著，直接把八音盒拆了一堆七零八落的零件。

　這事論理，還是三蛋有錯在先，開始他也乖乖認錯。

　大蛋很喜歡這個八音盒，回頭把三蛋的案發現場逮了個正著，自然是怒氣上頭一通訓。

　論口才，剩下四個蛋加起來都不及大蛋十分之一。

　三蛋被他說了半個時辰，實在太委屈，沒忍住脾氣，上手推搡他，四蛋小蛋幫著同胞哥哥，沒一會兒就了烏希哈剛才看到的混戰。

　“姐姐你說，是不是三蛋的錯？”大蛋拉著烏希哈進屋，走到一張矮幾前，上面是八音盒殘骸。

　烏希哈默然，眼前一攤零碎，一點兒也看不出原樣，找不到可以搶救的方法。

　事已至此，烏希哈也只能先安大蛋，“這已經壞了，等回姐姐找四哥去外頭淘兩個更巧的給你，先別不高興了啊。”

　又招呼三蛋，“你弄壞了哥哥的東西，得給他道歉，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

　孩子多了，家長就不得和稀泥。

　過去蛋蛋們也有起沖突的時候，一般只要烏希哈開口，都是同母兄弟，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然而這回卻不頂用。

　“我不要姐姐你幫三蛋賠我，”大蛋扁著控訴，“這是我準備給姐姐的生辰禮，被他給弄壞了，姐姐你都不罰他。”

　要是普通的東西，壞了也就壞了，大蛋沒那麼小氣。

　可這是他在永和宮一眼就看中，特意向德妃討來，要送給烏希哈的，他是純純的一腔姐之心，烏希哈卻還是偏著小的弟弟，讓他原諒三蛋。

　他這次還就不大度了！

　“我道過歉了，六哥還一直兇我，”三蛋也不服氣，“而且我說過了我能拼好。”

　“姐姐你看他還！”

　“姐姐你信我可以的！”

　烏希哈：……腦殼痛。

　多子多愁哇！

　了額頭，沒想到這其中還牽扯到自己，要是拉偏架，可能還會給兄弟間的矛盾火上澆油。

　烏希哈看著那堆殘骸發愁，想著拿給手工達人耿氏復原的可能有多大。

　一邊二蛋開口道：“姐姐，要不就讓三蛋試試？”

　“三哥厲害，三哥試試！”四蛋和小蛋也拉著烏希哈幫哥哥說話。

　烏希哈猶豫片刻，征求苦主的意見，“大蛋你說呢？”

　大蛋擺明了不信，但他想讓三蛋徹底認錯服，便點頭道：“那就讓他來，我看他怎麼拼！”

　烏希哈給三蛋讓出了位置。

　這矮幾正好到三蛋口，三蛋站定，深呼吸，滿臉嚴肅，看得邊上的烏希哈不自覺地認真起來，呼吸都放輕許多。

　三蛋出并不修長、還帶著窩窩的手，先拿起最大的一片像是底盤的東西看了看，在零件中撥弄幾下，一個個挑出需要的往上拼裝。

　主、部、外殼，不愧是上貢到宮中的稀奇件，結構巧無比，比烏希哈在后世那些品店里見過的那些要復雜多了。

　三蛋的作越來越快，就像是變魔似的，一刻鐘不到，就憑空變出了一個完整的八音盒。

　他把“復活”的八音盒往大蛋面前一遞，“喏，好了。”

　烏希哈和大蛋目瞪口呆。

　真就拼好了？

　至外觀看上去完好無缺。

　“……我不信！”

　大蛋打開盒蓋，撥弄了幾下發條，小人緩緩旋轉——

　沒有原本聽的西洋音樂，而是“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

　大蛋說不上是高興還是苦悶，倔強道：“我就說吧，他弄不好！”

　“怎麼會？”三蛋擰眉，拿回八音盒，擺弄幾下，確實徒有其表，“我再試試。”

　他研究了一會兒，找不到問題出在哪里，索幾下把八音盒再度拆一堆零件，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