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畢,烏希哈換上大紅綢緞的中,坐在梳妝臺前。
此時宋氏進屋,左邊跟著已經打扮好的年氏,右邊則是務府報四爺皇后在宗室中挑選的一位“十全夫人”。
十全夫人作輕地為烏希哈絞了臉,又拿木梳將垂落的黑發從頭到尾梳了九十九下,口中念完一整首吉詞,領了宋氏的厚賞退到一旁。
“先用些早膳墊墊,”宋氏端了一碗熬得濃稠的粥給兒,“等會兒怕是得大半天呢。”
烏希哈一邊喝粥一邊問:“貴母妃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年氏道:“務府嬤嬤手藝拙得很,還是本宮親自來為你上妝些。”
烏希哈對后宮第一的審和技絕對放心,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太麻煩貴母妃了。”
“別說這些廢話,趕的!”年氏擺手,的宮上前一步,放下一個超大號的化妝箱。
里面裝滿各種瓶瓶罐罐,其中有三分之一,還是烏希哈借鑒后世出的主意,跟年氏和三蛋四蛋一同鼓搗出來的,高奢版供宮中眷自用,平民版給弘歷創收。
烏希哈不再推辭,仰著臉一不,任憑年氏在臉上涂涂抹抹。
足足花了半個時辰,年氏才宣布大功告。
烏希哈睜開眼,被銅鏡里的人給小驚了一下。
大婚妝容自然淡不得,經年氏巧手后,不似普通濃妝又厚又悶,通過影對比加深面部廓,眼妝著重描繪,將烏希哈一直以來的稚之氣下,顯得莊重有氣勢。
“謝謝貴母妃。”烏希哈一笑,又帶出三分來。
邊上的宮嬤嬤連連吹捧年氏,年氏欣然自得,又拉著宋氏要為重新梳妝,說今天是烏希哈的大日子,這個做額娘的也得好好打扮。
梳好頭,青蘋和綠翹服侍烏希哈穿上吉服,前繡著五彩鸞鳥,擺以錦鯉紅蓮為紋,廓被金線細細勾勒,綴以大小不等的珍珠紅寶,整套吉服足有數斤重。
此時,天已大亮,過雕花木窗斜照,落在嫁上,一片流溢彩。
期間不時有人來咸福宮通報:
“額附祥瑞白虎,詣午門獻九九禮。”
“萬歲爺、皇后娘娘移駕,午宴已開。”
“鑾輿已至干清門。”
年氏先行一步,去往皇后款待眾命婦的筵席,宋氏卻無心赴宴,留在咸福宮拉著烏希哈說話。
未時初,蘇培盛前來通傳:“午宴將散,距吉時尚有半個時辰,請娘娘和公主隨奴才移步干清門。”
青蘋一直算著時間,這會兒正在為烏希哈佩戴發冠和朝珠。
宋氏給蘇培盛遞上紅封,他笑著收下,又喚后的小徒弟上前,捧過個檀木匣子,走近幾步到烏希哈前一丈,躬送上。
他神慈祥,眼角微紅,“老奴微末殘缺之,不配給公主添妝,但老奴看著公主長大,今天真是又高興又舍不得,這點心意,還請公主莫要嫌棄。”
“蘇伴伴可別這麼說,”烏希哈起虛扶,親手接過,“我出嫁后,再難日日侍奉在雙親跟前,皇阿瑪和額娘,還要勞煩蘇伴伴多照料。”
蘇培盛道:“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公主只管放心就是。”
今日穿的花盆底鞋?????都繡滿蓮紋,墜著流蘇,比往常更高更重。烏希哈被青蘋綠翹一左一右攙扶著,邁出閨房,走出生活了快三年的咸福宮。
蘇培盛問烏希哈可要乘轎輦,被婉拒。
“還來得及,這段路就讓我自己走吧。”
宋氏讓綠翹退后,自己托著烏希哈的右臂,“額娘拉著你走。”
母攜著手,走過長長的宮道,穿過西六宮。
一路無聲,勝過千言。
干清宮前,已有近兩百人在等候。
袞扎布同樣著金紅吉服,站在轎輦旁,后是六十六人迎親儀仗。
右側,是以玉錄玳和三位皇子福晉為首的六十六位送嫁命婦。
在他對面十丈外的階梯上,四爺與五位后妃皆著朝冠朝服,面向西側月華門。
“固倫純安公主到!”
很快,烏希哈一行的影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宋氏先隨蘇培盛快步走近行禮,走到年氏后側,被年氏拉住,推到四爺右手邊,“我只是來湊熱鬧的,姐姐才是主角兒,得往前站。”
宋氏推辭說“尊卑不可”,聽四爺發話道:“你就站這兒吧。”
烏希哈被人引著走到袞扎布邊。
二人相對而立,向彼此眼中,亦無需言語,滿滿都是幸福與期盼。
禮部員道:“公主,該向萬歲和娘娘們拜別了。”
袞扎布從青蘋手中接過烏希哈的手,扶著轉,向前并行至臺階下。
禮高唱:“跪——”“拜——”
烏希哈和袞扎布隨著禮的口令,行三拜九叩之禮。
四爺與后妃們在正前方注視著他們。
宋氏沒有流淚,從袞扎布回京之日起,就在為今天做心理準備,現在,能滿懷欣喜地目送烏希哈走上新的人生旅途。
反而是李氏忽然忍不住輕啜出聲:“當年那麼小小的一個,連個名字都沒有,本宮都擔心養不大,怎麼轉眼就要出嫁了?”
鈕祜祿氏與耿氏互相拉著手,“烏希哈出宮了,誰來陪咱們想新故事、新玩意兒呢。”
年氏亦嘆,“還好那些皮小子現在都長得半大,否則烏希哈不在,宮里不得鬧翻天了。”
“瞧懋妃沒哭,你們倒是唉聲嘆氣的。”烏拉那拉氏都被們說得眼眶發酸。
在弘暉搬到前院讀書后,到孫子永玟出生前,烏希哈就是后院中最親近最悉的孩子,與烏希哈有關的記憶,都是明亮歡欣的。
當初勸宋氏早些考慮烏希哈嫁人是真,現在的不舍之,也是真。
烏拉那拉氏安眾姐妹道:“額駙留居京中,烏希哈嫁回潛邸,你們想,多遞牌子進宮請安就是了,萬歲爺您說呢?萬歲爺?”
四爺背在后的手掐,烏拉那拉氏喚了他好幾聲都沒應。
昨夜,他統共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做了個奇怪的夢。
在夢里,他還是苦心孤詣奪得大位的新覺羅·胤禛,可邊的人們完全是另一般模樣,沒有十個健康和睦的兒子,玉錄玳早早地去了,也從沒有過烏希哈。
夢醒之后,四爺對月獨酌直至天明。
他不敢深想那個夢是否在預示或告誡他什麼,不敢深究與現實迥異的的因由為何。
唯有慶幸那只是個夢。
最后一拜,烏希哈伏地久不起,禮不得不提醒:“公主快起吧,別誤了吉時。”
袞扎布也輕聲勸道:“往后你想什麼時候回來都行。”
“皇阿瑪,皇額娘,額娘,幾位母妃,”烏希哈起,眼中泛起意,“那我去了。”
烏拉那拉氏和宋氏頷首。
四爺看上去仍是聲不。
烏希哈有些失落,被袞扎布扶著轉,走向鑾輿。
“烏希哈。”
有人在喚,不是額娘們。
烏希哈回頭,看見四爺疾步下臺階,向大步走來,“烏希哈!”
“阿瑪。”烏希哈松開袞扎布,沒走出五步,就被四爺抱進懷里。
到四爺的雙臂用力到發,又了一聲“阿瑪”。
四爺深吸了口氣,將要從雙眼滿溢而出的酸脹下,松開懷抱,讓烏希哈站好,細細端詳今日盛裝的兒,連聲說“好”,“阿瑪的小星星都長這麼大了,阿瑪還記得過去在潛邸,給你推秋千。”
這麼近的距離,足夠烏希哈看清他眼底的。
烏希哈帶著鼻音道:“阿瑪要好好保重子,別總是熬夜理公務。”
四爺搖頭又點頭。
隨后,他解下腰間龍佩,放在烏希哈手心,對隨后的蘇培盛道:“傳朕口諭,以此佩為證,日后純安公主出宮中,無需通稟。”
蘇培盛應是。
四爺又輕聲對烏希哈囑咐:“記得常回來看阿瑪和額娘們。”
烏希哈含淚點頭。
“大喜日子,可不能哭。”四爺拿指腹為抹去淚滴,握起的左手,比任何人扶得都更穩、更有力。
然后,他親手將最疼、最寶貴的兒到袞扎布手上,“博爾濟吉特·袞扎布。”
“奴才在。”
四爺沉聲,“你若敢讓公主半分委屈,朕絕不饒你!”
袞扎布握烏希哈的手,“那便請皇上壽與天齊,一直看著奴才與公主相攜白首。”
鳴鞭,樂響,起轎。
未時四刻,公主儀仗出午門。
紫城到前雍王府、現固倫公主府與將軍府途徑之路,前幾日便有人清水潑街,反復灑掃,今晨鋪陳一丈寬的紅布,足有十里長。
朝廷未百姓出門,意在與民同樂,只將順天府衙役并一千兵士派出沿途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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