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可真奇怪!
……
轉眼中秋至,四爺在圓明園擺宮宴。
此前數年,烏希哈因為宋氏病故,袞扎布又離京,除了四爺的壽宴,旁的宮宴和外府邀約一概不出席。
不來,雖人數上只了一家三口,四爺、后妃和皇子們卻總覺得空落落的不得勁。
今年袞扎布回來了,又逢北境大捷、開疆拓土大喜,四爺難得奢侈一回,大擺宴席,京中有爵位在的宗室,及三品以上員盡數到場。
不停有人來向烏希哈夫妻敬酒問候。
丈夫在邊,烏希哈難得隨心小酌,酒是法蘭西來的、古老正宗的拉菲,后勁稍大。
一杯下肚,臉頰通紅,半倚在袞扎布上,被他小聲哄著吃菜喂水果。
旺仔則是早跟一幫皇孫表兄弟們跑到別玩兒去了。
玉錄玳坐席就在烏希哈邊上,見他們夫妻親,湊過來,手去的臉,“妹夫回京幾個月,總算把你的給養了些回來。”
說完又輕嘆,“你還是這樣好,像以前,不似這幾年……”
以前烏希哈一直是被全家寵、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他們也一直努力想讓保持住那份天真。
可世事無常,如今玉錄玳覺比自己還要些。
“我還是我,難道現在就不好了?”烏希哈笑著挽住,“大姐姐放心吧,除了……我都好,人總是要長大的嘛。”
沒提宋氏,目落在四爺后角落里一張無人桌案上,烏希哈知道那是四爺顧及心,為宋氏空設的位置。
他們都還記得,烏希哈覺?????得就足夠了。
見烏希哈眉眼舒展,不見郁,玉錄玳也不再提過去的傷心事,轉而問道:“我聽星德說,妹夫沒在兵部領差事,是準備回漠北?”
袞扎布點頭,“已經上了折子。”
玉錄玳“刷”的一下黑了臉,“戰事剛了,你又要拋下烏希哈?”
“大姐姐誤會了,”烏希哈忙解釋,“不是他一個人回去,是我們一起回去。”
“你等了他四年,還要陪他去漠北吃苦?把皇阿瑪、額娘們還有咱們兄弟姐妹都拋在京城?”玉錄玳臉更差。
實在心疼烏希哈,轉向袞扎布,“當初皇阿瑪就不該同意這門婚事,你說會對烏希哈好,除了頭兩年還像點樣子,哪兒做到了?!”
袞扎布快兩米的大個子,被玉錄玳說得抬不起頭來,“大公主,我——”
“你閉!”玉錄玳沒想聽他解釋,又對烏希哈道,“烏希哈你自己來說,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去跟皇阿瑪開口,讓他下旨給你換個額駙。”
烏希哈剛張口,玉錄玳鄭重道:“你想好了再說,咱們在京城還有鋪子廠子,你那什麼‘數理化生’的冊子,皇弟們也只搞懂了一半,你就不管了?”
“我還記得,你十歲出頭的時候,就知道勸我,說人出嫁后不非得相夫教子,尤其是咱們深居高位,大可用好手中權勢做一番事業,這麼多年,我們姐妹妯娌一直是這般做的,現在,你要為了他把這些都拋下了嗎?”
袞扎布聽得滿臉復雜。
烏希哈只是輕笑,“京中諸事,我相信沒有我在邊上瞎出主意,大姐姐和皇兄弟弟們會做好的,至于我隨布布回漠北,亦并非只想與他夫妻相隨。”
“恪靖姑姑年初故,姑父亦傷心病重,才上書請額祈葛和布布回喀爾喀部主持大局。我婚后與恪靜姑姑一直有通信,姑姑生前留書予我,希我能去接的政務,和布布夫妻同心,守好漠北千萬頃領土和喀爾喀部十幾萬族人。”
同樣容的折子,恪靜公主病重時也上奏前。
喀爾喀部和朝廷都需要有人來接手漠北政,烏希哈的份、心、能力都最合適。
這不是一個小擔子。
袞扎布遲早是要回漠北的,烏希哈也會跟著他回去,這點四爺當初賜婚時就很清楚。
他詔烏希哈進宮,與深談過后,同意了。
烏希哈仰頭,圓明園的天空比紫城和公主府都開闊,但還是比不上久遠記憶里的塞外。
“大姐姐,我也想去看看,那一定是比京城更廣闊的天地。”
“行吧,這像是你會做的事。你真決定了,誰都勸不了。”玉錄玳長嘆一聲,又問,“準備什麼時候走?”
烏希哈道:“等過了皇阿瑪萬壽吧。”
四爺生辰是十月三十。
歷史上,雍正帝駕崩是在八月二十三,就在八天后。
龍座上的四爺神奕奕,紅滿面,想來能平安度過這個“檻”,到時烏希哈便可放心啟程。
……
八月二十一,圓明園傳來消息,四爺忽然暈厥。
中途短暫地醒過一次,只勉強代一句,讓弘暉監國,步軍營歸策棱父子調度,讓他們穩住京中局勢。
太醫院院正說,四爺上沒什麼大病,但十余年來勤政太過,積勞疾,突然發,怕是兇多吉。
后妃與皇嗣們齊聚圓明園,流看護四爺。
烏希哈負責給四爺喂藥,也不知是不是上那個神又肋的金手指有用,只有由來喂,四爺昏迷時才能用得進湯藥。
但也僅限于此,四爺并無好轉跡象,病況愈發兇險。
烏希哈忽然想起四爺剛登基那年,為祖母孝恭仁皇后守靈時做過的夢。歷史命運就像個捉不的孩,在給了你希之后,忽地又敲下一記重錘,告訴你它的固執。
只能片刻不離地守在四爺床邊,希能有奇跡降臨。
九州清晏的人越來越多,近支宗室,文武大臣,仿佛是當年康熙病故的場景重現。
院正和幾位顧命大臣讓弘暉和烏拉那拉氏做好心理準備,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
二十三日子時,四爺呼吸一度斷絕。
九州清晏啼天哭地,眾大臣跪請弘暉尊四爺詔登位,弘暉心中悲痛,但也只能接過玉璽,然后——
然后四爺又奇跡般地醒了過來。
用了藥,施了針,第二天幾位太醫會診后,宣布皇上得天庇佑,離危險,只是虛驚一場。
這就有點尷尬了。
院正和禮部尚書嚇得魂不附,他們一個“誤診”“詛咒”,一個已經安排人著手準備弘暉的登基大典,四爺若要追究,完全可以治他們“謀逆”死罪,牽連家族。
但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四爺能好轉,喜還是比驚更多些。
弘暉果斷還玉璽,親手為四爺侍奉湯藥。
他不是曾經的胤礽,四爺對他信任有加,弟弟們從未覬覦儲君之位,所以對“到手的皇位又飛了”這件事并不失落。
然而四爺沒罰任何人,只說自己龍不適,尚需靜養,讓太子繼續監國理政。
他給自己完完全全地放了兩個月的假期,等萬壽節至,在大宴上毫無預兆地宣告,要退位給弘暉。
他在朝上對大臣們說:“朕極十三載,雖僅為皇考五之有一,然拓疆域,建邦,振民生,清朝綱,于江山之功足矣。”
他私底下對兒們說:“朕上回就是累病的,從前朝到現在,把自己得太了,此番瀕亡,倒是想通不。朕這子,一日坐在這龍椅上,便會自己勞累一日。如今朕的政令已通達天下,可也明顯覺著陷瓶頸之中,對那些新鮮什亦有些跟不上了。”
“朕還怕被這至高權勢迷了心竅,渾了腦子,如你們皇瑪法晚年那般,于社稷無益不說,還傷了咱們父子分和你們兄弟分。”
“朕信弘暉,也信所有孩子們,定能像朕沒登基前那樣,同心同德,相須而行。”
四爺打定了主意,弘暉推辭三次,奉命登基。
這是往前往后數百年里,最平和的皇位替,在史書上留下一段佳話。
十二月初一,弘暉于太和殿即位,選定年號“干”,以明年為“干元年”,尊四爺太上皇,烏拉那拉氏為太后,弟妹們均進爵一等。
四爺完全搬圓明園中,弘暉每隔兩天就遣人到園子里關心皇父,并將軍政大事呈給四爺過目。
太妃們沒一個跟著四爺的。
李氏、鈕祜祿氏、耿氏都請恩旨出宮到兒子府上抱孫子養老,年氏對“獨寵”敬謝不敏,表示自己愿意跟著太后在宮里吃喝樂,繼續為保持貌而斗終生。
……
烏希哈了固倫長公主,一應待遇再提升。
作為一個不走攻略皇帝皇子路線的清穿,這大概是能達到的最高就吧。
四爺醒來后,烏希哈最常帶孩子往圓明園跑,弘暉登基后索收拾行李在圓明園自己本來的院子住下,讓四爺不至于為空巢老人。
即將按原定計劃,跟著袞扎布和策棱回漠北,往后再回京城,就是“探親”而非“回家”,只能抓時間在四爺跟前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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