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此刻聽到這句才轉頭向蘇氏。見到對方依舊是慈溫的端莊作態，心裏如明鏡一般，卻也懶怠說破，同樣大方一笑：“太太說的是。”

言罷又微微欠，便帶著甘直接回了。

一進蓮意居，彩霞就迎了上來：“大姑娘您回來了？二門上頭車馬預備的差不多了，您歇歇再喝口茶就出發可好？”

“出發？去哪裏？”俞菱心連腳步都沒停頓的意思，仍舊是直接往房裏去。

彩霞不得不轉跟著俞菱心走，臉上的賠笑又僵了僵，但還是著意哄著，滿是理所當然的熱絡：“您這話說的，當然是往寇府上去看寇家太太啊。您前幾日不是還給寇家太太預備了打好的絛子和荷包麽？奴婢都給收拾好了。”

說話已經進了門，俞菱心直接坐在妝臺前示意甘服侍更拆發，彩霞越發尷尬，手幫忙也不是，不幫更不是。

“去將我房裏的賬冊拿過來，”俞菱心本不接彩霞的話，隨口吩咐道，“等會兒老太太那邊的霜葉姐姐過來幫我看一看賬，你順帶將庫房裏的東西理一理，不然查賬了什麽，倒是你這個一等丫頭臉上不好看。”

“看賬？”彩霞愕然重複了一次，“您不是接了寇家太太的帖子，今日下午就要到寇家去麽……”

俞菱心隨手將妝奩上的帖子拿起來又掃了一眼，母親齊氏的簪花小楷倒是整整齊齊，大約是唯一一點還能看出原本出昌德伯府這樣高門的痕跡了。

“這個月我已去了兩回，這次就不去了。”俞菱心放下帖子，擺了擺手，“你去整理賬冊罷。”

“可是，”彩霞心下越發著急，“昨日送帖子的人說，寇家太太很是惦記您，睡的都不□□穩，到底是您的生母親，怎麽也要去看看才好吧？哪裏能這樣駁回寇家太太呢？二門上的車馬都備下了。”

俞菱心聽著這話，一時竟有些歎，上輩子自己在閨中到底是多麽弱，這話也能丫頭隨便說。

不過有些事荒唐到了一個地步，也就不生氣了，隻是笑笑：“我不能駁回寇家太太，彩霞你倒是能駁回我是不是？我平日裏給你幾分臉麵，你便當真不知道自己是我的丫頭了麽？”

彩霞從來不曾聽過俞菱心說這樣的重話，還是當著甘的麵，登時臉上就漲紅起來，扭著帕子一跺腳：“奴婢這是為了大姑娘好，姑娘不聽就罷了！”說罷轉就直接出去了。

甘看著彩霞去的方向，不由有些擔心：“姑娘，彩霞到底是太太給的，您這樣會不會……”

俞菱心彎了彎，將齊氏的帖子與其他書信攏在一，都丟進手邊的黃梨木匣裏鎖了起來：“太太素來’賢良，彩霞便是去找了太太，不過再挨一頓罵罷了。”

很快便過了晌午，俞菱心用過午飯，彩霞仍舊沒有回來，老太太邊的霜葉倒是已經過來了蓮意居。

因著隻是臨時過來照應，也沒有帶什麽東西，直接進門給俞菱心行了個禮：“大姑娘，老太太打發奴婢過來伺候您到老爺回京。老太太說了，今日見您這樣打扮很喜歡，更喜歡您見事明白。請您隻管放寬心，凡事都有老太太給您做主。另外——”

說著，雙手奉了一個錦盒到俞菱心跟前，“這是老太太給您的一對白玉步，後天是昌德伯府世子夫人的壽宴，您若是去也可以用。”

俞菱心含笑接了，又甘拿了荷包給霜葉：“以前常聽祖母誇姐姐聰明能幹，這半個月就勞煩姐姐了。隻不過我這小院子賬本簡單的很，倒也不急。姐姐若得空時，不如與我說一說前往齊家飲宴的事，有沒有什麽要在意的？”

兩日後就是昌德伯夫人三十八歲的生辰，因著輩分居中，又不是整數生日，宴席不會大辦，隻是邀請些親朋故。俞家原本應該算是齊家的正經姻親，然而和離之事一出，雙方雖然沒有反目，也隻剩下一點麵子而已。

往年裏若是俞家二房四房還不曾分家離京，這樣的宴席就是俞二太太或四太太帶著為齊家外孫的俞菱心過去坐坐。

不過現在俞家在京中隻剩下一房，蘇氏為繼室，並不願意去齊家這個原配娘家走，尤其是一定會跟俞菱心的生母齊氏麵，這點子尷尬就更沒有必要了。俞老太太也沒有以長輩份過去給昌德伯夫人賀壽的道理，所以這兩年都是俞菱心帶著俞家的禮單獨前往。

霜葉想了想：“雖說平常走了些，但昌德伯夫人到底是您的舅母，大姑娘您又素來穩重，應當不會有什麽差錯的。非要說有什麽可留意的話，大約便是文安侯府荀家吧。”

“荀家——”俞菱心本能地重複了一句，隨即低頭抿了幾口茶水，將瞬間湧上心頭的無數往事強行按下，聲音似乎還是同樣的平穩，“那不是昌德伯夫人的娘家麽？有什麽不妥？”

霜葉顯然沒留意到俞菱心語氣之中那一點點的不自然，隻是猶豫了一下，才低了些聲音道：“奴婢聽說，上個月文安侯府請了好幾回太醫，據說，是文安侯世子瘋魔了。”

“瘋了？”這次俞菱心的震驚是當真不住了，愕然抬頭向霜葉，“你說文安侯世子，荀澈，瘋了？”

第4章敲山震娘

霜葉輕輕點頭，但又立刻搖頭：“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這算什麽意思？”俞菱心不由衝口而出，隨即才意識到自己還是有些失態，連忙轉幾分好奇的語氣，“宮中那些厲害的太醫們也診不出麽？”

“這就有幾分難說了。”霜葉解釋道，“這事起初傳到老太太耳邊，還是因為月初請相的張太醫過來給老太太請個平安脈，張太醫也是不小心提了兩句，說是荀家那位世子在府中鬧的很是不像，確實有些瘋魔似的形。但是，後來診脈檢查，卻又不是了。”

“難不是吃錯了什麽東西？還跟嫁到昌德伯府的那位姑姑有關？”俞菱心稍微一想，就大約明白了這當中的關係。

霜葉眼睛都亮了：“大姑娘您真是靈！先前就聽說荀家老夫人不大喜歡承爵的長房，更偏二房的子孫，親戚家裏也算是都知道的。據說這次就是那位世子去給荀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吃了昌德伯夫人送回娘家的點心，後來就出了事。不過算算也是月初的事了，前幾天聽說已經都好了。”

“那是自然，文安侯府的世子要是中毒瘋了，先別管誰下的毒，這世子的位置首先就得一了。”俞菱心角微揚，“荀家裏不管怎麽鬧，對著外頭還是得說好了，而且昌德伯府的宴會也得去，才能顯出來一家人確實沒生嫌隙，以免落人口實。”

“大姑娘，您跟老太太說的一模一樣！”霜葉這次的歎更甚，“您既看的明白，想來應對親戚也不會為難的。再者，到時候寇太太也在，畢竟是您的親娘，肯定會照應的。”

前半句俞菱心還算讚，這後一句就隻能苦笑了。詢問齊家的事，甚至借霜葉到邊，都是為了防著自己那位親娘。

隻不過子不言父母之過，當時向老太太借霜葉過來支應的時候，也並沒有說齊氏有拐帶離京、進而騙取嫁妝之意。畢竟那聽上去既是喪心病狂、又是匪夷所思，若不是上輩子親經曆，誰也想不到做母親的會和離之後再將原本的兒如此騙來坑害。

那時候俞菱心隻是跟祖母說，母親齊氏子急躁，有的時候未必能顧上兩家人的周全麵。自己臉皮又薄，若是有些話不好拒絕，邊有個大丫鬟稍微提一提，添個臺階下，兩家麵子都好看，也不至於太傷了分。

所以在霜葉心中，大約隻是過來給弱的大姑娘稍微撐一撐底氣，或是在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幫忙打個圓場罷了。雖然此刻霜葉心中也約覺到，大姑娘可能還有別的想頭。隻是再怎麽想，也想不到是要跟大姑娘的親娘齊氏對上。

“恩。你說的也是。”俞菱心此刻也無意與霜葉再多解釋什麽，“霜葉姐姐先下去歇著吧，待彩霞將賬冊拿來再請姐姐指點。另外，後天到昌德伯府，也是要有勞你。”

霜葉一一應了，又福了福退了出去。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俞菱心這才將茶盞放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自從三日前重生到現在，滿心裏想的都是如何拒絕齊氏，如何救回父親的仕途與俞家的敗落。

有關荀家的前塵種種，其實還沒來得及細想。

畢竟文安侯府上輩子的家破人亡，與俞家這種與朱家牽扯過多而到連累完全不同。

荀澈自小便是皇長子秦王殿下的侍讀，秦王殿下後來一路奪嫡之路上最仰仗的助力就是文安侯府荀家。若說俞家前世的敗落是因為被皇子奪嫡之事牽累，那麽荀家前世的變故則是因為荀澈始終都在奪嫡之爭的風口浪尖上，甚至是真正推影響了後來整個朝局走向、帝位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