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齊去看兒子。不管是時令變遷帶來的天寒地凍,還是朝局如箭在弦的張局勢,都沒有讓這個小小的院落裏增添一寒意。
但在晴雨軒之外,又或者說是文安侯府之外,氣氛可就大不相同了。
尤其是昌德伯府,原以為石嬤嬤服侍著齊氏到文安侯府去見俞菱心,名義上隻是為親戚之說和說和,當然目的也是為了顯示昌德伯府現在掌握了齊氏和寇玉蘿——按照齊氏自己的說法,俞菱心是跟寇玉蘿關係很不錯的。
在昌德伯夫婦看來,最有可能的並不是齊氏在荀家出什麽變故,而是齊氏本進不了門、見不到俞菱心,或者是稍微坐一坐,就被俞菱心趕了出來。這位三姑到底是個什麽脾氣,天旭十三年離京之前又對自己的親閨俞菱心做了什麽,昌德伯府上下心裏還是很有數的。
然而這晌午之前出發的車馬,一直到了下午還沒回來,起初昌德伯還沒在意,隻以為俞菱心果然就是個心和善的年輕婦人,果然對自己親娘心,尤其是如今俞菱心自己又生了孩子,或許是齊氏見到外孫,又留飯說話,一敘別,所以才會特別晚。
而且這些日子以來,莫說昌德伯,就算昌德伯夫人這種平素對政治不算頂頂敏[gǎn]的人,都在時時關注著外頭的靜。魏王府大火,幾乎滿門皆滅,而宣帝又驚痛之下驟然病倒,已經三日不能上朝,現在閣與中書省之的爭論已經開始,後妃、儲君、皇子、宗親公卿之間也開始各種說法越加尖銳,各種主張與懷疑針鋒相對,每個家族之前就曾經麵臨的立場問題更是到了眼前。
到底要支持誰?
支持太子監國、讓吳王盡早就藩?
還是支持魏王府大火實在可疑,儲君也當適度避嫌,先清查京中為要?
對於昌德伯府而言,看似是沒有什麽選擇餘地,畢竟是吳王妃的娘家,其實卻也不盡然。畢竟昌德伯夫人是荀氏,昌德伯又是俞菱心的舅舅,要是真的能重新打通跟荀家的關係,或許還是更重新跟儲君一係重新乞憐。
哪怕不求在改天換日之後再得什麽榮耀,至不要被吳王一脈連累太慘。
隻是與荀家的關係的打通方式,因著齊珮先前在中秋宮宴上參與了謀算荀瀅一事,以昌德伯夫人這個荀氏的份再說親戚關係,基本上已經完全沒有可能。當初荀南衡在請族老見證,與二房分家撕扯幹淨的時候,其實亦有與昌德伯府一撇清,借著為如今已經癱瘓臥病在床的荀老太太提前分配私產,而表明荀綺既然嫁到昌德伯府為齊家婦,以後就是兩家人。老太太一旦過世,也就是不再往來了。
這也是昌德伯夫婦會從齊氏和俞菱心這邊下手的原因,無論是利求,還是威脅迫,都總算是一條可以嚐試的路。
總之,到了黃昏時分,當昌德伯夫婦要進晚膳之時才愕然聽說齊氏還沒有從荀家回來,終於覺到幾分不對勁,打發人到荀家去問,卻沒見到自家送去的車馬隨從,隻得到了文安侯府一個回複說是俞菱心留自己母親住一晚說私房話。
這個說法倒是也說得過去的,倘若真是親熱的母,兩年多沒見到麵,上次分別時兒還是,轉眼再見已為人婦為人母,那麽母之間有許多話要說,甚至要留宿下來說,實在也是很可以理解的。
但那些所有的前提都是,“真的”,“親熱的”,“母”。
對此,別說昌德伯夫婦不相信,連齊氏自己可能也從來沒有想過。
可是這個說法無論放到哪裏,也都是那麽無懈可擊,齊家的人隻得帶了話又回去。但這一個晚上,昌德伯夫婦就很是沒睡好了,朝廷上的爭端與局勢已經非常煩心,齊氏的這個變故又添了一層意外。
而到了轉日的上午,當昌德伯夫婦正相對喝茶再說此事的時候,隻聽家人稟報,說是文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上門了,昌德伯夫人居然本能地就打了個冷戰,連昌德伯端著茶盞的手都抖了一下。但仔細問了之後發現隻有俞菱心一個人過來,荀澈並沒有同行,明華月也不在,夫妻二人才微微又舒了一口氣,由昌德伯夫人出去相見。
“伯夫人,我不繞圈子了。”見禮寒暄的過程實在是簡化到了極致,俞菱心開口一句,就讓昌德伯夫人臉上的笑容全然僵住了,因為的不是姑姑、也不是舅母,“今日我是來接玉蘿的,勞煩您人將帶過來罷。”
昌德伯夫人更懵了,雖然知道自家的打算是用齊氏和寇玉蘿來結俞菱心,進而連接荀家,但也還是想著現在朝局不明朗的時候談談,真到了要命的時候再脅迫,哪裏會是這麽個反應?若是俞菱心跟齊氏母相極好,想要接妹妹過去也親近說話,那俞菱心開口就應該舅母才是。
若是相不好,那齊氏怎麽還不回來?而且俞菱心這個要人的姿態,也實在是強的很。
“這話說的,也太著急了。上茶。”昌德伯夫人心中雖然越發疑,麵上倒是還強撐著含笑應對,“先喝盞茶再說。你娘還在你們府上?是預備多住幾日麽?”
俞菱心坐的倒是穩當,隻是這茶送到手邊不過象征地沾了沾就放下了,本沒有喝的意思,麵上帶的那一笑,也全是漠然:“寇太太不太好,我們府上已經請了太醫,給寇太太診治,也要再調養些日子。所以寇太太掛念玉蘿,我過來接一下。”
話音裏的冷漠撇清,以及一口一個“寇太太”,聽的昌德伯夫人直皺眉頭,同時心裏的疑慮也越發重了,即便一時不清俞菱心真正的想法,不祥之還是越來越深,索繼續含笑打哈哈:“這倒真是不巧了,小玉蘿跟著你娘上京,一路舟車勞頓的,也是病了。既然你娘在你那邊養病,那也剛好讓你盡孝,玉蘿還在我們府裏照顧著,等好了再過去,也免得母兩個互相再沾染帶累了。”
“是麽?”俞菱心轉手便將茶盞放了,雖然習慣了作輕,但那瓷與紫檀桌麵相擊的一聲輕響,仍舊讓昌德伯夫人心裏又是一跳,“您府上倒是好興致,好心腸。有這個閑逸致去管寇家的姑娘,這是給吳王妃前往西南的行李都預備齊全了?如今吳王妃是五個月的孕罷?若是上元之後便啟程就藩,這一路可是不容易。”
這話便如一柄利刃,好像直接刺進昌德伯夫人的心口。對於昌德伯來說,現在想要聯結荀家,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試圖保住昌德伯府,齊珮這個兒畢竟是出了閣的,萬一到了不得已的時候要跟吳王翻臉,未必不能真舍了。
可昌德伯夫人這個做母親的,卻更想保住兒,吳王妃這個名分什麽的都不重要,哪裏舍得讓齊珮跟著吳王遠涉千裏去泉州。尤其是齊珮現在的這個孕,倘若按照宣帝先前的旨意,那就真是要在八個月孕的時候上路,縱然隨隊帶上太醫藥材,萬一生在路上,月子怎麽坐?更不要說萬一有點什麽不好,昌德伯夫人一想到這裏,眼睛立刻就紅了。
但是看著俞菱心氣定神閑,目中帶著清晰的寒意,還是不得不忍住刀割一般的心疼,緩了緩,才勉強道:“這個……皇上天恩浩,也,也想來什麽都會有恩庇憐恤。”又頓了頓,心頭忽然靈一閃,再向俞菱心的時候,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再睜大了些——
俞菱心並不隻是故意提這話在刺,俞菱心此刻的態度,分明跟荀澈行事的風格一樣,這是在威脅!
而俞菱心也角微揚,給了昌德伯夫人正麵的確認:“伯夫人,到了這個時候,再說什麽兜圈子的話,我覺得您也是太浪費時間了。二殿下就藩的事,是皇上親口所下的旨意,但是在這旨意之外,其餘變通的餘地還是很大的。您心裏想什麽,您府上在算計什麽,別再以為旁人都看不明白了。貴府過去兩年吃的虧不夠嗎?看在親的最後這一點分上,我隻說最後一次,請您將寇玉蘿給我。您今天給,也要給,不給,我報給京兆衙門和大理寺,也要將人搜出來。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您可以想想承恩公府,也可以想想祁將軍府,跟我們家對簿公堂的本事,貴府到底有沒有。”
“你……”縱然以前也不是沒有在各種各樣的場合裏正麵衝突過,此刻的昌德伯夫人仍舊再次被俞菱心完全震驚,指著竟不知從何開始反駁,尤其是俞菱心所提到當初荀灩之死的司,再到程雁翎與祁家的案子,昌德伯夫人真的也是無法不心虛的。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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