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本事,人羨慕。
不像是俞星臣,他是靠心至上。
他看看薛放,又轉向了陳獻。
心中生出一種“后生可畏”之。
雖然馮雨巖對于這個年大加夸獎,說他規矩,明理,且能干。
但是俞星臣的眼睛極銳利,跟薛放混的那樣好的人,又能規矩到什麼地步去?
而對于馮雨巖的夸贊,俞星臣也只聽聽罷了。畢竟長輩們多惜聽話的小輩,也是有的。
沒想到今日,令他刮目相看。
在他們陷僵局的時候,陳十九郎“振聾發聵”,只是看著他面無害的臉,很難想象他竟然能窺知那樣難解的。
薛放兀自在震驚,雖然他認定這三戶人家的慘案,互有關聯,但卻沒想到竟是這樣詭譎駭人。
“等等,”他止住了陳獻,“你說錢三娘跟黃友興是蒙面人行兇的害之人,但他們都活著,那就是說,不管是錢三娘還是黃友興,都同意了那個……那個無恥的條件?”
陳獻道:“錢三娘答不答應我不知道,但黃友興肯定是答應了的。當然,他們夫妻兩個同心同意地答應,也是有的。”
薛放皺眉:“會有男人愿意接這種事?”
陳獻笑:“那你可低估了在生死面前,對人的考驗。據方才那王娘子所說的,連方煒都差一點忍了,可惜功虧一簣才送了命。”
薛放仍覺著不可思議。
俞星臣道:“你方才不是說要再審問錢三娘麼?這次,總會肯張口的。”
陳獻看著他莫測高深的文臉:“俞巡檢莫非想通了其中關鍵?”
俞星臣道:“暫且有一個揣測。”
薛放問:“什麼揣測?說出來聽聽。”
俞星臣斜睨,瞥見他頸間那可疑的痕跡,甚至,他的結上似乎都……
不能再看下去,只是稍微一想,就讓俞星臣渾上下里外的各種不適。
他偏不薛放如意,淡淡走開:“待會兒就知道了。”
薛放道:“這個人……”
陳獻卻道:“誰咬你了沒有?”
“什麼?”
陳獻手向他的結。
薛放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干嗎?”這可是要害,豈容人。
不料十九郎思索道:“我看看,這是不是有牙印兒……”
薛放白皙的臉突然開始泛出了桃花紅:“瞎、瞎說……什麼牙印。”
他其實并不想否認自己被人親過脖頸,但是被吻吞住結的覺太過……私難言了,十七郎半是竊喜半是抱,竟不肯公然承認。
這時侯,俞星臣沉著臉,命人去傳錢三娘。
不料就在這時候,靈樞從外進來:“大人。”他上前跟俞星臣耳語。
薛放嘶了聲,對陳獻道:“你看看,當著我們兩個的面兒這樣鬼祟,好像提防誰似的。”
俞星臣聽了靈樞的話,抬頭皺眉,驀地起往外。
薛放忙道:“干什麼?不是要審問錢三娘?”
俞星臣道:“待會兒,有事。”
“什麼天大的事,”薛放大為不滿:“敢是你爹又來了?你倒是先把你知道的那個什麼揣測的告訴我再走。老子可悶不了那麼久。”
上次俞鼎因為俞鼐的事興師問罪,薛放回來也知道了。
俞星臣聽了這句,止步回頭看看薛放,又看看陳獻,道:“兩位也跟我一起來吧。”
薛放笑道:“莫非真是令尊嗎?我才不去呢,你忙你的,我來審錢三娘就是了。”
“口沒遮攔。”俞星臣呵斥了聲。
躊躇之際,正要告訴他們,就聽到有個聲音道:“哦?要審案?”
俞星臣先一步迎著:“參見王爺。不知王爺親臨,不曾迎迓,還請恕罪!”
端王在馮雨巖的陪同下親自前來,后還跟著葛靜孟殘風等幾位。
紫敏小郡主夾雜再幾位侍之中,向著此探頭探腦。
薛放跟陳獻也很意外,忙雙雙上前行禮。
端王殿下抬手:“各位請起。本王來的不巧了,是不是耽誤了各位的正事?”
俞星臣道:“王爺說哪里的話。”
薛放看清端王上穿的是常服,正奇怪,突然覺端王后有個矮矮的人一直在晃,他瞇起眼睛一看,愕然。
之前在宮,紫敏也算是曾經給他解圍過的,薛放自然認得,如今見男子打扮,跟著端王,只覺好笑。
陳獻卻也看見了紫敏,只是如今紫敏只在人堆里出半個頭來,又搖來晃去,他看不真切,只是心想:“端王邊怎麼有這麼不知統的小太監。”
此刻端王寒暄幾句,又看陳獻在場,便笑道:“本王先前聽十七夸贊過,今日總算照面,果真是年英才。聞聽老將軍想把你調回京,倒也是極好的安排。必定跟十七相得益彰。”
陳獻又切換了那種規矩正經的做派,端端正正抱拳行禮道:“王爺謬贊了,屬下愧不敢當。”
端王含笑點頭,甚是贊許。
又對俞星臣道:“是了,本王倒是不曾看過人審案,既然俞巡檢公務在,不如且審,讓本王做個旁聽如何?”
馮雨巖只覺著不妥,又不好開口。
俞星臣也有些遲疑,他倒不是怕端王旁聽,只是這件案子的復雜跟奇,實在不太適合……
薛放仿佛知道他的心意,他卻沒那些顧慮,想到了便說道:“回稟王爺,倒不是害怕人聽,只是這件案子實在古怪,怕不好聽。”
馮雨巖怕端王以為他違逆,制止:“十七。”
可十七郎雖然平時行事不羈,但也很有分寸,他知道端王帶著小郡主呢,這件案子涉及男/事,又有不堪耳的節,端王聽都是勉強,何況還有郡主。
端王見俞星臣踟躇,本就心中生疑。
又聽薛放這麼說,便知道恐怕跟他先前嚇唬紫敏的那些事不相上下,正要答應,冷不防郡主在后用力拉了拉他的袖子。
端王回頭看看,拗不過郡主,只得說道:“哦,不打,我們都在偏廳如何?若真難以耳,本王自行離開就是了,俞巡檢跟十七不必以本王等為意,查案要。”
薛放聽如此說,便隨他,橫豎自己已經提醒。
馮雨巖等陪著端王一行,到了之前陳獻旁聽的廳。
這下有了端王在場,陳獻自然不能隨意了,只好跟在馮雨巖后。
在這時候,陳十九郎也看清楚了那之前在端王邊晃的“小太監”,見量矮小,面容清俊,甚至還有上妝過的痕跡。
本來宮的太監有些也是打扮的,但年紀這麼小就涂脂抹,難不是個不走正道兒的……
陳獻正皺眉,紫敏卻一直向著屏風后長脖子,好像在著急打量誰。
十九郎的目從臉頰向下,掠過脖頸,前……見脖子上了東西,而前又仿佛多點什麼,陳獻不自嗤地一聲響。
邊都是要人,十九郎只好捂住,假裝輕輕咳嗽的樣子。
此時外間,俞星臣跟薛放低低商議了幾句,便命人傳那錢三娘。
錢三娘被帶到堂下,緩緩跪倒。
大概是有了上次的經驗,錢三娘態度越發從容。
俞星臣打量著面前的婦人:“錢三娘,本問你,你是有幾個月的孕了?”
錢三娘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微震:“回大人,已經是四個月了。”
“哦,可為何毫不顯懷。”
“大人是男子,不懂也是有的。有人容易顯懷,有人便不容易。”
“你倒是很牙尖利,”俞星臣一笑:“那,你敢不敢人來給你把把脈。”
錢三娘疑:“把脈?犯婦好好的,不需要大夫。”
“不是為你看子,是為了你看月份。”
“月……”錢三娘臉微變,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肚子。
“你應該知道吧,有些高明的大夫,可以從脈象里判斷孩子是幾個月,更高明的,甚至能確認到哪一天。”
錢三娘的眼神慌,忙低頭:“這、大人為何要如此,犯婦不懂。”
“你當真不懂?”俞星臣冷笑道:“你跟黃友興親兩年,一直毫無音信,據說為此還求過醫。”
“這、這又能說明什麼?我們先前確實子嗣艱難,但這種事說不準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肚子里的就是黃友興的孩子?”
“這是當然!”錢三娘有些急促地肯定。
俞星臣把手邊一張供詞撿了出來:“這是從順天府里調來的,案發后你們四鄰八舍以及素日親朋好友的證詞。”
順天府斷案雖,但是證詞卻有一手,雜七雜八,那些人證甚至連當日家里吃了什麼菜都能說出來,而他們竟也記下了。
而薛放大手一揮,但凡有關的盡數都搬了來,橫豎不是他自己看,哪怕搬了山來,都是在俞某人頭上。
俞星臣道:“這一張是黃友興一名酒友的,他說,一次酒后,黃友興對他,已經四五個月沒……”
說到這里他想起王爺在旁聽:“沒跟你行過周公之禮了。”
薛放在旁聽著那個悉的詞,不由笑。
錢三娘深深呼吸:“大人,這、自然是醉漢醉后的胡話,算不得數。而且,我已經有了、四個月的孕,他是記錯了也是有的,且我有了孕后自然不便再跟他……”
廳,端王聽見了這些,總算知道了俞星臣跟薛放先前的“苦心”。
他自己聽倒是無妨,可還有個紫敏郡主,讓郡主聽見楊儀挖腦子的事,他還微惱呢,何況這些。
正要人把郡主先帶出去,卻見紫敏湊在屏風上,不住地上下左右的打量,像是在看誰,倒沒認真聽他們在說什麼。
端王起走到郡主后,跟著的視線看去,卻見瞧的是在俞星臣左手邊坐著的薛放。
偏在這時候,俞星臣開始施展他的驚堂木戲法兒,“啪”地一聲震響,別人不知如何,紫敏郡主先“啊”了聲,了脖子害怕要躲。
端王忙扶住。
而在前廳,薛放忍不住:“你打之前能不能提醒一下,他娘的沒把他們嚇死,先把老子嚇死了!”
他剛才正在驚訝于俞星臣竟是懷疑錢三娘肚子里的不是黃友興的種,既然不是姓黃的,那恐怕就是那兩個蒙面人的……難道,難道錢三娘殺夫,跟這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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